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天獄獄主
田忠沒有想到會在獄寺的天獄中再見姬有缺。
他心情非常的複雜。
他是獄寺總管,天獄獄主,他知道姬有缺確實是有著很重的罪,不然也不會同時被大祭司和大將軍要求重點關注。
“假如他在你這裏有個三長兩短或者你讓他跑了,我要誅你九族!”朱黎陽對他說的話讓他不寒而栗,他諾諾而退。
“敢造反?我要將他的肉一塊塊給淩遲下來!在這之前,他少了一根毫毛我都唯你是問!”大祭司是一個文明人,在狠狠的警告田忠後還安慰了田忠:“你母親的病,我會向神明祈福,你母親會平安的。”
大祭司的態度讓他非常感激,他連連稱謝。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和姬有缺有舊。
但是有舊歸有舊,他也不能徇私舞弊啊,他能從一個百夫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這個位置,所靠的一切都是穩重公平和守規矩。
他不會因為自己個人感情而放走囚犯的,但是,他是可以來看看這個年輕人,和他喝上一杯的。
他想了一下,叫來獄副。
他準備了一壇子青稞酒和一笪狗肉,青稞酒是他從星宿海帶來的,當年姬有缺曾經說過這酒是好酒,狗肉是他親手製的,姬有缺也曾經說過他做的狗肉很好。
他進了重獄,姬有缺五花大綁的綁在那裏。
“一別數年,甚是想念。”田忠對姬有缺打招呼說。
他打開了獄門,將自己和姬有悔一起鎖在裏麵,示意獄副一個時辰後過來開門放他出去。
他相信姬有缺,相信他的人品和他的為人,雖然他造反,但是他並不是為自己或者自己的權欲造反,他出發點還是為了人族。
他害怕自己忍不住會將姬有缺放走。同時他也知道姬有缺的厲害,一個人可以在縱橫星宿海,在一群暗夜金剛手中救出一群牧民的人,絕對不是那麽簡單的。
他是獄主,最重要的是守規矩,是非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但是這並不是說他就沒有自己的是非觀。
“一別經年。”姬有缺回應了他,他對獄主的態度很好,絲毫沒有跋扈,他的臉上甚至洋溢著笑,“現在還忘不了那年冬天的狗肉和酒。”
獄主笑了。
他隻是一個小人物,也沒有什麽天賦,走到了今天隻是憑借自己的努力和穩重,在他心目中的大英雄竟然記得他,這讓他很感動。
“真沒有想到在這裏重逢啊!”獄主有一些傷感。
可是刀疤老九卻一點兒也不傷感,他雖然被五花大綁綁得嚴嚴實實,但是他臉上卻滿是笑意。
“當年我曾經說,隻要你到了青山城,我請你去喝城南門的狼魂,去了極寒川,我請你去喝海藍,”姬有缺說,“你來了青山城有一段時間了吧?可是也沒有來找過我啊,今天竟然給我帶著酒和狗肉來,真客氣啊。”
姬有缺的語氣是在挖苦,但是田忠聽著心中卻有著暖意。
那年冬天的約定,姬有缺並不是隨便說說的,他心中一直將這約定記在心中啊。
“可汗公務繁忙,田忠不敢輕易叨擾啊,”田忠笑著說,“南城門的狼魂,我一直念想著,一直沒有去過,一直等著可汗呢。”
姬有缺也笑了,兩人相視而笑,田忠說的是真話,他覺得他寧願拿自己的命去換取一個可以讓姬有缺請他倒南城門酒肆喝狼魂的機會,但是兩個人之間地位的差距,讓他有一些不敢。
酒還是當年的酒青稞酒,星宿海是苦寒之地,隻產青稞,酒很濃烈。這一壇子青稞酒田忠留了很久,一方麵見了這一壇子青稞酒,他會懷念當年在星宿海的日子,想起當年的兄弟和當年那些讓他心潮澎湃的事情。另外一方麵他現在是獄主,不適合再喝酒。
狗肉是他親手做的,一塊一塊的烤出來的。
“老可汗走得真不是時候啊!”田忠說默默的說,對於新可汗的傳聞,他也是知道的。
姬有缺給自己灌了一口酒,笑眯眯的說了一句:“莫談國事。”
可是田忠卻停不下來,他說:“我不信,我不相信新可汗會是這樣的人,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喝酒喝酒!”姬有缺打斷了他。
田忠卻是一口酒也喝不下去。
“大祭司插手人族的事是不對的。”田忠問。
“你沒有喝酒就醉了?”姬有缺說。
田忠喝不下酒,也吃不下肉,他愁啊。
他有一些佩服姬有缺這個時候還能這麽愉快的喝酒吃肉,他怎麽也愉快不起來,愁容滿麵。
他跺跺腳,他後悔了,他後悔自己為什麽將牢獄的鑰匙給了獄副。
“我一生曆來謹慎,守規矩,但是我為什麽要謹慎,要守規矩?”他突然吼了起來,他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酒很苦很烈,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當初會這麽喜歡喝這樣的酒。
……
“獄主,獄主,時間已到。”一個時辰很快,獄副輕輕的敲著門說,獄副很年輕,有一些肥胖,他是一個非常守規矩的青年人,他出身也很清白,在城北街的鐵匠鋪長大的,祖宗八代都開著鐵匠鋪,父親是個老實的生意人,手藝不算好也不壞,生活也過得去,他除了話有點多,有點貪吃造成身材有點發福外也沒有什麽缺點。
田忠喜歡他,也相信他。
當年的大祭司衝撞了可汗,被關進了大獄,有三眼族的高手揚言奉神明之命來提走大祭司,他沒有瀾馬可汗的命令,自然不會放人。
三眼族的高手動手劫獄,軍士不敵,死傷慘重。這時候胖子出手了,他隻用一刀,一刀就將三眼族的高手留了下來。
三眼族的高手留了下來,可是他的左腿與他的身體永遠的分離了。
他也記住了這個名字,鴉牢之,青山城人,父親是青山城北街的鐵匠,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裏。
這年輕人很快就成為了獄寺的獄副。
田忠已經有點醉意。
他走出了大獄,對獄副說:“你說,可汗會不會殺他?”
鴉牢之難得的沒有說話。
“可汗不會殺他,但是我放心不下大祭司和大將軍,”田忠說,“大祭司想要取代可汗的位置,大將軍也有私心,可汗現在左右為難,我相信可汗不會殺他的,他造反其實也是為了人族,可汗不應該聽信神明,也不應該答應向神明獻祭自己的長子。”
“那怎麽辦?”鴉牢之問。
“職責所在,我又能有什麽辦法呢?”獄主然後說,“但是我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大祭司,大將軍和他總有一點香火情吧,不至於置他於死地,但是大祭司不一樣,他要掌控可汗,姬有缺活著總是一個障礙。”
果然,天才發亮,一隊神官出現在獄主麵前。
“奉大祭司命提罪犯姬有缺。”神官說。
“這是瀾馬部的獄寺。”田忠對著這些神官施禮,極為謙恭,但是也極為堅決。
“都是神的子民,”神官說。
“這是瀾馬的獄寺!”獄主毫不相讓。
“有可汗的手劄。”神官將可汗的手劄遞了過來。
田忠展開了手劄,他看了一眼,仿佛有一點點不放心,對著燈光檢驗著真偽。
神官微笑的看著他。
田忠背後的燈光強一些,他舉著手劄轉過了身,要仔細檢查真偽,這事情非常緊要。
田忠臉上有了一些變化,神官臉上的笑意更加濃烈。
田忠卻將手劄一把塞進了嘴中,神官目瞪口呆,嗬斥著:“你這是幹什麽?”
“可汗的手劄呢?”田忠非常平靜的問。
神官臉上的表情非常的精彩。
“你,你找死!”神官暴跳如雷。
而田忠卻是一臉的平靜。
“獄副,趕人!獄寺重地,不是誰都可以來的!”田忠沉下來臉,說。
鴉牢之的手握在刀上,神官看了看鴉牢之,他轉過了身,沒有說話,他知道這一柄刀,他也畏懼這一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