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物是人非
冬逐漸趕走了秋季的金黃,白雪一層層的普灑在琉璃瓦片上,在慤貴妃的啟祥宮中,絮漓一身紅色錦袍被夏至輕輕拉著一步一步的走在雪地上,沐垚站在慤貴妃的身邊看著玩的正歡的絮漓,眼中充滿了柔情。“母妃,您知道嗎?我生怕一個不慎便會破壞這眼前的美好。”慤貴妃沒有訝異於沐垚的這句話,因為奪嫡之路的凶險可謂是一步三處,稍有不慎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看著宇文諾走過的路如今要再看宇文翼走一遭,那時有過的擔憂如今又要再從心裏過一次,那滋味,恐怕隻有沐垚才能夠明白。“你近日去太後娘娘的壽安宮中去請安了嗎?”慤貴妃問道。沐垚點頭,道:“外祖母依然冷冷的,不怎麽話,絕口不提王爺。”如果朝中不想宇文翼爭寵奪嫡的人除了皇貴妃與宇文晉一黨,便是太後娘娘了。
沐垚也不知道太後為何如此,許是她暗中支持著宇文晉,對自己開始有了戒備之心吧。沐垚因此著實難過了一陣子,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就算太後再不情願,她也不能夠讓宇文翼就此放棄,因為現在放棄等於死路一條。
“既然太後不喜,你以後也盡量少去煩擾吧,我知道你心中難過,可是走上這條路便注定會失去很多東西。”沐垚明白慤妃的擔憂,她雖然心中不舍也難以理解,但也隻能如此,太後是從看著自己長大的,養育了自己十年的人,隻能等到事情有了結局再去挽回了。沐垚隻是難過於慤貴妃的那句話,走上這條路便注定會失去很多東西,失去對一個人來太難過,失去後的承受也太難忍,可注定,就一定為這件事畫上了一個圓點,想要獲取便注定會失去。
如果像絮漓一般該有多好,她還,不懂得身不由己,不懂得朝事逼迫,每日便是開心的抓著自己喜歡的人一同玩鬧,得不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便會肆意的哭,看著自己喜歡的東西便會放肆的笑。可孩子終究也要長大,自己也是從孩童時期肆意慣了過來的,隻有經曆了才會明白人生苦楚和無可奈何。
“近日,父皇倒是常在母妃這裏走動。想必私下裏皇貴妃也給了母妃很多氣受。”慤貴妃淡淡的笑了,道:“我和皇上許久都不曾這般了,還記得那時我剛剛成為他的侍妾,他在書房寫字便讓我在一旁磨墨,他誦讀詩書給我聽,畫好看的畫兒給我看,不經意間一日便過去了。如今我們兩個人在一處,也是無言的,但是卻並不覺得什麽,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彼此陪伴著的時候。”慤貴妃在宇文翼開始奪嫡之後,隻有提起皇上的時候臉龐才會泛起笑意,她知道皇上已經不是從前的皇上,自己也不是從前的自己,但是兩個人都還懷念著那一段時光,這樣便足夠了。
“母妃覺得好,便是好的。”
“有什麽不好的呢?皇上來與不來,我都會習慣的,不習慣的隻有皇貴妃罷了,她給我氣受那我便忍著,總不能迎頭上去,到最後隻會落個兩敗俱傷。有的時候退縮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慤貴妃在宮中摸爬滾打多年,明白以退為進的道理,所以這許久以來,皇貴妃也不曾真的占到什麽便宜,雖然她以為那是一種勝利。
啟祥宮中的內監總管李公公領著內務府的一個內監走上前來,那內監手上放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本冊子,沐垚知道又到了月初月半慤貴妃清點宮事的時候,如此便帶著絮漓告退了。
沐垚繞過禦花園走到了西角門的梅苑,入了冬之後,隻剩下梅苑偶爾還會泛起一抹嬌豔,夏至抱著絮漓指著眼前含苞的梅花,在她耳邊絮絮道:“萬木凍欲折,孤根暖獨回,前村深雪裏,昨夜一枝開,風遞幽香出,禽窺素豔來,明年如應律,先發望春台。”沐垚微微笑了,夏至自幼喜歡讀書,到底是有幾分才情的。
“好,想不到夏至竟然能吟出齊己的早梅,到底是在垚兒身邊調教的,很是讓人刮目啊。”沐垚回過身便看到宇文晉站在梅苑的門口,遙遙的望著自己。自從那次在景園中單獨見過宇文晉後,便再也不曾在這無人之處見過他。
“多謝王爺誇獎。”夏至福了福身子,頗為不情願的道。宇文晉也不理會,更是走近了幾步,沐垚的身影映在宇文晉的眼眸裏,激起了他內心深處的那一抹柔情。沐垚卻向後退卻了幾步,道:“我就不打擾王爺賞梅的雅興了,告辭。”
“你真的那麽不願意見到我嗎?”宇文晉的語氣中仿佛自己才是被拋棄受到傷害的那一個,沐垚忍不住想笑,道:“並非是我不想見到王爺,而是如今你我已經不再是往日的你我,其中緣由王爺也是明白,再同在一處恐怕多有不便。”
“宇文翼參與奪嫡,是你願意看到的嗎?”宇文晉卻根本不想放過沐垚,他一句一句的問著,阻擋著沐垚想要離開的腳步。“願意與不願意事情已經如此,我不會阻攔他的腳步,就像這冬一定會來,梅花一定會開一樣。”宇文晉笑了,他的聲音裏滿是自嘲,道:“可憐最後放不下的人竟然是我,今日看到你的身影,於是腳步便不由自主的進了這梅苑中,聽到你如此支持宇文翼的話語讓我覺得自己是那麽的可笑。”
“王爺未免多慮了,我與襄王夫妻一體,自然同心。”
“好,那就別怪我對他不留情麵了。”
沐垚睨了他一眼,眼睛望向了遠方,好像空中閃耀著一顆星辰,幽幽的道:“王爺未免想得太多,不留情麵並非為了沐垚,至於到底因為什麽,王爺心裏應該清楚.”罷也不去看宇文晉的臉色自顧自的離開了梅苑,留給宇文晉的僅僅是那捕捉不到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