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還留有後招?
“萱兒,你可還好?”夜萱正出神間,齊天磊卻已快步來到她跟前,俊朗白皙的臉龐上有擔憂,似乎還有那麽一點點……惱怒?齊天磊那縷情緒消散地太快,加上夜萱心思還在餘氏身上,因此並未細細琢磨,隻安靜地搖了搖頭。
“我沒事,趕緊讓大夫給姐姐看看吧。”夜萱在齊天磊的攙扶下從地上站了起來,下人早就手腳麻利地將餘氏抬到若水屋裏外間的床鋪上,柳祖母急得頭上的珠翠都顫動起來,硬是擠在人群前頭,連連催促地大夫冷汗都出來了。
大夫剛要為餘氏把脈,不想後者卻幽幽轉醒了,美目中似有茫然,接著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著急道,“夜妹妹,姐姐這是犯了舊疾,方才沒傷著你吧?”餘氏向來氣血不足,偶爾勞累暈倒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都這種時候了,她不關心自己的身子,卻反倒比較在乎夜萱的傷勢,真是一派姐妹情深的作風。夜萱心下冷哼,卻綻放出更加柔和的笑意,淚光突現,“姐姐,妹妹沒事,倒是你,趕緊讓大夫看看吧,可別出了什麽事兒。”
餘氏像是無意地攀住夜萱的手臂,觸及傷口後疼得夜萱倒吸了口冷氣,眼中的淚光更盛,卻還隻兀自咬著下唇強忍著。餘氏意識到夜萱的不對勁,猛地一撒手,急忙扯過大夫道,“大夫,我是舊疾無礙的,你看妹妹身上都見血了,先給她包紮下吧。”
大夫一時間愣在原地,夜萱和餘氏各說各話,他也不知該聽從誰的了。好在齊天磊適時開口解了他的圍,“你先給夜主子包紮下傷口,免得感染。”一家之主發話了,大夫自然樂得遵命行事,上前細心為夜萱把脈。
過了片刻,大夫收了手,吩咐道,“夜主子沒有什麽大礙,不過是受了驚嚇,擦破皮而已。我這就為她包紮,再喝點安定寧神的藥就行了。”夜萱聽罷點點頭,朝大夫投去感激的一笑。
餘氏放在身側的雙手卻驀地收緊,臉上依舊掛著無懈可擊的擔憂,“大夫,你可給夜妹妹仔細查看了?夜妹妹隻是受了嚇?”頓了頓,又覺得自己的問話有些奇怪,繼續呢喃道,“我的意思是要看仔細了,別落下什麽頑疾才好。”
齊天磊眼中精光突現,不動聲色地瞧了眼餘氏,也是道,“月兒說的也有道理,大夫你還是再把次脈吧。”
大夫心底驀地升起股不悅之情,語氣因此冷了幾分,“老夫從醫多年,這點平安脈還是把得準的,你們如此說,難道是在懷疑我的醫術嗎?”這塗大夫也是有傲氣的,雖然齊家是主他是仆,但是他祖輩行醫上百年,給齊家看病也是從前三代就開始了的。因此,他於齊家來說絕不僅僅是下人那麽簡單。
齊天磊被大夫這麽一搶白倒也不便再說什麽,餘氏紅豔欲滴的唇瓣有些幹燥,她伸出舌頭濕了濕唇角聲音低沉地彷如冬日裏河麵上的冰塊,成片成片朝人壓過去,“塗大夫,你知道我跟老爺並不是這個意思……”
餘氏還待說什麽,夜萱卻已經自顧自起身,來到床邊,窗外的陽光刺眼耀人,餘氏抬頭隻瞧見夜萱帶來的一片陰影,她絕美的臉龐處在黑暗中,明滅不定,看不清神情。不知為何,餘氏有種惴惴之感,下意識地朝床裏麵挪了點位置。
夜萱薄唇緊抿,兩邊嘴角微微上翹,叫人看著總覺得她在笑。這會子她也確實在笑,不過,那笑意卻沒能抵達眼底,反而被股淩厲所遏製。聲音帶著強烈燃燒的溫度,但出口後卻變成足以亂人心神的溫柔,“姐姐,你身子這般不好,現在讓塗大夫給你瞧瞧吧。”
那樣子,仿佛在說,到你了,該到你來接受審判了。
餘氏心中警鈴大響,冷汗唰地從後背流下來,打濕的浣衣濕膩膩地貼在身上,難受地全身毛孔都在叫囂反抗。她想要拒絕,可是齊天磊探究的神情就在眼前,夜萱眼底那抹挑釁也是真實存在的,絕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眼神閃了閃,餘氏知道逃脫不了,淡淡道,“那就麻煩塗大夫了。”
那事她做得隱蔽,想必不會被人知曉。況且,塗大夫是齊府雇來專為府上眾人治病的,這許多年來都沒出過事,這次應該也不會例外吧……或許是夜萱的眼神太過篤定,笑意太過嫵媚的緣故,餘氏隻覺得自己的信心正一點點被消磨,甚至要通過不斷強化內心才能使自己堅信,伸出的手也才不至於顫抖。
塗大夫在床邊坐下,常年采藥磨出老繭的食指和中指搭在餘氏的手腕上,片刻後,麵上的神情微微一變。他趕緊正了正身子,換了一隻手為餘氏把脈。眾人見他神情有異,都屏住呼吸等著。
“大夫,月兒她身子沒什麽大礙吧?”柳祖母最耐不住性子,焦急地開口問道。
“塗大夫,我氣血兩虛的症狀是老毛病了,應該沒有大礙吧?”餘氏有些疲憊地撫了撫額頭,相比夜萱她們而言,她本就年長了不少,近日來又事事不順心,臉色頹敗中帶著青灰,越發顯得老態了。
塗大夫猶豫了片刻,並未對餘氏說什麽,反而轉向站在她身後的齊天磊,神色嚴肅道,“老爺,夫人氣血兩虛是早有的事,本來好生調養著並不會有大礙,可是……”塗大夫頓了頓,抬手擦了把額上的汗才又道,“可是如今,血虛之症已侵入夫人的五髒六腑,夫人她,怕是不能有孕了……”
塗大夫說完,屋內有片刻的靜默。餘氏本來是勾著頭,頗有些緊張地豎長耳朵聽著,可在聽到塗大夫說她以後再不能有孕時,支撐著身子的手一軟,整個人便直挺挺朝床上跌了下去,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輕薄如紙。
齊天磊濃眉緊皺,餘氏身子不好他是向來知道的,隻是並未想到已經遭到這個地步。因著惦記宦佩的緣故,他和府中諸多女眷並不十分親近,所以餘氏嫁給他這麽些年沒有身孕,他隻當是自己冷落她的緣故,卻沒想到其中另有原因。
一時間屋裏諸位女眷的神情都有些怪異了,夜萱仍舊像是局外人般站在一旁,低垂著頭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若水向來是個蠻橫的,這種時刻居然絲毫不隱藏她麵容中的得意之色。她本來就是餘氏之下地位最高的貴妾,如今馬上臨盆,隱隱有要壓餘氏一把的勢頭,現在知道餘氏是個不下蛋的,她心中又怎能不得意,甚至覺得正式之位已經在不遠處跟她招手來著。
但齊天磊到底是個厚道人,雖然心中隱隱覺得餘氏自己想必是知道此事的,但還是擔憂道,“是不是前些日子太過操勞,才會導致夫人的身體如此?”畢竟餘氏先是忙著為齊天磊娶宦佩的事,後麵又盡心盡力為若水保胎,如今又是忙前忙後伺候著柳祖母,勞累是在所難免的。
“這……”塗大夫麵色更是猶豫。
“塗大夫有話但說無妨。”齊天磊知道塗大夫怕是有顧慮,這才沉聲開口道。
塗大夫這才緩緩開口道,“夫人體內有服用巴戟天的痕跡,這巴戟天是一味極為罕見的草藥,相傳隻有南部高山地區才有,而醫書上曾經記載著巴戟天可以治愈女子不孕的症狀。隻是這味藥材極為難得,因此後世的醫書裏並未記載這方子是否屬實。夫人體內脈搏跳動加速,想必服用巴戟天的時日不短,如此看來,巴戟天也隻是名副豈不實,並不能真正治療女子不孕之症。”
餘氏麵色又蒼白了幾分,雙拳拽緊到發抖的程度,她應該拒絕的,早在塗大夫沒能從夜萱身上發現本該存在的傳染疫症時,她就該意識到麵前這個該死的男人已經叛變了!餘氏張開手抓住身下的衣裳綢緞,牙齒緊咬住唇瓣內側,逼著自己必須冷靜應對。
塗大夫還沒來得及繼續說,餘氏的眼淚便已經下來了,推開站在床邊的丫鬟,用力扯住齊天磊的手臂,“老爺,怎麽會這樣,月兒此生竟沒有機會再當母親了……”哽咽的語氣中帶著股冷然,“早知如此,當年我便跟著那孩兒去了!”
齊天磊原本對餘氏還有些疑慮,和被她隱瞞了的不悅,但在聽她說出那句話後,麵上迅速地隱過一抹愧疚。夜萱淡淡看著餘氏,眼底也閃過絲困惑,她來齊府的時日畢竟不長,加上當年那事知道的人不多,因此不知其中內情也是常理。
餘氏剛嫁到齊府時,曾經是懷過一個孩子的,當年齊天磊全因她不能將宦佩娶回府當正室,心裏對她多多少少是有怨恨和不滿的。所以對餘氏的態度比現在還冷淡許多,但當年府上畢竟沒有其他妾室,餘氏雖不常侍奉床伴,但到底還是懷上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