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栽贓
夜靜無人。
一具無頭屍身倒在涼亭里。
鮮血順著槍鋒緩緩滴落。
這時,又有十數道身影從牆外縱身進入院中,腳下輕柔若狸貓,絲毫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進來后,他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悄然打了幾個手勢,便趁著夜色向後宅而去。
事實上,周山海的武功也並不算弱,勉強可以稱為高手,雖然近些年來養尊處優,荒廢了大半武功,但畢竟還有著內功的根基在。
他之所以死的如此利索,完全是因為措不及防,再加上來者的武功比他強太多,以有心算無心,他能躲過第一波暗襲,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十幾道身影快速穿過迴廊,奔向周府的后宅,身上的夜行衣幾乎與黑暗完全相融,沿途也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有手中所持的長槍,偶爾會在月色下閃過一道耀眼寒芒。
…………
后宅。
蕭元正坐在院內的石凳上。
蕭佐則坐在他的對面。
此刻雖然已經夜深。
但蕭氏兄弟身上依然甲胄未解,兵刃也放在隨手可及的地方。
看著沉默不語的兄長。
蕭佐心中有些奇怪,不由問道:「大哥,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心事?」
聽后,蕭元掃視了一下弟弟,搖頭道:「不知怎的,今夜總感覺有些心緒不寧,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蕭佐挑眉道:「我們這次進入宋土,行蹤極其隱秘,外人根本不知道,而宋皇如今又命在旦夕,他們想必也是自顧不暇,無心過問別的事情。」
「我指的不是大宋。」
蕭元微微搖頭。
「不是大宋?那……是西夏?」蕭佐皺起眉頭:「我們現在和西夏是盟友,他們應該不會在背後動什麼手腳吧?」
「話雖如此,但西夏乃是虎狼之輩,我們與他們合作,就等於是和虎謀皮,隨時要提防他們在背後反咬一口。」
說著,蕭元從石凳上站起來,從懷中拿出一封信函:「這是昨日堂主發來的傳書,告誡我們要小心行事,千萬不要為他人白做嫁衣。」
蕭佐沉吟片刻,點頭道:「西夏那幫人的確不可靠,雖然現在我們締結了盟約,一旦到了緊要關頭,那盟約就是一個笑話。」
「好在我們這次的任務已經完成,大半年的謀划總算是沒有落空。」
說到這裡,蕭佐眼中流露出一抹自得之色。
蕭元聞言,也笑了起來:「不錯,這次任務如此順利,還要多謝西夏那幫廢物,要不是他們當初對宋皇進行暗殺,我們也不會如此順利的把罪名栽贓過去。」
「這筆爛賬是鐵定要算在他們頭上了,無論宋皇是死是活,到時候等著他們的,都將會是大宋的瘋狂報復。」
「到了最後,不管誰輸誰贏,漁翁得利的永遠都是我們大遼……」
可就在這時,蕭元耳中突然聽得弓弦顫動之聲。
繼而,兩道呼嘯的勁風驟然席捲而來!
「什麼人?」
蕭元雙眸精光爆射,雪亮的刀光猶如疾電劃過長空,發出嗚嗚刺耳的刀嘯之聲,撕裂了四周黑暗的同時,也傳來一道金鐵交斫之聲。
「鐺!」
霎時間,火星四濺。
兩支三尺余長的「三棱點鋼箭」被劈落在地。
看到這兩支箭矢的模樣,蕭元和蕭佐兩人瞳孔驟然一縮。
「殺!」
伴隨著一聲冷喝,十數道身影已然出現在了院中,槍鋒所指處散發出刺骨的鋒芒,將蕭氏兄弟圍在中間。
「你們是什麼人?」
蕭元手持長刀,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眾人。
「取你們性命的人!」
一道金光猶若長虹破日,當胸便向蕭元心窩急刺過去,銳利的槍鋒撕裂氣流,發出的聲音好似夜梟鳴啼。
「鎏金長槍……真以為我認不出來你們嗎?「
蕭元一聲冷笑。
手中的百鍊折鐵刀撩起一片銀光刀海,與破空刺來的長槍纏在一處,金鐵互擊發出了「叮叮噹噹」的響動,清脆密集的聲音,聽起來宛如珠落玉盤。
另一旁。
也陡然響起了冷冽的殺音,屬珊堂的眾多武士從房中衝出,毫不畏懼的揮動手中長刀,向其他黑衣人砍殺而去。
很快。
偌大的別院就已經淪為了修羅殺場。
「你的對手是我!」
蕭佐本想上前幫兄長一起解決對手。
一個手無寸鐵的黑衣人,卻突然橫身攔在了他身前。
「你找死!」
蕭佐眼中殺氣陡生,手中的折鐵刀在胸前一橫,剛想動手,卻覺眼前一花,那個黑衣人已然凌空而起,單掌壓了過來。
掌下所含的力道有若千鈞重鼎,雄渾的掌風甚至讓他呼吸都感到困難。
「不好!」
蕭佐心中大駭,他這才發現這個手無寸鐵,看似沒有絲毫威脅的人,竟是個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
不得已之下。
他只能飛速向後退去,腳下的步伐如野兔般靈敏,手中長刀快速劈斬而出,捲起一片凜冽的刀山,試圖擋住那個黑衣人的掌勢。
可那個黑衣人卻渾然不懼,右掌陡然化為劍訣,一柄長長的軟劍如毒蛇般從他袖中疾射而出,劍光紛亂如花。
不過須臾之間,就把蕭佐斬出的刀氣全部震碎。
「蛟須劍!」
看到這柄軟劍,蕭佐心中又驚又怒。
「該死的雜種!」
蕭佐口中一聲怒罵,凜冽的刀氣猶若巨浪狂飆。
可黑衣人袖中飛出的這柄軟劍,比尋常劍器還要長上不少,且來勢極為隱秘迅速,在月色的映照下,猶若銀鱗翻波。
片刻后。
只聽得蕭佐一聲慘叫。
黑衣人手中軟劍橫掠而過,直接把蕭佐的手臂斬斷,半截殘肢染著鮮血飛到半空。
緊接著,黑袍人手腕一翻,晦澀的劍光如毒蛇噬人一般,從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角度,斜著刺進了蕭佐胸膛。
另一邊。
蕭元看到兄弟慘死,頓時血氣上涌,腦袋一陣暈眩,就覺得眼前金蛇亂顫,旋即腹部就傳來了難以忍受的絞裂劇痛。
在失去知覺之前。
他隱約看到那個黑衣人從懷裡摸出一物,隨手扔在了自己身旁。
再然後。
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