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利亞之死19
【你是鬼, 數一百。】
【我躲著,你來找。】
……
【找不到, 怎麽辦?】
【誰是鬼, 下一場。】
……
【嘻嘻,當然——】
【失,敗, 的, 人,是, 鬼。】
詭異而扭曲的童聲過後, 站在大廳裏的老人忽然停止不動了。
他猛然咳嗽了幾聲, 睜開那雙有些蒼老的眼睛, 抬手捂住漸漸遲緩的心髒, 看向窗外的即將迎來黎明的天空。
但他注定是等不到黎明了。
老人回頭, 大廳裏的蠟燭也燃燒到了盡頭,房間裏隻剩下他一個人,還有在椅子上那幾個死在第三張相片世界中人的屍體。
目光漸漸回落, 抵達那暗紅幕布前的椅子上。
戴恩的手猛然垂下, 整個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噠噠的腳步聲響起, 第一個進來的不是驚蟄的人, 而是裏奇管家。
他將老人放回那把古老的椅子上, 站在旁側, 低頭沉默, 似乎在等待什麽。
老人的麵容不算痛苦,雙唇微微張開,表情看起來卻有幾分解脫。
萊畢斯山莊的房間不少, 戴恩畢竟已經七十多歲了, 想要和阮喬這麽一個皮到飛起的人在山莊裏十分鍾內進行捉迷藏,顯然是阮喬占了上風。
哪怕這是戴恩的地盤。
但她的召喚物一放出去,真真假假更難判斷。
隻要裏奇不插手,用這張卡除掉戴恩是很輕鬆的事情。
“你回來了。”
裏奇回頭,看向從旁側的小門走出來的阮喬:“你的力量果然很厲害。”
“想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殺死戴恩先生,還不近他的身,的確很難。”裏奇沒有問她是如何做到的,每個巫師家族都有自己獨特的秘密和殺人手段。
進入第三張相片世界之前,這個少女偵探就找到了自己,而她說出來的話,讓裏奇改變了原本的想法。
壓那邊他都是贏。
若是阮喬贏了,除掉戴恩,管家的目的能更快達到。
若是戴恩贏了,他也不過是按照原本的事情來做。
萊畢斯山莊的密道和藏身所都是裏奇透露給阮喬的,而在她對付戴恩的時候,裏奇不出手,也是他們默認的交易。
“或許他也是時候離開這個世界了。”
阮喬走到老人麵前,戴恩的雙目闔上,仿佛隻是陷入了沉睡,麵前最後幾根蠟燭的光將他的影子投射在身後的幕布上,此刻顯得不再高大和恐怖,也沒有之前充滿壓迫力的氣勢。
片光零羽從旁側的門進來,警惕地看著管家,卻發現裏奇沒有半點動手的意思。
【彈幕】[東芠]管家也能策反66666
【彈幕】[今天也想喝奶茶]我一臉茫然
【彈幕】[冉]裏奇也想殺戴恩???
“你也知道瑪利亞-切列斯塔號上的寶藏是什麽吧?”阮喬雖然站在老人旁邊,說的話卻是對管家說的。
“沒錯,”
裏奇點頭:“你是一個聰明人,不愧是聞名全國的少女偵探,我承認,我小看了你。”
阮喬:“……誇我可以,少女偵探這中二的稱號就不必反複提起了,畢竟我們不是輕小說。”
“好的,我美麗又聰明的小姐。”
管家行了個禮:“沒錯,瑪利亞-切列斯塔號上的寶藏,就是我們烏石家族尋找百年的海妖。”
他看向戴恩:“我知道海妖在他的手裏,但是我們家族的巫師鹽卻下落不明,隻有他知道,你把他殺了,我們根本處理不了——”
阮喬掏出來一個小瓶子:“是這個嗎?”
裏奇:“???”
【彈幕】[娑娜]管家:這和我想象的難度不太一樣
【彈幕】[蔚川]哈哈哈哈哈哈仿佛遇見了課代表的表情
【彈幕】[火火]你看就是這麽恰好
裏奇作為一個大巫師,也是有自尊心的,雖然他很頻繁對阮喬刮目相看,但他一直以為,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中,阮喬也不過是被他利用的一個人,直到他漸漸發現,眼前這個人似乎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寶藏、戴恩的身份、還有巫師鹽的下落……
“你也知道海妖現在在哪裏?”裏奇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當然,”
阮喬打開旁邊的抽屜,拿出一根新的蠟燭點燃,慢慢走到椅子後麵。
她抬頭看向那簾暗紅陰沉的幕布,伸手觸碰到柔軟的布料,道:“海妖,就在這後麵。”
裏奇渾身一震:“你,你怎麽知道?”
片光零羽站在後麵:“每次我們見到戴恩的時候,他都會看向這後麵,紅布之後應該有東西。”
“沒錯,”
阮喬繼續道:“從猜出他身份的時候我就在想,戴恩當年從船上活下來之後,海妖去了哪裏,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那隻船上的海妖,而他的目光總是落在紅色幕布上,這後麵一定有東西。”
“昨天你曾經像我旁敲側擊過後麵的東西,但我什麽都沒告訴你。”裏奇皺眉,道:“你昨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彈幕】[懿歐]我們也是在第三次相片世界的時候才知道船長也叫戴恩的吧
【彈幕】[懵懵懵]之前能看得出來?
【彈幕】[蔚川]這魔鬼般的直覺
阮喬準備撩起幕布的動作一頓,她轉過身,蠟燭的火焰映照在白皙的臉上,她走到老人麵前,伸手觸碰到他的雙手,卷起袖子,露出和這具枯老軀體十分不符的手臂。
“我也隻是猜測而已,”
阮喬道:“他就是埃羅爾*戴恩吧。”
這雙手臂隻是假肢。
但卻做的極真,或許還有裏奇在裏麵的功勞。
“嗬嗬,親愛的小姐,您的眼光很不錯,這並不是簡單的假肢,而是用活人的手臂,附加巫——”
裏奇還沒說完,便被阮喬打斷。
“行了行了,”
她轉身走回紅色幕布前:“你們那些邪惡的巫術就不要大肆宣揚了,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而且也很殘忍,追究起來按道理我們應該把你也做掉的。”
裏奇:“??什麽主義?”
還要做掉他?
【彈幕】[阿墨]危險發言
【彈幕】[龍墨]哈哈哈哈哈這是哪一年的英國啊
【彈幕】[ 今天也想喝奶茶]把你也做掉哈哈哈哈你也真敢說
“不過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你那麽早就知道他是誰了。”裏奇懷疑阮喬開掛,但是他沒有證據,如果她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隻能說明阮喬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她說不定是有備而來。
“很簡單,”
阮喬伸出三個手指頭:“三點就可以判斷出他的身份,樣貌,信息,年齡。”
“第一點,樣貌,雖然船長留著大胡子,且一直沒有和我們有太多接觸,但是我多少也能看出他們麵容有幾分相似。但這隻能說戴恩可能是船長,也可能是船長的親戚,已知船長死了老婆,且有一個兒子,那麽答案就很容易被鎖定在兩人之間。”
【彈幕】[筱夢]為什麽我感覺在做應用題
【彈幕】[百事可愛]已知條件十分充足
【彈幕】[傾酒飲紅塵]但是我也沒有推理出答案????
“你就這麽篤定,他當年一定在船上?”裏奇不信。
“當然不僅僅因為這點,”
阮喬繼續道:“還有昨天,戴恩燒掉蘭德爾繪製的圖紙時火焰燃燒到他的指尖,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加上平時手臂的行動有些許僵硬——”
裏奇驚歎於她觀察的細致:“所以那個時候,你就懷疑他的手有問題?”
“對,但這隻是第一點,”
阮喬看著手上燃燒的蠟燭:“但這一點應該是在第二點之後,第二點——信息量。”
“戴恩對船上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甚至到了一種極其詳細的地步,仿佛他曾經在這艘船上生活過,也就是這種對船上甚至隱蔽空間的了解,讓我懷疑他是船上的人,而船上的人和他相似的隻有船長和埃羅爾。”
“最後算算年齡,就能知道誰是真正的萊畢斯山莊的主人。”
【彈幕】[琅然]我知道切列斯塔號出事是在1872年,但是現在是哪一年?
【彈幕】[娑娜]好像沒說過吧
【彈幕】[祖國花朵]盲猜是十九世紀
1872年是19世紀,之前介紹這艘鬼船的時候,也說過“上個世紀”這樣的話。
但能讓阮喬鎖定現在年份的,恰巧是最開始就領了便當的工具人漢克。
在一開始的宴會上,那個強盜漢克喝醉了就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你選中我們,真是你這輩子做的最好的一個決定!要知道,新首相上位之後總是往德國那邊跑,所有的城鎮都在傳,世界大戰就要來了!我的天!嗝~像我這樣的人才,在這樣的亂世之中是最緊缺的,如果不是你開價不錯,還挖不到我!”
這的確很考驗曆史知識,而且極其細致,
二十世紀,新首相剛上位,頻繁往國外跑,戰爭一觸即發——太多信息指向這一年,是1937年。
日不落帝國正在走向衰落,第二次世界大戰即將發生。
1872年到1937年,距離瑪利亞-切列斯塔號出事已經過去了六十五年,萊畢斯山莊的主人如今七十多歲,隻要算一下就能得出當時他的年齡恰好是小埃羅爾的年齡。
“最後一點,戴恩是販賣珠寶起家的商人,而當年的小埃羅爾,身上綁的就是船上最值錢的珠寶。”
阮喬已經掀開了幕簾,紅布之後是一個狹窄而溫馨的空間,正中間坐著一個穿著黑袍的小小身體,它坐著的椅子和戴恩的椅子一樣,顯然是一對。
空間四周的櫃子上密密麻麻放著各種珠寶和藝術品,反而襯托的這一身黑袍格外樸素。
她走上前,掀開黑袍人的兜帽,露出海妖真正的麵容來。
黑袍之下,已經隻剩下一具白骨。
“戴恩對它看守的很嚴密,就連我也沒有把握能安全帶走海妖的骸骨,並且能承受得住他的報複,除非我幫他完成死前的心願。”裏奇的聲音冷淡起來:“海妖是被船上的人殺死的,他要知道船上的每個人是否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是個瘋子,但是也是極其恐怖的瘋子。”
“但你怎麽知道,骸骨一定在山莊?”
阮喬低語:“瑪利亞-切列斯塔號上的寶藏,出現在哪裏,就會帶來死亡、不幸和災難。”
進入副本之後一路上哪裏的死亡最多?
不正是萊畢斯山莊嗎?
“無論對方說的多麽真誠,多麽善良,多麽感人,你都不要被輕易衝昏頭腦。別讓別人抓到你的把柄,無論何時何地,遇到何人,都要學會保持警惕。”
裏奇站在阮喬身後,抬手催動了她和片光零羽身體裏的毒素,“這句話是戴恩經常告訴我的。”
他的目光盯著阮喬手裏的小瓶子:“你的確很聰明,但這讓我不安,我還是喜歡將所有的事情掌握在自己手裏。”
“更何況,沒人在麵對這樣的寶藏時能不動心,殺光你們,是最安全的選擇。”
【彈幕】[鈴羽]臥槽等等我還在看海妖啊
【彈幕】[魔王]這段話我聽過????
【彈幕】[包包包]管家也不知道綿綿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寧殺錯不放過吧
眼看著最後兩個幸存者倒下,裏奇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終於從幕後走到台前,成為了最後的贏家。
管家伸手撿起地板上的小瓶子,晶瑩白淨的巫師鹽在其中輕輕搖晃,在他準備上前對骸骨進行處理的時候,卻被人拍了拍肩膀。
緊跟著一把刀劃過他脆弱的皮膚。
少女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說的這句話我也明白,在警告別人之前,你自己是否又是否忘記了危險在身後?”
她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