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自毀長城

  一時間人族大臣議論紛紛。


  大將軍朱黎陽和寧守雖然為人族立下了天大的功勞，但是還是被罵得狗血淋頭。


  有耿直的大臣甚至上表大可汗，彈劾大將軍和傳世可汗。


  傳世可汗沒有做任何回應，大將軍則上書稱病，願意辭去大將軍之職。


  這是大將軍以退為進，轉移矛盾的做法。可汗準了大將軍辭大將軍之職責以後，清流們的矛頭直接指向了傳世可汗。


  傳世可汗輕慢長輩，為人不尊的缺點被放大了很多。比如有人說傳世可汗在妖狼大軍壓境之時，甚至在青山城破之季，他還念念不忘晚上去喝酒押娼。


  甚至有人將接待他的娼妓本人都挖了出來。


  傳言四起，有人說守青山城，傳世可汗並未立下多大的功勞，立下大功勞的是死去的宰相夏奉。


  妖狼退兵，直接原因是夏奉一身正氣，鎮壓妖狼，一身武功，讓妖狼望而生畏，所以貝飛鴻隻有被迫退兵。


  一時間，夏奉被捧上了神壇。


  大可汗一直沒有做出任何解釋，聽憑流言蜚語。


  明眼的大臣看出來君王的心思，功高震主怎麽都是一件危險的事情，無論是大將軍朱黎陽，還是傳世可汗寧守，都屬於功高震主之類。


  很遺憾的是大將軍看到了這一點，而傳世可汗寧守並沒看到這一點啊。寧守如果還貪戀權勢，那麽一定會非常危險。


  寧守是一個聰明人，但是往往有聰明人在權勢麵前不知道回頭。


  啟稟大可汗，大將軍之位現在空缺，人族無大將軍總領軍務，人族軍隊如同一片散沙，請大可汗早日做定奪，必須有勞苦功高，威望出眾的人出任大將軍，以安軍民。”


  說到功勞，有誰高過傳世可汗寧守呢？


  大可汗和眾臣看了看這個站起來說話的人，原來是出大風營的將軍祝由粲，現在負責青山城的防護，是青山城檢斂使。


  眾臣們都默不作聲，不知道大可汗的真正的想法，一個個都看著大可汗。


  大可汗裝作沒有聽見，而祝由粲卻不依不饒，跪在地上繼續奏道。


  大可汗麵有慍色。


  看到大可汗麵由慍色，獨腿將軍鴉牢之和殺手將軍相互看了一眼，麵露喜色。


  但是這個祝由粲好像根本看不懂大可汗的臉色，繼續說：“傳世可汗寧守，當年守青山城，從妖狼手中救出琴心公主、前大將軍以及鴉牢之將軍、路飄影將軍，逼迫妖狼進行氣運之戰，訓練新軍二十萬，德才兼備，現朱黎陽大將軍病入膏肓，人族不可無人總督軍務，臣以為傳世可汗寧守是不二之選。”


  我和路將軍，琴心公主當年失陷在妖狼貝飛鴻的山河乾坤圖中，可不是你們的可汗救出來的，是大將軍，做人不能貪天之功。”鴉牢之冷冷的說。


  鴉將軍為蘭斯高原總督，現在高原又縫災年，老臣以為鴉牢之將軍不宜離開蘭斯高原，應總督比蒙商羊二族賑災。”一位年老的大臣跪了下來，直接奏道。


  這是要直接封殺鴉牢之啊。


  鴉牢之斜著眼睛看了一眼他。


  傳世可汗應在傳世部為人族訓練傳世步卒，不應出現在青山城，青山城為大可汗所居，傳世可汗應在傳世部為青山城作拱衛。”一位老臣也跪了下來，他奏可汗說。


  朝廷割裂。


  明顯一派是挺朱黎陽，一派是挺寧守。


  奉翁，奉翁，你白死了，你的死還不能讓他們明白，你英魂未遠，來看看他們的嘴臉吧。”一位老臣眼淚婆娑，責罵這群利欲熏心的臣子說，”夏相國屍骨未寒，你們今天竟然就是這個樣子了，難道夏相國的死還不能讓你們清醒嗎？“


  大可汗麵色鐵青，他拍了一下玉案，說：“散朝！”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還丟下了一句話：“跪在地上的，就讓他們跪到中午吧！”


  顯然，大可汗怒了。


  第二日不朝。


  第三日還是不朝。


  第四日還是不朝。


  大可汗不上朝，這事情大了，一時間重臣們都議論紛紛，不知道大可汗要做什麽。


  但是他們知道大可汗怒了。


  大可汗之怒，就意味著有人要人頭落地。大可汗看起來很和善，但是他的手腕比先大可汗更加讓人害怕。


  一時間，重臣們都戰戰兢兢。


  假如夏相國還活著就好了。”有人感歎著說，”夏相國最擅長轉圜了，朝廷之事，絕對不會如今天一樣一發不收拾。”


  終於，大可汗上朝了。


  他一言不發，著言官傳他令。


  青陽可汗薛羽，勞苦功高，功勳卓越，青山部從偏安一隅，發展有帶甲之士十萬，庶民安居樂業，有治世之才，可為瀾馬宰相。”


  大臣們一下愣住了。


  青陽可汗為宰相？

  仔細想一想，宰相的權利確實比青陽可汗大多了。但是人族的江山，名義上還是由可汗們一起坐的。


  但是大可汗這一命令就打破了這一規矩。


  大將軍，是人族的大將軍，所以他的名號上加了一個大字。


  而宰相，卻應該是瀾馬部的宰相，而並沒有說是人族的宰相，青陽部等其它七部也有宰相啊。


  這個任命，不就是直接將其它可汗都放在他的臣子上了嗎？


  雖然事情就是這樣的，其它可汗不過是大可汗的臣子。但是按照人族的禮法，確實他們之間應該是兄弟關係。


  大可汗直接捅破了這一層窗戶紙。


  大臣們不知道青陽可汗會如何處理。


  謝大可汗，老臣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以報答大可汗之信任。”出乎意料的是，青陽可汗薛羽直接站出來對大可汗磕頭謝恩。


  宰相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為朕總管軍民，為文武百官之守，薛宰相出自軍中，又為青陽可汗，於軍於民都非常熟悉，是宰相最好人選。”大可汗不緊不慢的說，“既然有宰相總管軍民，就不再設大將軍一職，而先前大將軍之職，實在過多。”


  鴉牢之嚇得連忙跪了下來，他也被封過大將軍的，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履行大將軍的職責啊。


  臣當時大將軍之號，是大可汗為麻痹敵人而設的，全然當不得真，大可汗當初所建的大將軍府，臣是從來未去過的。”他連忙分辨說，戰戰兢兢。


  鴉將軍不必掛懷，鴉將軍為人，朕心中有數。”大可汗說。


  這一下鴉牢之就不知道大可汗要說什麽了，他嚇得麵如土色，連連磕頭。


  威風鼎鼎的鴉牢之將軍，敢在神明麵前拔刀直擊，竟然在朝堂之中磕頭連連，這是何道理？”大可汗說。


  臣敢於藐視神明權威，但是臣不敢怠慢人族禮法。”鴉牢之戰戰兢兢，回大可汗說。


  是神明遙遠，無法親臨大荒，而朕就在眼前，隨便可以砍了你吧。”大可汗笑著說。


  大可汗英明。”鴉牢之竟然沒臉沒皮，拍著馬屁說。


  罷了罷了，你道我是欺瞞敵人，那為何妖狼被破，你為何不上表辭大將軍之職呢？雖然你未至大將軍府，但是你的俸祿，還是按大將軍給的啊。”大可汗沒有打算放過他，問。


  是臣貪婪，臣不光貪大將軍之俸祿，大可汗為臣建的大將軍府，雖然臣不敢親往，但是臣知大將軍府美輪美奐，故臣見財起意，不願上表請辭，以望大可汗能忘記這一回事，賜予臣下。”


  好個貪婪的鴉牢之。”大可汗臉色陰沉了下來，說。


  鴉牢之嚇得麵如土色，繼續磕頭謝罪。


  臣子們對鴉牢之的節操表示非常的鄙視。


  這個人在大可汗麵前根本就沒有任何風骨啊，沒有風骨的人在高位上是一場災難。


  怪不得蘭斯高原上的民將他叫做鴉半斤，鴉扒皮，說自從他總督蘭斯高原，蘭斯高原的天高了三尺，蘭斯高原的天高了三尺，是因為蘭斯高原的大都督刮了三尺的地皮。


  小醜一樣的貨色。


  行了行了，”大可汗有一些不耐煩的說，“我叫人將你大將軍府的牌子給摘下來，看你這麽一個財迷，就先讓你住一段時間吧——先說好，不是送給你的，是讓你到青山城落腳的地方。”


  臣子們一個個都在揣摩著大可汗的心思。


  他這是要將鴉牢之趕去蘭斯高原，但是卻賞賜他一座府邸。


  這是在搞平衡？


  鴉牢之在青山城之中，還可以製約寧守一二，假如將鴉牢之趕去了蘭斯高原，青山城中的寧守到底誰能製約呢？


  大可汗這葫蘆之中賣什麽藥啊？

  寧將軍功勞甚大，鴉將軍遠征蘭斯高原也有大功，人族之興，始於蘭斯高原之戰，”大可汗的話還是比較中肯的，“故聘二位將軍為副相，協助宰相總管軍馬，寧將軍練兵有方，側重練兵；鴉將軍長於謀略，側重用兵，望二位將軍通力合作，做好宰相的左膀右臂。”


  這將人族的可汗安排得明明白白啊。


  傳世可汗做了瀾馬部的副相？都在宰相的管轄之下？


  可汗們能接受嗎？

  果然，傳世可汗臉色鐵青。鴉牢之則麵色大悅，他站了起來，然後又一膝蓋跪下去，扯開大嗓門感謝大可汗：“謝大可汗器重，臣將腦幹塗地，死而後已，定不負大可汗之重托。”


  他動作非常誇張，如同唱戲一樣。


  然後，他示威的看著鴉牢之，說：“寧可汗怎麽還不謝恩啊。”


  一幹與寧守親密大臣，一個個都恨不得剮了鴉牢之。


  謝大可汗，臣將不負大可汗之托。”沒有辦法，寧守隻好磕頭謝恩。


  天下太平，鴉牢之則在蘭斯高原總督高原百姓；如有事則進青山城；寧守重在練兵，可以常駐青山城，但是寧守執意要回傳世部。


  寧重竟然沒有出來阻擋，大可汗好像也願意寧守去青山城。


  寧守心情鬱悶，提著酒瓶四下閑逛，青山城是他戰鬥過的地方，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所以他想看看青山城。


  他走到人族神廟前的鴉牢之的忠勇大將軍府。


  忠勇大將軍府的牌子已經被更換了，上麵寫著“軍副相府”。


  鴉牢之就站在門口，他看到了寧守，非常高興的邀請他進入府邸。


  寧守喝了不少，也稀裏糊塗的跟著鴉牢之進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寧守從府邸之中走了出來，仰天長歎著對陪著他出遊的親隨說：“我這一輩子怎麽混成了這個樣子，竟然和鴉牢之這樣的人處於一個行列。”


  鴉牢之聽到了這話，一臉的黑線。


  但是寧守錯了，他甚至不如鴉牢之。


  他借故不上朝，有消息傳來，大可汗要為鴉牢之賜婚。


  鴉牢之不顧禮法，被比蒙族的一個賤婢迷得神魂顛倒。人族婚姻，講究的門當戶對，現在門不當戶不對。


  鴉牢之貴為人族軍副相，蘭斯高原總督，而鴉牢之要娶的人卻是比蒙族族長賄賂他的禮物，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女人。


  她叫蒙小七，她其實根本沒有名字，也沒有姓，以前人們叫他小七，隻是牙老子收留了她以後，以比蒙的族本姓為姓，起名為蒙小七。


  地位相差太懸殊了。


  大可汗竟然指定庠學司主事寧重收比蒙這個下賤的婢女的義女！

  庠學司主事不敢拒絕，在朝殿之中當眾將蒙小七收為義女，改名為寧小七，大可汗賜名為寧星。


  寧守大怒，但是毫無辦法。


  他現在與一個下賤的婢女為兄妹，這是在羞辱他！


  一個打鐵的子弟，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婢女，本來就是一對，可是為什麽要攀龍附鳳，與我們家發生關係呢？”


  寧守大為不平。


  鴉牢之大婚，宴請群臣，稱病辭職的前大將軍臉色蒼白，在長公主的攙扶之下也參加了婚禮。


  大可汗讓他坐在自己身邊，親密的稱他為：“駙馬都尉”還主動敬了他幾倍酒，祝他兒孫滿堂。


  朱黎陽提出想到極寒川中開個莊園調養身體。


  周圍的重臣都知道為什麽朱黎陽要提這個問題，因為在極寒川開個莊園是先大可汗姬雲和先大可汗朱無畏共同的理想。


  大可汗點了點頭，誠懇的說：”我們父輩兄弟相殘，留下來的痛苦了一輩子，我們不會步他們後塵。大將軍可去極寒川，極寒川中也有四季如春之地，非常適合修養，大將軍到那裏修養是再好不過的了。“


  這下，他沒有叫朱黎陽為駙馬都尉，而是叫大將軍了。


  臣下尊大可汗命。”朱黎陽沒有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沒有糾正大可汗叫他大將軍，現在已經沒有打將軍這一說法了。


  寧守卻一直沒有出現，有人向大可汗等人報道說寧副相昨日飲酒過度，醉得不醒人事，現在都還沒有醒來。寧重麵帶歉意，為兒子連連致歉，生怕得罪大可汗。


  寧副相生性灑脫，不必在乎，夏相相人非常之準，早有話在先了。”大可汗笑著說，沒有計較。


  寧重臉色凝重，他知道夏奉有評價，做人不可學寧守，當學朱黎陽。


  人族百官，被大可汗安排得明明白白。


  本來風聲鶴唳的墜星城城主，聽到了消息以後大鬆一口氣，然後他壓抑住心中的興奮，歎息著說：“人族在自毀長城啊！人族大可汗精明異常，但是作為君王治世，怎麽可以如此精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