屋內還有人20

  貓頭和貓身體分離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正常的是, 人偶套裏麵是真的有人。


  所以,頭套裏也真的有一顆腦袋!

  從難為滄海的角度, 可以看見人頭的血色脖子缺口, 空氣中全都是濃鬱的血氣,他不用檢查,也知道這個人死定了。


  現在的問題不在於死的是誰, 而在於這個死人會不會突然詐屍起來追殺自己。


  【彈幕】[牙亓歪]看見屍體也依然保持警惕怕被殺的反應太真實了hhh

  【彈幕】[曦蘿]啊這, 貓死了?

  【彈幕】[努力變可愛]穿靴子的貓??不是小學裏的東西嗎?


  是的,這個人偶也有一個特點, 除了和學校裏見到的那個人偶高度相似的外表以外, 它也穿著一雙靴子, 這雙靴子很大, 正好和外麵的血腳印吻合。


  難為滄海上前, 將人頭從貓頭套裏拉出來。


  【彈幕】[長耳朵拉本]臥槽畫麵過於驚悚

  【彈幕】[星河與山川]難為滄海還能下手太強了


  【彈幕】[灰原愛]????

  這畫麵在直播當中, 也是打了馬賽克的。


  難為滄海細細看了眼人頭,雖然這人看起來已經是成年人,五官張開了, 但他還是能從細節當中看出人頭的主人——倉子安。


  他的兒子。


  他來晚了一步。


  屍體沒有複活, 他能感受到饑餓, 這個世界怎麽看都比之前的仿佛做夢一樣的學校更“真實”一些。


  難為滄海拿出手機, 果斷撥打了報警電話。


  電話打通的時候他都愣了。


  【彈幕】[愛護小熊]眾所周知在恐怖遊戲裏遇到屍體是不用報警的

  【彈幕】[娑娜]笑死

  【彈幕】[諸映晤]滄海居然報警成功了??


  【係統】劇情任務有更新!


  【劇情任務】找出殺死倉子安的凶手!(0/1)


  但報警之後他也有些後悔, 警察封鎖這裏之後他肯定不能輕易來調查, 而自己在屋內走動, 必然會留下自己的證據。


  現在不比當年,技術手段很先進。


  但難為滄海也拿不準這裏的辦事效率,如果一個凶案調查個小半年, 最快也幾周, 那遊戲進度豈不涼了。


  ……


  2018年1月1號。


  清河墓園。


  下午,


  四周很暗,天上雲烏黑壓抑,從北邊刮來的冷風呼呼響著。


  蘇席走進墓園A區,入目一片灰白,一排排清冷的墓碑排列整齊,如同活人所住的小區,隔壁埋著的是陌生人,而墳墓裏的永遠不會出來串門——如果死人不會複生的話。


  他穿著暗色的外套,身形瘦削,雙手在口袋裏,唯一深紅的圍巾遮住臉龐,背著一個黑書包。


  墓園裏沒有別人,管理員開門讓他進來的時候,麵容多少有些不耐,畢竟沒有他,管理員不用大冬天出來開墓園的門。


  “又不是清明節……”


  管理員嘟囔著:“記得,不能點火,不能燒紙,不能——”


  他上下打量蘇席:“算了,空手來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既然是空手來的,也沒什麽好叮囑的,看這年輕人的模樣,也不像是會抽煙的,他把人放進去,自己回了門口的小屋子裏繼續取暖。


  “汪汪!”


  來這裏的小路邊拴著一隻狼犬,體型不大,看起來挺活潑,他一進來,就朝著蘇席狂吠。


  一般人往往便直接走了,但他卻走到狗前,定定看了幾眼,狗似乎感受到什麽,聲音小了下來,有些膽怯地看著他。


  蘇席上前,伸手,修長的手指摸了摸繩結,便將樹上的拴狗繩解開。


  這下,就連狗都懵逼地看著他,不知道這人是什麽意思。


  “走,”


  他抬頭看了眼A區,黑狗心領神會,搖了搖尾巴,朝著前麵走去。


  【彈幕】[靜園輕霧]機智啊,動物比人靈敏多了

  【彈幕】[曦蘿]而且說不定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彈幕】[一條沒有夢想的鹹魚]這操作我還是第一次見

  一人一狗進了墓區。


  大概是為了不讓在此處長眠的人孤單,園區在每條道的路口都種了一棵柳樹,偏偏是冬天,樹葉沒幾片,就剩下光禿禿的柳條在空中飄蕩,看著更蕭瑟。


  【彈幕】[努力變可愛]墳邊柳樹,講究


  【彈幕】[葉落瞬間]危危危


  【彈幕】[絕渡聞舟]這是個靈異本是吧[瑟瑟發抖]

  “汪汪!”


  狗朝著前麵叫了幾聲,加快腳步,卻被蘇席手裏的繩索勒住了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回頭委屈的看了他一眼。


  蘇席牽著繩子站定,轉頭看了眼狗叫的方向。


  A區一排排的墓碑,這裏是第六排。


  “啪啦——”


  前麵傳來響動,狗立刻警覺地抬起頭,看向聲響來源處。


  原來是寒風吹過,柳條打在最靠近路邊的一個墓碑上,發出的響聲。


  蘇席繼續往前走,A1004,在第十排的第四個。


  墓碑前去年的紙花早就發黃殘破,上麵有少許灰塵,A1004的墓碑上放著一張黑白照,一對夫妻,帶著笑意,靜靜地看著他。


  這是他“父母”的碑,雲柏的名字刻在上麵,的確是屬於雲柏小學校長。


  死亡時間是前年的一月,也就是17年1月20日。


  一瞬間,眼前再次閃過死人的麵容,滿臉是血,表情驚愕而恐怖,和他之前在車禍發生後,從家裏醒來之前的黑暗裏看見的畫麵很相似。


  這一次,畫麵更加清晰,速度也沒那麽快。


  畫麵裏的死者,就是他的“父母”。


  也就是此刻躺在這裏的兩個人。


  他們不是自然死亡或者患病,死的時候格外痛苦和驚恐。


  蘇席又想起在詭異的學校世界崩塌,從天而降的烈火將他們吞噬之前程小琳說的那段話。


  車禍和雲柏夫妻的死,會不會和那個人有關。


  “嗡嗡——”


  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蘇席拿出手機,來電顯示是“顧醫生”。


  “喂,”


  他的聲音沒什麽情緒,有些冷淡。


  “小雲,我是顧醫生,”


  對麵似乎習慣了他的態度,聲音有些啞,還咳嗽了幾聲,或許是感冒了:“咳咳,你什麽時候來我這邊複診一下?上次和你說過的仿佛應對噩夢,不知道有沒有用?”


  【彈幕】[小少爺喵醬]好家夥,那個到底是夢還是什麽


  【彈幕】[挽花吹雪]所以難為滄海挖出來的人偶,其實是雲神“自己”埋下去的?

  【彈幕】[聲聲]很有效,直接就開啟BOSS戰了

  蘇席:“還行。”


  還行可還行。


  對麵沉默了片刻,又道:“我不太放心你,你最近有空過來嗎?”


  【彈幕】[軟綿綿]我不來,萬一你把新冠傳染給我怎麽辦


  【彈幕】[八月初七]感冒了就自己老實點居家隔離![狗頭]

  【彈幕】[九字科根本沒在怕的]笑死,副本時間才18年呀,哪來的新冠

  【係統】劇情任務有更新!


  【劇情任務】前往手機鬧鈴備注地點(1/1)


  【劇情任務】查清楚為什麽之前的自己會修改《屋內還有人》的結局。(0/1)


  蘇席:“沒空。”


  顧醫生:“??”


  她似乎並不放棄,隻是繼續道:“實不相瞞,最近我在援助谘詢,社區機構那邊給我分了一個患者,他和你一樣都是十年前車禍的幸存者,也和你一樣飽受有關雲柏小學的噩夢折磨。”


  “我想,或許結合你們兩人的情況,可以同時幫助你們康複。”


  蘇席:“那個患者是誰。”


  “抱歉,”


  顧醫生道:“我不能透露病人更多的隱私還有真實信息……”


  “那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編造出來的患者。”


  顧醫生歎了口氣:“你還是那麽充滿了攻擊性,這對你的病情沒有幫助,你可以不用急著答複我,多考慮一下,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聯係我。”


  掛斷電話,天已經黑了,似乎白晝與黑夜的交替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四下冷冷清清,隻有墓碑和墳墓的黑影佇立在他身側。


  還有柳條的樹影如同鬼魅一般落在地上。


  蘇席往外的小道上走,狗卻忽然朝著旁邊墓碑所在的地方狂吠起來!


  “汪汪!汪汪汪!”


  蘇席轉頭,卻沒看見有任何人的影子。


  他繼續往前走,走了十幾步,卻停了下來。


  狗站在他身側,警惕地看這四周,毛發都聳立起來。


  不對。


  A1004,隻不過是這一排的第四個,按理來說幾步就可以回到原本的路上,可是他走了十幾步,前麵卻依然還是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的墓碑。


  出口仿佛消失了,而他沿著這條路走,卻一直都在A區第十排墓道邊。


  蘇席拿出手電筒,照向身側的墓碑,上麵的夫妻帶著溫和的笑容,定定看著他。


  這是雲柏的墓,他走了這麽久,卻仿佛還在“原地”。


  而那張黑白的遺照,即便是笑著的,也令人渾身發冷。


  他往旁邊看了眼,好在隔壁的墓碑照片不是他父母,否則雲柏校長就要提前喜獲墓地影流之主的名號。


  墓碑後麵突然出現了一個黑影。


  他看見自己死去的父母,就站在墓碑後麵,朝著自己伸出了手——


  狗在狂叫,蘇席看了眼它的反應,非但沒有逃離,反而朝著前麵跨了一步,徑直走向墓碑,以及墓碑後麵的兩個早已死去的人!

  【彈幕】[百事可愛]莽


  【彈幕】[朝聖]!!!


  【彈幕】[刹那年華]打敗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麵對它?

  然而他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反而落在了另一處地方。


  他回到了小道上。


  這一關不算難,但正常人見到墓碑後出現死人,即便不嚇得驚慌失措,也絕對想不到離開這裏的關鍵在墓碑後。


  大部分人都會轉身就逃。


  但狗很敏感,它們能分辨出很多活人無法找到的東西。


  他往回走了一段路程,狗忽然又停了下來,這一次,它極其警惕地轉向A區的某處墓碑,卻沒有發出喊叫。


  這是剛才狗經過的時候有異樣的地方。


  它看起來有些害怕。


  蘇席卻抬腳朝著這條小道又走了進去。


  狗忽然咬住他的衣角,蘇席低頭,伸手摸了摸它的頭,然後繼續往前走。


  【彈幕】[糖糖小貓]猛


  【彈幕】[梓木]勇就一個字

  【彈幕】[非非]才出來又進去???


  蘇席往裏麵走了沒幾步,手電筒的光照在一排排黑白遺照上。


  緊跟著,電筒光停在了一座墓碑上。


  程小琳。


  墓碑上的女孩看起來隻有十二歲,微微笑著,應該是她最漂亮的一張照片。


  程小琳。


  生於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一日。


  故於二零零九年五月九日。


  再往前走,密密麻麻全都是十多歲出頭的小孩子的墓碑。


  最後他停了下來。


  麵前的墓碑上,男人的麵容堅毅。


  墓碑上的字寫著——


  倉海。


  生於一九七五年十月二十八日。


  故於二零零九年五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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