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花石綱
李林認出杜昱，立刻俯身下拜連連稱謝。
杜昱說道：“李林你不是回潭州老家營生了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李林說道：“恩公，一言難盡啊。”
原來李林當初得了史進和杜昱的百兩銀子，便帶著幾位跟他混飯吃的同鄉回到家鄉潭州。
一路之上曆經坎坷，這種糟心的事都遇到了。好在他們還有杜昱贈與的“靈符”，心裏認定可以逢凶化吉，這才一路堅持到潭州。
從這方麵說，李林自此以後就對杜昱念念不忘，認為自己是遇到了真正的高人。
實際上杜昱哪有什麽靈符，那不過是他在現代的商店裏買的符籙道具罷了。
當初他之所以玩這一手，是想到了算命先生兩頭堵的話術。如果李林他們真的有事，就會認為他算得極準，“靈符”擋一次災禍不等擋第二次。
而如果李林他們一路順風回到潭州，則會認為這是有“靈符”的保護。反正無論人家怎麽想，他那番話都立於不敗之地。
不提這些，再說李林一夥。
回到家鄉之後，身上的錢所剩無幾，想做買賣也沒了本錢。自家又沒有什麽產業可以依托，所以隻能夠重操舊業，幹起了水手這個行業。
其實在大宋這個時代，為海商跑船的薪酬還是比較高的。他們左右無事可做，便安心的在蘇州一家名叫林記的船行做事。
可惜的是，好景不長。
北宋曆史上著名的六賊之一朱勔，在蘇州主持應奉局，專門收集奇花異石，把宋徽宗趙佶侍奉得十分開心。他對蘇州地方的刮斂更甚以往，弄得當地人苦不堪言。
林記船行也是大海商，一般來說朱勔也犯不著得罪這種有錢有勢的人。
隻是前些時日，朱勔的手下發現一株千年古樹，不但枝繁葉茂而且造型優美別致。
宋徽宗如今正在修艮嶽，早就要求他搜集這些別致的東西。朱勔得到這個消息後親自查看，見那古樹果然和手下描繪的一樣。
於是，他也不管人家村裏人的反對，命令那些躉吏驅散百姓，強征役夫把大樹連根挖了出來。
不過，樹是挖出來了，怎麽運到汴梁卻成了愁事。無他，這樹實在太大了，不要說馬車，就是普通的大船也裝不下。
不知是那個人渣冒的壞水，就把主意打到林記船行上麵。對朱勔說道，既然現在普通大船不能運送古樹，那何不征集林記船行的海船運送。他們完全可以走海路，再轉道運河，運到汴梁。
朱勔一聽這個主意不錯啊，立刻采用。於是威逼利誘，迫使林記船行接了這件差事，從海上走這趟花石綱。
船行沒有辦法，便召集了最好的一批水手船工來運送古樹。李林和他的幾位兄弟就在其中。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朱勔終於將古樹運上海船，於是便派了一位虞侯跟隨押運，準備走海路運到東京汴梁。
一開始他們順風順水，進入大海之後也非常順利。
李林等人覺得這次運送古樹與他們運別的貨物也沒什麽區別。
哪知道昨日風雲突變，海上忽然起了風暴。他們的海船飄飄搖搖一下子就變得非常危險。
船老大見形勢不好，便找虞侯商量想將古樹推到海裏來保證船隻的安全。
那虞侯立功心切，又怎麽肯丟了古樹，反去擔任責任。他誓死不肯丟樹，便拖累了這艘海船。
或許是朱勔在場監督，那樹被結結實實的捆在船上，在風浪的吹打下成了大累贅，船隻一下子就變得失控。
當哪位虞侯意識到如果不丟下古樹船隻難保，他們都要葬身海底喂魚的時候，再去命人砍繩子已經晚了。
幾個大浪打來，船隻一下子就解體了。船上的人如同下餃子一般掉入水中。
幾十號人，就這樣陪著古樹葬送了性命。
李林和幾位兄弟早就看出形勢不妙，因此在虞侯拒絕推古樹下水的時候就一同溜到船尾。
在船體傾覆解體的時候，他們幾人奮力躍上船尾拴著的舢板，拚命的向外逃去。
也是他們幾人運氣好，在那以後風浪逐漸平息。他們的小舢板幾經顛簸居然並未翻覆。
隻是原本七八人的小團體僅餘四人劫後餘生。
實際上如果不是巧遇杜昱，他們幾人就憑借這條舢板，一無食物清水，二無指南針海圖。早早晚晚會死在大海之中。
所以李林在得救之後，非常激動，給史進和杜昱等人磕頭答謝也是出於真心。
杜昱和史進等人聽到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也唏噓不已。
魯達氣憤的大罵，說道：“直娘賊，這叫什麽特喵事。一顆大樹還能比幾十條人命值錢麽？”
李林麵帶苦澀，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世道如此，我等又能如何？”
杜昱連忙安慰他，說道：“李林你別說話了，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吧。”
說罷，杜昱喚來幾個小廝，把李林和他得三位兄弟抬到船艙救治一番，安頓了下來。
李林等人退下之後，杜昱歎了一口氣，說道：“沒想到一個人的愛好居然這麽可怕。”
史進拍著大腿說道：“哎，勞民傷財啊。”
魯達更是氣憤，說道：“我家經略相公當初想擴充騎軍，朝廷不是推說無糧就是推說無錢。可官家修這甚麽艮嶽怎麽就拿得出這許多錢來，想想真教人寒心。”
杜昱說道：“師兄算了，你想想梁山泊上又幾人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才來到山寨的，與江南應奉局比起來西城擴田所也不遑多讓。師兄要是遇到這種事就生氣的話，怕是要被活活氣死。”
阮小七冷笑著說道：“誰說不是呢，都說官家仁厚，隻是被蔡京和朱勔、楊戩這種奸臣蒙蔽。我卻覺得哥哥說得對，要不是他愛好修建甚麽嶽，也不至於逼得李家兄弟差點葬送改底。”
崔埜、焦挺等人也紛紛發表自己的看法。
一群人行船正無聊，便開始說起朝廷的事情。
這些人無法無天，早就不服大宋王朝的管理，大放厥詞不斷聲討貪官汙吏。
李林四人在船上休息了一晚又吃喝補了身子，終於在第二天緩了過來。
恢複行動能力之後，他們來到杜昱近前再次拜謝救命之恩。
杜昱說道：“李林，我們的船要從青州入濟水，返回濟州。你們有什麽打算。”
李林說道：“道爺，如今我們運送古樹失敗，已經上了官府的黑名單。若是不出現也隻會被人當做已經命喪海底，可若是再回鄉隻會連累家人。現在也隻能隱姓埋名尋個存身之處，我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杜昱眼下正缺這種能夠海上行船的人才，找他們都找不到呢，遇到這種機會怎麽能夠放過，於是說道：“李林，你見我的這支船隊怎麽樣？”
李林心中一動，說道：“道爺實話說我從未見過這種海船，當真又大又快。”
杜昱說道：“那你可願意投到我的麾下，為我操船出海？”
李林立刻下拜，說道：“道爺，小人求之不得。”
杜昱又說道：“這幾位兄弟意下如何？”
那三人也學著李林下拜，齊聲說道：“我等願意追隨道爺。”
杜昱神秘一笑，說道：“李林你可知我等是什麽人，做的又是什麽生意？”
李林說道：“小人不知。”
史進在一邊說道：“實話告訴你們也無妨，我等幹的占山為王的事情，做的是無本的買賣。”
李林心中一寒，這才知道原來這幫人是落草為寇的強人。
不過想到自己四人已經無處可去，朝廷害得他們差點丟命，還是人家兩次三番救他活命。
於是心一橫，說道：“無論恩公是做什麽買賣，我們這幾人願意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