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夜怪談時37
一瞬間, 女人不見了。
蘇席：“……”
他微微撇開臉。
半晌，才轉頭回來, 低聲問：“你怎麽……”
忽然抱過來。
少女的身體柔軟又帶著點體溫, 她的小臉靠在他肩膀上，手還放在他後背，像是安慰他一樣輕輕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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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喬鬆開手, 抬頭看他：“我害怕！”
前麵的孫濤：“……”
想撒狗糧就直說！
害怕, 他們這車人和害怕這個字最不沾邊的就是你們兩了吧！
阮喬原本想要坐回去，卻被蘇席伸手一攬, 整個人掉到他的懷裏, 被他抱得緊緊的。
“我抱一會。”
他說。
阮喬笑了一會：“好了, 給你抱一會。”
女鬼的能力大概能形成一個特定的空間, 這也是他們之前一直在同一段公路循環, 開不出去的原因, 而剛才，可能就是在女鬼的空間裏。
這也能解釋為什麽康高死的無聲無息。
阮喬轉頭看向吳振：“停車吧。”
“什麽？”吳振以為自己聽錯了。
蘇席抬頭：“停車。”
他說話比阮喬冷多了，甚至還帶著幾分威脅的意味, 吳振猶豫片刻, 還是降低了車速, 靠邊停車：“你們想要幹什麽？”
阮喬坐直了身體：“你也看見了吧。”
“看見什麽？”吳振皺眉。
“那個女人。”
阮喬說：“如果我沒猜錯, 她還在這輛車上。”
之前的猜測是一回事, 現在這話從阮喬口裏說出來, 那又是另一回事。
她說出來的, 多半就是真的。
孫濤大驚失色：“那怎麽辦？我們不是找過了，車裏沒別的人了啊？”
“是沒人，”吳振說：“可她不是活人啊！”
“剛才我看見她了, ”阮喬說的輕描淡寫, 孫濤卻被嚇得不輕，他還沒來及追問，便聽阮喬便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見她。”
“但是從康高的死來說，恐怕她不會輕易放過我們這車的人，而且之前我聽見的傳聞說的是，每次出了車禍，或許有幸存者，但是司機，往往都活不了。”
“司機……那，那不就是吳總了嗎？”
不知道為什麽，孫濤感覺自己鬆了口氣。
……不是他就好。
吳振的心情就沒有他那麽好了：“你不會是再嚇我吧？”
阮喬說：“嚇唬你也沒有必要，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今晚的凶手吧。”
“你瞎說什麽！”吳振顯然有些慌了，臉上的肉都在顫抖：“我，我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殺她做什麽？”
阮喬：“你不一定就是故意殺她。”
她看向外麵的雨幕：“大雨夜，荒郊野嶺的環山公路，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女人，還有車頭底部的血跡……康高已經死了，如果他是凶手，女鬼不會繼續出現糾纏我們，孫濤不會開車，你說，除了你還有誰？”
“孫濤說不會就不會？而且，這不是還有你們兩個——”
阮喬被逗笑了：“你算算，十年前我和他才多大，能開著車在這兒環山飆車嗎？”
“我沒有飆車！”吳振怒道。
“行，你沒有飆車，可是你不會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活著逃出去吧？”阮喬說：“這也不是你經曆的一個晚上，每個晚上的凶手，最後有一個活著的嗎？”
吳振不說話了。
阮喬說的沒錯，所以他更不能承認。
如果承認了是凶手，女鬼不會放過他，車上的人也不會放過他，上一晚的凶手，還是他殺掉的。
“剛才如果不是孫濤打你一下，恐怕你早就出事了，你還以為自己還能活著出去？這一晚沒有投票環節，也沒讓我們殺掉幕後的人，如果你不坦白，繼續開下去，最後無外乎一條死路，而且會死的很痛苦。”
阮喬繼續勸他：“倒不如把真相告訴我們，我們一起找解決的辦法。”
“別說大話了，想要騙我背黑鍋？我沒那麽傻。”吳振還是不鬆口。
阮喬也料到了他的反應：“那這樣，我們就說說吧。”
蘇席是一定會聽她的，不用想也能知道他們兩個站在一邊，如果孫濤也站在阮眠那邊，那吳振就是真的跑不掉了。
吳振停下了車，便把希望放在孫濤身上：“你別聽他們兩個胡說，他們就是想要找個替罪羊，我要是被他們弄死了，你就是下一個！到時候用我們的死拖延時間，他們兩個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更何況你別忘了，要是我活著出去，答應你的數，我翻倍給你！”
孫濤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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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喬卻道：“命重要還是錢重要，有多少錢，你能活著出去花嗎？”
孫濤又覺得阮喬說的有道理了，但他還是不想放棄吳振這個金礦：“可如果真和我們沒什麽關係怎麽辦，誰也沒說隻要凶手死了，女鬼就會放過我們啊，要知道之前我可是……”
他之前收了錢換掉了監控，讓女人在山裏死了這麽多年都沒人發現，孫濤真怕自己也被殺了。
“我沒有證據，也不需要你解釋什麽，是等死，還是和我們一起想辦法逃出去，你自己想明白。”阮喬說：“前幾晚你都聽聽我的話，這一晚反而不聽了，要沒有點事，你覺得正常嗎？”
“這，這有什麽正常不正常的，我覺得你說的對，我就聽，不對，我就不聽，你總不能靠這個，就說我是凶手。”吳振堅決不承認。
“吳總，我確實感覺你的態度變化有點明顯啊……”孫濤說。
“還沒完呢，”
阮喬繼續道：“前幾晚的凶手，比如程大晚，比如吳振，一個是想辦法掩蓋自己，另一個是膽子小，他們都不敢在影像世界裏動手暴露自己，可是你不一樣，現在我們沒有投票環節，在這裏死掉就是真的死了，總之，和前幾晚不一樣，而對你來說，我總是能抓到凶手。”
“在你無辜的夜晚裏，你當然會聽我的，可如果你變成了凶手，態度不僅會變化，說不定還想提前殺掉我，這樣就沒人知道你做了什麽——”
“殺你？胡說！”
吳振眼神飄忽：“我什麽時候殺你了？”
“直覺，”阮喬說：“你不是一直很相信我的直覺嗎？這一晚我們剛見麵的時候，你就差點把我撞死，這是意外嗎？你不至於緊張成這樣吧？而且，你對這條路很了解，知道從山下、危險路段警示碑到山頂需要花費多少時間，能第一時間發現我們在繞圈子。”
“這說明，你至少是來過這個地方的。”
“我以前做生意的時候來過不行嗎？”吳振說：“這些，這些——”
“還有□□，”阮喬說：“車上為什麽有□□，孫濤一個搞監控的，會用這個東西？我們現在一共就四個人，你是最受懷疑的，當然，你也可以不用承認，但是——”
阮喬的聲音說著說著就消失了。
吳振想要反駁，卻發現車上沒了人。
孫濤不見了，車後的兩人也不見了。
車外雨聲嘩啦啦的，砸在車頂，發出轟鳴聲。
吳振慌了。
他現在寧願他們在繼續質問她。
她說的沒錯，自己承認了，十年前的案件，也不一定有證據，即便是最差的情況，他被抓了，隻要態度好一點，判個幾十年，到時候好好表現，還能提前出來，如果出不來，在監獄裏至少也是活著。
但如果不承認，阮眠他們也不一定會放過他，說不定會直接把他送給女鬼。
不，等不到他們把他扔出去，女鬼就在車上已經來找他了！
吳振驚恐地盯著車內的每個角落：“你們還在嗎？”
他大喊：“人呢！孫濤！你們別嚇我，快出來！”
忽然車頭砰的一聲，嚇得他一個哆嗦。
像是什麽東西撞到了車頭上。
吳振抬頭，打開車大燈，死死盯著前麵。
窗外大雨淅瀝，卻看不見什麽東西，但眼前的畫麵，和十年前的情景融合在一起。
她來了，果然是朝著他來的！
噠。
噠噠。
車頭傳來了詭異的響聲。
像是什麽人拍打著車蓋，慢慢的，那個聲音越來越近。
緊跟著，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人從車頭慢慢爬了起來，它沿著車蓋，一點點朝著吳振爬了過來。
離擋風玻璃越來越近……
“對不起，求求你放過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錯了！”
吳振害怕極了，想要伸手解開安全帶，卻因為緊張怎麽都解不開，餘光偶爾瞥到車頭，便看見那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女人，披著頭發，渾身濕透，慢慢朝著他爬了過來。
近在眼前！
吳振嚇得不敢看：“對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想死，你放過我！求求你了！”
“當時她也是這麽求你的吧。”
吳振耳邊忽然響起阮眠的聲音，如同天籟一般，他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車內的人都回來了，而車蓋上也什麽東西都沒有。
這下他不敢隱瞞了：“我說，我全都說，你一定要救我，讓我活著出去啊！”
“你說吧，”
阮喬坐在後排，從後視鏡看吳振的臉色：“不過我要提醒你，如果有任何一個環節，你撒謊，或者隱瞞，我們都有可能逃不出去，是帶著秘密死在這裏，還是活著出去，你自己想好。”
這一下，敲打了吳振。
他也知道了危險性，剛才他坐在車裏，不僅害怕，還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如果再來一次，難保就沒命了。
“我說，我說……”他轉頭低聲：“是我，可是我不是故意的，那真的是意外……”
“和你猜的一樣，”
吳振終於老實了：“十年前我開車從A市前往B市，經過山頂，往下開的時候，正好遇到大暴雨，當時我……我狀態不太好，”
“這個女人，就是那個時候站在路邊，她穿的也是很衣服，我沒看清，一不小心刹車不及撞上了——”
阮喬冷冷道：“你知道肇事逃逸致人死亡，判刑標準和交通事故致人死亡完全不是一個水平嗎？”
撞了人，隻要不跑，及時送醫，沒鬧出命案來，是最好的，即便是搶救不及，人死了，最多是個三年以下。
如果人死了，然後跑了，那就是三年到七年。
如果人沒死，自己跑了，從而導致人死了，就是七年以上。
一念之差，就是天壤之別。
然而太多的人，想要掩蓋自己的犯罪行為，總是選擇後麵幾條路。
每一條，都是通往萬劫不複的深淵。
可笑的是，這裏被深淵力量侵蝕，成為了混沌的世界，但現實的現實裏，又有多少人生活在深淵當中。
又有多少人，靈魂已經變成了惡魔。
“我當時一個打工的，哪有那麽好的文化水平，隻知道殺人償命……你說的這些規定，這些亂七八糟的，我也沒聽說過啊，”吳振低頭：“而且，我也不是故意殺人的，你是不知道康家有多難纏，要是被他們訛上了，那可就是傾家蕩產……被康家那夥賴皮纏住了，可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所以，你是認出來了，又想著荒郊野嶺，跑了也沒人知道？”阮喬冷眼看著他：“你要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遲早會付出代價。”
“是，是是，我知道錯了，我也懺悔——”
吳振抬頭，哆嗦著看向阮喬：“我出去就自首，你快想想辦法，救我出去吧，讓我去蹲監獄都行！我不想死啊！”
阮喬問：“當時的情況怎麽樣，你撞了人就走了？”
吳振猶豫了一下，阮喬又說：“你隱瞞的任何一點細節，都可能害死你自己。”
“這，這個，當時我隻知道自己撞到東西了，可這山上，大晚上的又下著暴雨，不可能有人啊。我就開的快了點，誰知道出了這檔事。然後我也害怕，就下來看了看，發現是康家的女人，人，人都死了，我就幹脆把她扔到了山崖下麵……”
孫濤也聽明白了：“吳總，你這是毀屍滅跡啊。”
“我……”吳振想要辯解什麽，但一下對上幾人的目光，自知理虧，也不再多說。
他等了半晌，才聽見阮喬說：“你拋屍的地方，帶我們過去。”
“現，現在？”吳振抬頭。
“你也可以等你死後再帶我們過去。”
吳振：“……”
他急聲：“別別別，我現在就，就帶你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