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有備而來
宇文翼的臉色因為他這樣一句話而顯著非常的不好,已經到了快要被觸怒的邊緣了,他緩了緩,讓自己盡量看起來沒有那麽氣惱,才道:“如果是真心相求,也應該自己前來。”聶磐微微一笑,胸有成竹般的樣子道:“皇上不知,夜涼王知道大閔皇帝愛惜民眾,定然不會計較正在千方百計為百姓謀求生計的夜涼王未曾親自前來而龍心不悅的。”
這話將宇文翼的嘴堵了個嚴嚴實實,既不能再去怪罪,也不能氣惱,還需要笑臉相迎才能夠體現大閔國的氣度。宇文翼緊緊抿了抿嘴唇,用力的壓下胸口的怒氣,擠出一絲微笑,想要話,卻被沐垚用手壓住了。沐垚的手放在了宇文翼散落在她身邊的龍袍上,輕輕的替整了整,低聲微笑著道:“皇上的龍袍都被臣妾弄得出了褶皺了。”宇文翼不明白沐垚此時什麽龍袍的事情,回頭看去,隻見沐垚的眼眸中閃出一道光,接著道:“看來臣妾回去定然要人好好再做一件一模一樣的還給皇上算作是賠禮了。”
宇文翼聽到這話立時明白了沐垚的意思,心中的怒氣也減了大半,對著還跪在殿下的聶磐笑道:“朕自然能夠明白夜涼王的難處,也是十分的心疼夜涼的百姓。既然如此,那今年就如此便罷了。”聶磐微微一怔,他沒有想到宇文翼竟然能夠如此輕易的放過他,沒有再為難,總覺得其中有什麽蹊蹺。果然,他還未曾話,便聽到宇文翼著:“不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不能夠就如此壞了規矩。大閔與南朝、西墨皆有往來,如果單單對夜涼有這樣的不同,想來會引起其他兩國的不滿,想必夜涼王也如同朕能夠體諒他一樣的體諒朕的。所以今年的萬擔糧食,自然也會折算了給你們的。”
聶磐拱手剛要反駁,隻見沐垚微微一笑,接住了宇文翼的話頭,道:“夜涼王明白皇上對臣民的用心,自然也能夠揣測出皇上的苦楚,所以定然不會讓皇上為難的。禮尚往來是我們兩國之間的約定,既然是禮尚往來,自然有禮尚往來的規矩了。”聶磐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沐垚,眼睛中裏麵不免含著震驚,他沒有想到一個女人能夠在這大殿之上出這樣的話來,徹底阻撓了他的企圖。
他隻能閉口,不再出什麽,忽然間他意識到無論今日他出什麽,那位皇後娘娘都能夠想出話來反駁他,或許他才剛剛吐出一個字,她就知道自己以後想要什麽,所以無論什麽都變成了沒有意義的事情。
聶磐想了許久,也隻能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臣也要向我夜涼王稟告。還允許臣在京城中逗留幾日。”宇文翼微微點頭,眼神中滿是勝利者的微笑,道:“這是自然。朕剛剛還在想呢,看聶使者的長相倒不像是夜涼的人,難不成原本是大閔的臣民麽?”
聶磐微微一頓,才道:“如果是大閔的臣民,也可。因為臣的母親是大閔國的人,隻不過後來逃難遇見了父親,父親是夜涼國的人,所以從那以後母親便與父親一同回到了夜涼生活。不過母親飽讀詩書,臣便自幼受得了大閔國的文化,也比較了解大閔國的風土人情。但是真正踏上大閔國的國土這還是第一次了。”
宇文翼見他得誠懇,忙讓人去叫了安國公過來。盛蕭然一身深藍色的朝服走到殿中,腳下的步伐步步生風,臉上留了胡須,已經沒有年輕時候文弱而來的樣子,更多的是穩重和狠厲。聶磐忍不住看向了他,待到盛蕭然向著宇文翼請安之後便笑著對他拱手道:“臣在夜涼的時候也曾經聽過安國公的大名,聽聞安國公是大閔皇後的親弟弟,當年力保皇上登基,也算是大閔國的第一功臣了。”
盛蕭然是一個聰明人,他聽到聶磐的這幾句話便明白了其中的險境,覷了一眼宇文翼的臉色,見他果然有些陰沉,便解釋著道:“此話差矣。微臣不過就是仰慕皇上的才華,才會追隨其左右,況且皇上登基乃是先皇的旨意,並不存在什麽力保不力保的辭。不知道聶使者這些話都是從哪裏聽來的,不得不,夜涼王聽的事情實在是與事實不相符合的。”
沐垚聽到盛蕭然的話微微鬆了一口氣,她一向都是了解盛蕭然的,他是個不求名利的人,如果不是因為給自己一些支撐,也礙於當年與宇文翼的情誼,恐怕也不會入朝。聶磐聽到這些辭微微一笑,並沒有再什麽,隻是安靜的站在一旁。
盛蕭然拱手對著宇文翼問道:“不知皇上喚著微臣前來可有什麽吩咐。”宇文翼聽到聶磐的話時心中便十分的不高興,不過好在盛蕭然的回話讓他知道盛蕭然能夠明白自己的身份,並沒有因為是沐垚的弟弟,當年與自己的情誼而隨意托大,心中也安慰了幾分,遂道:“這位聶使者的母親也是咱們大閔國的臣民,如此來聶使者也算是半個咱們大閔的臣民了。他也是第一次到咱們大閔國來,還要在大閔逗留幾日,所以你也帶著他到處轉一轉,帶著他領略一下我們大閔國的風土人情,感受一下故鄉的熱土。”
盛蕭然微微點頭,笑著對聶磐道:“原來聶使者也是我大閔國的人啊,既然如此也算是重回故裏了,微臣定當盡心竭力的替皇上好好的招待聶使者。讓您感受一下我們大閔國的好處,沒準啊,覺得大閔國甚好,便舍不得走了呢。”
宇文翼聽到這話撫掌一笑,道:“如此來夜涼王豈不是要痛失愛將了。”聶磐不置可否,沒有反駁宇文翼與盛蕭然的話,拱手道:“如此便多謝皇上的美意了。”
當盛蕭然帶著聶磐走出殿內的時候,宇文翼的身子微微鬆了一些,坐在龍椅上頭的身子也微微歪向了沐垚,靠在了她的身子上,道:“此人可是不簡單呢。”沐垚也十分同意宇文翼的法,就衝著他剛剛對盛蕭然的幾句話便能夠挑動宇文翼的疑心,便明白了這個冉大閔國的目的並非那麽單純,更不是為了少送一些牛羊那麽簡單。可是這些話卻沒有辦法對宇文翼的完全。
沐垚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對著宇文翼道:“皇上,還是要心為上,這個人既然能夠在夜涼受的重用,定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何況夜涼這麽多年從未曾起過什麽事端,難不成之前就沒有鬧過饑荒麽?不過就是來試探著我們罷了,如果不早做準備,恐怕便沒有那麽好對付了。”
宇文翼皺著眉頭問著沐垚,道:“你的意思是?”沐垚明白宇文翼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便也不再隱瞞,道:“他是在試探我們大閔國的氣量,如果皇上剛剛在殿上駁斥他,回去他便不知道會些什麽,對民間的百姓散布些什麽,或許夜涼國的臣民會以為我們大閔國故意的針對他們,不讓他們安心的過日子呢。煽動百姓,便會讓他們夜涼王起了其他的心思。”
宇文翼揉了揉已經發疼的眉心,道:“也對,朕也隱約覺得他的目的不單純,所以便叫盛蕭然陪著他。蕭然心中是個有數的,所以也能夠探聽一些消息。”沐垚沒有再話,她想著卻沒有那麽樂觀,總覺得那聶磐並非是會讓別人輕易的探取到消息的人。
兩個人相對無言,做了片刻。沐垚輕輕推開了宇文翼倒在自己的身子,道:“皇上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臣妾答應了皇貴妃要去看看皇子的。”宇文翼微微點頭,道:“朕陪你一切去吧,好幾日沒過去,想來一淩要吃心的。”沐垚點著頭,順著宇文翼的手站了起來,道:“皇上竟是要笑的,皇貴妃哪裏是那般拈酸吃醋的人呢。”
宇文翼伸手刮了刮沐垚的鼻子,笑著道:“朕倒是希望你能夠拈酸吃醋一些,也讓朕的心定一定。”沐垚在心中不由得皺起眉頭,暗道看來宇文翼對自己還是充滿了疑惑,夫妻這許多年竟然還是如此被人知道豈不是要笑話的,可是他是皇上,總是要順著他的性子來的。隻能道:“臣妾不過就是假裝大度罷了,哪裏會不希望皇上日日都陪著臣妾,不許去別的人屋子裏頭去呢。”
宇文翼這才綻開了笑顏,道:“你既然有這樣的心思,便可以大大方方的對著朕便是了。朕最是喜歡你這樣的心思,一點都不會生氣的。”兩個人正著向外走著,便看到外頭的歡喜端了一碗翡翠琉璃盞站在外頭,看見宇文翼攜著沐垚的手走出來忙上前走了一步,道:“啟稟皇上,純嬪娘娘送來了桂花蓮子羹要給皇上嚐一嚐的。”
沐垚想到剛剛自己與宇文翼的對話便走到歡喜近前,將那翡翠琉璃盞的蓋子拿了起來,一陣桂花的香氣撲鼻而來,看來純嬪也很是用心的,羹湯上麵還特意的用紅色的牡丹花瓣點綴出了心的形狀。沐垚撂下那蓋子,對著宇文翼道:“純嬪也是用心了。”宇文翼看了一眼,已經沒有簾年有其他女人送過來東西而被沐垚看到的那一份不自在,更多的是坦然。
他微微點頭,道:“恩,純嬪的性子雖然有的時候稍微嬌嗔了一些,但是對朕還算是千依百順的,手藝也是很好。皇後先嚐嚐?”沐垚睨了他一樣,作勢拍了他一下,道:“皇上竟是笑的,這可是純嬪對皇上的愛心呢,如果被臣妾先嚐了一口,純嬪的心豈不是要辜負了。臣妾看啊,皇上的心也不在皇貴妃那裏了,臣妾也不阻攔,去看看純嬪吧。皇上也是好久沒去了,純嬪想來也是想您的。”
罷便先行離開了,留下宇文翼與歡喜兩個人站在那裏,宇文翼看著沐垚離開的背影頓時覺得心生氣悶,剛想要推開那翡翠琉璃盞,便聽見站在一旁的程子笑道:“皇上,皇後娘娘這是吃醋了呢。”宇文翼哦了一聲,一臉驚喜的問著程子:“可是?真的吃醋了?那怎麽還要朕去純嬪那兒呢?”程子揚了揚下巴,指著那桂花蓮子羹道:“純嬪娘娘都將這羹湯送到了上陽宮的大殿後頭了,皇後娘娘就算是因著自己的身份也沒有辦法再去纏著皇上一同去探望皇貴妃啊。”
宇文翼這才微微一笑,道:“原來是這樣,朕還以為皇後的心中已經沒有朕的位置了呢。”歡喜微微一撇嘴,頭埋的更低了一些,卻隻聽見程子又道:“皇上此話可是不對了,依照奴才們看啊,皇後娘娘的心裏更是有皇上的,否則今日在大殿之上也不會全然為皇上著想啊。所以啊,皇上盡可以放寬了心,隻要您心裏有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的心便不會變的。”
宇文翼敲了一下程子的頭,沒有責怪他,臉上的笑意也是更濃了幾分。程子跟在宇文翼的身後,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皇後剛剛的神態是裝出來的,她對皇上的心早就變化了,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與他琴瑟和鳴的王妃了。可是他作為奴才又深受沐垚的恩惠,如何能夠眼睜睜的看著皇上與皇後之間的誤會越來越深。
而這些話也隻有他敢,畢竟他是跟在宇文翼身邊最久的奴才,歡喜雖然偶爾會得到宇文翼的歡心,可是到底不是能夠徹底琢磨透宇文翼心思的人,更不是能夠清楚的明白後宮到底掌握在誰手中的人。看起來沐垚好像並沒有什麽爭搶的心,可是單單就在後宮裏她身邊有皇貴妃和珍貴嬪兩位位高的主子支持,還有太後那位堅實的後盾,而前朝又有安國公來鎮守著,這權力便會牢牢的掌握在手裏,不會輕易的便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