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凶之歲[序]16
木門在老鼠的衝擊下發出脆弱的聲響, 仿佛下一刻就可能被壓倒,但好在它依然頑強地抵抗著。
地窖完全關上之後沒有了新空氣進入, 繼續燃燒火把隻會影響呼吸, 阮喬熄滅了火把,打開手電,和蘇席開始尋找頭頂上的出口。
木層製作的很平整, 在黑暗中需要耗費一點時間才能找到通往雙層的活門。
果然, 活門無法從下麵打開,隻能寄希望於上麵的三人能夠成功。
木樂是走在幾人後麵的, 他眼看著通道被黑壓壓的老鼠占領, 幾人被衝散, 但卻沒有辦法, 為了避免自己也淪為老鼠的糧食, 隻能退到地窖裏關上門。
但是光聽聲音, 也能知道後麵的老鼠有多凶殘。
他們進入上層地窖之後,確認了阮喬沒事,便開始尋找通道口。
上層地窖分為前後分為兩個空間, 中間有一道石牆隔開, 牆上是一道可以通行的木門, 木樂和宋宋在外側地窖的地板上找了一圈也沒發現活門。
相反, 石牆邊就有一個木梯可以通往出去的地窖口, 淡淡的微光從上麵落下來。
宋宋穿過石牆:“我去那邊看看。”
木樂原本想去幫他, 頭頂斜上方的泥土卻忽然坍塌, 露出一個小小的手掌大小的缺口。
隨著土塊一同掉下來的還有幾隻肥碩的老鼠,而越來越多的老鼠正在從缺口掉下來。
木樂和卿晚晚手裏都有武器,隻能暫時堵上去。
木樂瞥了一眼, 才發現卿晚晚的手掌纏著繃帶,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也受了傷。
原本他對她沒有什麽好感,但這人沒有拋下他們先走,現在也還在幫忙,讓他心裏的排斥減少了幾分。
老鼠有越來越多的趨勢,木樂收回心神,往後大喊了一聲:“宋宋你快點!我撐不了多久,這兒又來了好多老鼠!”
另一處又出現了一個小缺口,卿晚晚說了聲她過去處理,讓木樂不要分神。
木樂的職業是暗殺者,原本就是潛行和短時爆發的職業,現在長期的戰鬥已經讓他的體力大量消耗,好在還有卿晚晚幫他,不然真是腹背受敵。
看這樣子,這間地窖也支撐不了多久。
宋宋在裏麵答應了一聲,他也知道時間緊迫,在裏間的地窖裏加快速度尋找活門。
這件地窖的麵積很狹窄,但擺放的東西很多,尤其是幾個大件物品,直接放在角落裏。除去他來的那道門之外,還有另一道門半掩著。
為了防止有新的老鼠進來,宋宋先關上了另一道門,這才找起來。
很快,他在大件物品背後的角落地板上發現了縫隙。
上麵的鎖扣形狀有些奇怪,宋宋蹲下身子,認真研究起來。
他敲了敲地板:“綿綿,你在嗎?”
下麵傳來阮喬悶悶的聲音:“你把上麵打開就行了。”
宋宋:“好,你們堅持一下。”
實在不行,就用東西把鎖扣砸開。
他正蹲在角落裏開鎖,大件器具的陰影落在宋宋的身上,沒有人注意到此時的裏間地窖裏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的動作很輕,卻很迅速,見宋宋蹲在後麵看不見自己,行動更加肆無忌憚起來。先是打開了緊閉的另一道門,然後退到石牆前,關上了裏外地窖的兩道門。
老鼠太多,木樂根本沒有精力去注意別的地方,好幾次差點被抓傷。
螢窗雪案說過,這些老鼠很可能是病菌的攜帶體,雖然給他手上劃了幾道口子,但螢窗雪案後麵處理的很謹慎。
按他的話說,一旦感染,在這裏就是必死無疑。
鼠疫的爆發威力很強,隻需要三四天的時間,他就能從一個大活人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就就像這個突然成為死村的地方。
等老鼠少了一些,他能歇口氣的時候,卻看見背後站著九曲風濤。
木樂差點寒毛都起來了,他帶著防備後退了一步:“你怎麽在這裏?!”
九曲風濤冷笑一聲,長刀劈開三隻撲上來的老鼠:“老子做事情還輪不到你來過問!”
他看了眼搖搖欲墜的木門和不斷有新塌陷出現的地窖:“你們再不走,死在這裏可沒人管。”
撲通一聲,地窖入口又跳下來一個人。
聞晴單手撐地減少緩衝力,腰間帶著長劍,一向淡漠的臉上罕見出現了一絲擔憂:“其他人呢?”
木樂轉過頭,指了指木門:“綿綿和雲吞被困在下層的地窖了,宋宋在裏麵開……”
“唉?”他忽然疑惑道:“門怎麽關上了?”
隨著木樂的話,裏間忽然傳來巨大的老鼠叫聲以及器物被砸壞的聲音。
聞晴臉色一變:“你說宋宋在裏麵?”
木樂也察覺到不對了,石牆那側很快傳來了劇烈的撞擊聲,這顯然說明另一側已經被老鼠完全淹沒,而且到現在也沒有聽見宋宋的求救聲。
聞晴站起身,快步走到門前想要打開門,木樂雖然也很震驚,但也知道此刻打開木門,所有人都會被老鼠淹沒,死在這個地窖裏。
他上前拉住聞晴,少年的力道不輕,語調很重:“你打開門,所有人都要死!”
聞晴愣住,她不是衝動的人,但剛才有一刻,想起那個白衣琴師,那雙湛藍的眼睛……
砰——
幾人頭頂又掉下來一大塊牆體,吱吱叫著的老鼠朝著玩家們潮湧而來。
九曲風濤第一個先爬出地窖,卿晚晚的動作也不慢,木樂將聞晴推過去,點燃最後一袋硫磺,爭取到了逃生的時間。
等他也從地窖出來的時候,看見其他人都等在上麵。
夜雨想上前看看後麵有沒有她家姑娘,卻被忽然冒出來的老鼠嚇得後退了幾步。
好在老鼠們雖然很多,跳上來幾隻都被幾人殺死,很快又湧了下去,顯然剛才的老鼠是接著突然湧入地窖的衝擊力才跳上來的。
從狹窄的地窖入口看去,隻有黑黢黢的一片,以及偶爾可以看見的紅光。
密密麻麻,十分駭人。
小姑娘眼睛紅了,轉身問上來的人:“我家姑娘呢?”
九曲風濤反而笑了起來:“哈哈哈,死了正好!”
“就算沒死,剛才我下去,也不會讓他們活著上來!”
片光零羽告訴過阮喬這裏有入口,如果他們想要從別的地方出來,一定會選擇這裏,因此眾人才提前來這裏幫忙。
至於九曲風濤,顯然不是來幫忙的。
夜雨被他氣得說不出來話,隻能站著抹眼淚。
木樂也很喪氣,人沒救出來,還搭進去一個宋宋,正在自閉,忽然一個碗飛了過來,好在他身手不錯,本能地躲過了。
大概也是扔碗砸他的人沒認真,聽見清脆的碗碎的聲音,木樂看向凶手。
晃眼的白發,冷漠的雙眸帶著寒氣地盯著自己。
螢窗雪案笑了笑,木樂卻覺得他還不如不笑。
他問:“我小師妹呢?”
木樂心裏也氣自己,說話帶著情緒,指著地窖口:“你自己瞎不會看啊!”
片光零羽:“下麵的地窖隻有一道門,如果離開的通道已經被老鼠淹沒,他們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雖然不能接受這個結果,但繼續留在這裏隻會更危險。
村子裏的人顯然已經感染鼠疫,全部死光了,就連這間屋子的椅子上還坐著兩具屍體。
他們麵前的飯菜已經涼了,但卻再也不會有人來吃。
……
宋宋欣喜的聲音從上麵傳來:“綿綿,我馬上就打開門了!”
她後退一步,離活門遠了一點:“你小心一點。”
再然後,就再也沒有聽見宋宋的聲音。
反而是頭頂傳來劇烈的響聲,像是什麽東西突然湧入,密密麻麻的細碎的踩踏的聲音重疊起來,讓整個頭頂的木板都在顫抖。
意識到發生什麽之後,阮喬的眼睛眯了起來。
【彈幕】[為探]??上麵怎麽了
【彈幕】[棲]啊啊啊啊這走向也太抓心了我的宋宋還在上麵不要啊啊
【彈幕】[丫丫]是老鼠進來了??
蘇席將阮喬往身後拉了拉,聲音有些低:“小心。”
他轉身麵對著木門,砰地一聲,老鼠們衝入了下麵的地窖,黑壓壓一片向兩人逼近。
他問:“你還有多少東西?”
現在他們兩被困在這裏,沒有別的出口,老鼠的數量很多,阮喬手裏的硫磺原本已經沒有了,但好在剛才在這裏找到三包,可以勉強支撐一下。
他們現在不能像之前一樣將門前的所有麵積都照顧到,隻能點燃一包扔在腳下。
煙氣很大,好在臉上蒙著麵布,暫時能夠忍受。
東西很少,衝不出去,兩人被逼到牆角,這裏至少可以少一個麵防禦。
阮喬拿出錘子,蘇席負責擋在她身後處理老鼠。
她敲了敲牆壁,確認了聲響和剛才自己聽到的一樣之後,掄起錘子用力砸了上去。
剛才他們尋找出口的時候,阮喬並沒有隻是搜尋天花板,還順便檢查了牆壁。雖然沒有隱藏的出口,但卻發現這麵牆的聲音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樣。
顯然這家的地窖是李村之光,複雜程度很高。
背後並不是實牆,而應該是另一個緊鄰的地窖,牆麵上還有二次牆砌的痕跡。或許這裏原本就是一間地窖,隻是分家之後砌開了。
老鼠湧入的時候她往這個方向退,一方麵是減少受到攻擊的麵積,另一方麵也是想從這裏突破出去。
終於,在最後一包硫磺用盡之前,石牆被她砸開了。
【彈幕】[道心不穩]怪力少女6666
【彈幕】[洋洋想吃糖]我橋運氣也太好了吧!
【彈幕】[薄荷乃綠]如果是我現在應該隻會躺平任老鼠蹂-躪……
阮喬用手推開幾塊磚頭,靈活地鑽了過去,示意蘇席過來。
兩人牽著手穿過牆壁,阮喬點燃火把放在牆上的缺口處,盡力拖延一點時間,兩人便撞開地窖的木門,朝著北邊一路逃亡。
漆黑的地窖裏,隻能聽見彼此急促的呼吸聲。
阮喬忽然笑了起來。
蘇席握緊了兩人牽在一起的手:“怎麽了?”
阮喬笑夠了,才斷斷續續說:“你看我們兩灰頭土臉的,像不像私奔的小夫妻?”
蘇席輕笑了一聲,少年低沉的聲音在漆黑的地窖裏格外好聽,他的眼睛亮亮的,聲音卻很溫柔:“才不是。”
他說:“我們是光明正大在一起的。”
【彈幕】[壓脈帶]這狗糧我吃了!!
【彈幕】[蠢萌洛球球]球球你們馬上大婚好嗎!
【彈幕】[美過褒姒]甜甜的逃亡VS我的逃亡,我們玩的不是一個恐怖遊戲
阮喬記得地圖上北邊有一條路一直畫出了村子的範圍,不知道通往哪裏,兩人進入一條綿長的通道之後一直沒有遇到地窖,好在這裏似乎沒有多少老鼠。
不知道走了多久,地勢終於開始往上,兩人的前方出現了不一樣的東西。
通道的盡頭上方有一道圓形的鐵柵,上麵鏽跡斑斑。
已經是接近破曉時分,透過粗長的鐵欄,可以看見若隱若現的星辰和漸漸明亮的天空。
然而,鐵柵的邊緣掛著鎖鏈,蘇席用之前鐵匠地窖裏找到的錘子砸開,將鏈條拉下來,伸手推開了鐵門。
他的個子高,手長腳長的,先爬了出去,再伸手將阮喬拉出來。
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個小鎮,規模看起來不小,民居錯落有致,遠處還可以看到簡單的城牆,說是一座小城也不為過。
遠處隱約傳來人們的談笑聲以及樂器交錯響起的聲音。
明明是晨間,卻彌漫著一股夜裏才有的笙歌四起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