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何為情誼
氣逐漸的變暖了起來,絮漓的身體雖然也有反複但還算控製的很好,林深也算是鬆了一口氣,隻要二十之內能夠得到雪蓮這一味藥引子,絮漓就會痊愈。撒一淩與林冰玉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經過這件事情之後,尤其是珍嬪林冰玉對沐垚對他們用心有所耳聞,聽到她在那深夜裏顛簸,為他們尋求神醫,更是讓林深先為他們醫治而後再去探望良渚公主的事情之後,對沐垚更是增加了一分敬重。林冰玉自幼在這京城中長大,從便受到了良好的儒家教育,所以心思純正,明白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道理。自身子好了之後,與撒一淩更是親近了幾分。
這一日,他們兩個人又跑到了景合宮中,雖然進不去宮內,但是在門外給沐垚請安確認她的平安,甚至是聽一聽沐垚的聲音也是好的。敲門聲響起來,沐垚便知道定然是撒一淩與林冰玉又來了,笑著走到門口道:“我都了,你們兩個身子剛好,也要好好將養著,怎的又跑來了呢。”
林冰玉溫溫柔柔的聲音響了起來,道:“嬪妾也是想要來探望娘娘的,雖然見不到,但是能夠聽到娘娘的聲音也是好的呀!”沐垚微微一笑,很是感念她的用心,讓陽子搬了張椅子坐在了門口,問著:“今你們也又去看過澤兒與悠然了吧。”撒一淩點零頭,開口笑道:“今日上午剛剛去探望過,太後娘娘很是用心的照看著,還囑咐著我們兩個來告訴娘娘好好的照顧好長公主就好了,壽安宮中的事情不必擔憂。”
沐垚歎了口氣,道:“也是難為了母後,到底是該安享晚年的年紀了,卻要每日照看著啼哭幼兒,到底也是我的不是。”林冰玉連忙著:“皇後娘娘這話,讓太後娘娘聽了恐怕要覺得不安了呢,嬪妾看著太後娘娘的精神仿佛是更好了呢,有兩個孫兒伴著,人都更開心了一些,所以娘娘不必再擔憂了。”
撒一淩也在一旁接口道:“我聽絮漓身上已經不像之前一樣出疹子了,想來也是快要好了,還好啊,老保佑著。絮漓那麽乖巧,卻也要經受這樣的折磨,我這心裏聽了都覺得難受,更別提姐姐了,看著絮漓消瘦的身子,定然心裏覺得難過吧。”林冰玉看了撒一淩一眼,忙推了她一下,給她使了個眼色,聲道:“娘娘這樣,恐怕皇後娘娘會難過的。”
一個門能夠隔去多少聲音呢,沐垚笑著,道:“不礙的,我一直都知道皇貴妃的性格,她一向都是有什麽什麽的。在這宮裏頭住著心要寬一些,如果什麽事情什麽話都放在心上的話恐怕也就活不了多久了,自己就能把自己嘔死了。皇貴妃我倒是不擔心的,她一向心思直爽慣聊。倒是冰玉你,我卻是擔心的,皇上近來還曾去過鹹德宮嗎?”
撒一淩冷哼了一聲,語氣中頗有些憤憤不平,道:“皇上就算是不想去,奈何人家的手段高明,不是燉了好的湯水,就是自己身子不適,要麽就是拉著皇上陪著她一起思念失去的孩子,皇上雖然不如以前去的多,但是十之內倒也能去個兩三次,到底也比去別的宮裏頭的時候要多些。”撒一淩一向是坦蕩的人,看不慣那些用盡了手段去籠絡宇文翼的心的人,而陳熙琰失去孩子的事情又莫名其妙的被人栽贓給沐垚,所以她看到怡貴嬪,甚至是聽到陳熙琰三個字就忍不住的生氣。
林冰玉默默的沒有做聲,她其實心中也十分的不是滋味,她與皇貴妃兩個人病愈之後,皇上雖然也是百般的賞賜東西來安慰,但是親自過來卻也隻有一次,如今對比下來難免有些心寒,可是讓她去做陳熙琰那樣勾著皇上的事情,她又著實做不出來。半晌,才吐出了這樣一句:“皇上願意去哪兒,自然是他自己心裏所想的,嬪妾們自然也不敢置喙。”
林冰玉的話,讓沐垚突然間想起了堆在自己桌案上的那些信。從絮漓生病到如今已經有二十二日了,而宇文翼也給她寫了二十二封信,用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不同顏色的錦盒裝著,每個顏色的盒子上都各有不同的花,牡丹、玫瑰、海棠、百合、蓮花、桃花、杜鵑、雪梅,如今想來,竟然沒有一個是重複著的。可是那些花再嬌豔,那些顏色再鮮美,也依然沒能改變一個人在思念另一個饒同時依然會不拒絕其他人走進他的世界裏。
“珍嬪這話得對,所以你以後也不要過多的去這件事情,沒有皇上陪伴的妃子並非隻有你一個,過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再去想念,才是把控自己心的方法。”沐垚出這番話的時候聲音很大,好像是故意讓別人聽見似的,又好像是故意給自己聽的似的。
“對了,荃兒那邊是否傳來消息?赫歡到底去了哪裏?有沒有找到呢?”不知道為什麽,沐垚總覺得赫歡此次失蹤事有蹊蹺,他已經出走快要二十了,還是荃兒要與他商議著傳信回西墨求要雪蓮的時候才發現的,赫歡的書房裏頭留了一封信,上頭寫著是給荃兒的,而那封信裏隻寫了有事外出四個字,而伺候著的人對荃兒,他已經走了大概有十了,荃兒並沒有聽西墨國內有什麽變動,而赫歡與荃兒甚是親近,如果出去了不可能隻留下那一張字條,不知會一聲。但是那筆跡又確實是赫歡本饒,沒有人偽造,自然也就沒有人擄走他。
到此處,撒一淩更是生氣,聲音逐漸透著一股子失望的氣息,道:“安國公夫人已經急得什麽似的,來稟告皇上也是為了讓皇上能夠幫忙找人,沒想到皇上竟然一口咬定是私逃,就此便要追查下去。安國公夫人氣的不行,發誓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也不會再告訴皇上的,結果又和皇上鬧了一場。”
“皇上不是派了禁軍的副統領前去追查,你父親應該也囑咐過了吧。”沐垚也曾聽林深起過,她現在對宇文翼的一些決定由從前的覺得詫異、心寒到如今的見怪不怪了,看見宇文翼就仿佛看見了先皇,有的時候她就在想,是不是當初太後娘娘看到先皇的時候也是這樣一種感受,會從失望而到默然。
“嗯,姐姐盡可以放心,西墨質子赫歡顯然不是私自出逃的,所以我囑咐了我父親,讓他告訴那副統領,一定不能傷害赫歡,否則兩國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些信任便要就此打破了。”撒一淩到此處不由得歎了口氣,加了一句:“從前,他不是這樣的。”這一句充滿了感慨,沐垚雖然沒有看見她的表情,但是也能夠感受到她滿滿的失望情緒,看來見過曾經的宇文翼的人如今都會有這種失望的心情湧起吧。
幾個人隨便又閑聊了幾句,沐垚便道:“今日也不早了,你們也剛剛痊愈。雖是春日裏頭,但是到了早晚還是很涼的,早些回去吧,明日不要再過來了,如果實在是有話要,也可以寫信交給林深,或者直接傳話給我也是好的。”撒一淩輕輕點頭,拉著林冰玉道:“姐姐放心,我和珍嬪會去幫著太後娘娘照顧著皇子和公主的,太後娘娘也將後宮打理的很好,為了讓姐姐安心照顧絮漓的。還請姐姐幫我轉告絮漓,我在惦記著她。”
“你們又過來陪著皇後話了嗎?”宇文翼的聲音打斷了撒一淩還想要的話,她詫異的回頭看著宇文翼,她與珍嬪都在專心致誌的和沐垚敘話,根本不知道宇文翼是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自己剛剛所的話,不由得覷著他的臉色,心翼翼的道:“是啊,臣妾等閑來無事便會來探望皇後娘娘。”
宇文翼微微一笑,走進他們,伸手捏了捏撒一淩的肩膀,頗為感慨的道:“難為你們了,對皇後的情誼竟這樣深切,就算見不到也要過來看一看。”林冰玉看了看宇文翼,微微一笑,抖著膽子道:“皇後娘娘是這後宮之主,她的安好是後宮妃嬪的福氣。臣妾們不能隨侍在娘娘身邊,隻能每來這兒與娘娘話解解悶,也算是盡一份心力。”
宇文翼很是欣慰的對著林冰玉點點頭,道:“不曾想冰玉對皇後的心不亞於一淩對皇後的感情啊。”撒一淩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光,對著宇文翼道:“也是多虧了那一場病,皇後娘娘大雪中為了我們兩個奔波,那份情誼無論如何也不能忘懷的。”宇文翼輕咳了一聲,抿了抿唇,皺起了眉頭卻又壓製著自己平複了下去,道:“有情誼是好事,你們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撒一淩與林冰玉的腳步漸漸走遠,宇文翼站在了宮門口半晌都沒有話,沐垚在門裏聽著他在門外沉重的呼吸聲,忽然間覺得有些緊張,但又覺得很是好笑,相識也有二十幾年了吧,成婚也有十幾年了吧,怎麽如今卻像是陌生人相見時候的透著一絲拘謹呢。“皇上,來景合宮有什麽事情嗎?”
沐垚的聲音響了起來,那麽近,他已經許久都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了,自從那夜之後,他每日都會給沐垚寫上一封信,從最開始的期待她回複自己,到後來遲遲沒有回信時候的灰心與失望,到後來逐漸變成了一種習慣,這是一種獨特的心理過程。他不能相信這種心理過程會出現在已經成婚十幾年了他與沐垚身上。
所以他今日聽撒一淩與林冰玉身體好了之後每日都會過來探望沐垚,與沐垚隔著門上一些話的時候,心中好像燃起了一絲希望,能夠與沐垚重新回到過去的那種深切的希望,因此他的腳步隨著他的心向著他心中所想的人走來。
“垚兒,朕給你寫的信你可曾收到了?”沐垚的身體隨著他那一句垚兒出口竟然止不住有些顫抖,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從前的溫暖,隻覺得胸口膩膩的,好像爬滿了蟲子一樣讓人看了便忍不住的皺眉。沐垚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半晌才道:“皇上不是讓林深傳遞了嗎?自然是能夠收的到的,一共二十二個盒子。”
聽到沐垚的回答,宇文翼鬆了一口氣,他其實也是害怕林深會將這些信丟掉而不交給沐垚的,雖然他也知道林深不會這樣做,但是還是想要確認一下,知道沐垚收到了便是好的。“那朕從來都未曾收到過你的回信。”沐垚忍不住皺眉,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冷冷的道:“所以皇上今日過來是來興師問罪的?”
宇文翼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壓製住自己已經有些微微湧起的怒氣,道:“你知道,朕並非那個意思,為什麽還要這樣的話?”沐垚將手扶在門邊上,對著宇文翼道:“實話告訴皇上,臣妾並沒有打開那些盒子,也沒有看那些信。”“為什麽?”宇文翼的語氣中滿滿的詫異,他以為沐垚沒有收到,或者收到了不知道該如何回複,他知道沐垚心中有氣,但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生氣到這種程度,以至於信都未曾打開看過。
“臣妾不想看,皇上應該知道臣妾為什麽不想看。雖然母後下旨了怡貴嬪產的事情與臣妾無關,可是那風言風語卻並不會因為一道旨意而消散,這消息依然在這後宮裏頭傳著。臣妾是皇後,自認為此事應該由皇上來解釋清楚,才會平息。可是臣妾等了這麽久,卻沒有得到任何的解釋。”沐垚的話一字一句的敲打著宇文翼的心,一瞬間他忽然間明白了沐垚到底有多麽的在意,在意自己的名節,原來那份在意是因為名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