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七章 邪惡陣營（八）
挑戰之路分為很多階段，只有通過第一階段者才有資格與其他巫師進行切磋。
至於挑戰之路的終點，至少到目前為止還並無任何初級巫師能夠到達。
或許只有法則巫師才清楚，這其實是一個完全不可能完成的目標。
因為那意味著初級巫師戰勝法則生物！
若真有類似人物誕生，恐怕足以稱之為戰鬥性巫師萬年難遇的絕世天才。
挑戰之路顧名思義乃是一條永無止境的路途，法則巫師並未在此布置複雜環境。
螞蟻形象的布萊恩很快便遇到了第一位敵人。
一隻體型更大，外形更加兇悍的甲蟲。
或許它在人類眼中弱小到不值一提，可以螞蟻的視角看去，對方卻是不折不扣的狩獵者。
「果然如資料中所描述，挑戰之路每一階段實力都被限定在特定水平，第一次挑戰無疑是還未踏足超凡領域的一次戰鬥。」
雖然不顧一切的解除封印能夠瞬間掙脫深淵競技場施加的束縛，可這也意味著他將徹底失去再次進入這裡的門票。
這當然是他無法接受的結果。
「看來對展示形象的選擇並不完全與後續挑戰無關……」
至少他幾乎從未聽說過有哪位巫師失敗在第一階段。
這顯然意味著其他巫師所遇到的難度要低於他的處境。
作為一位實質上的法則生物，在這一點上他自認為自己的判斷不會有誤。
身披堅硬外骨骼的兇悍甲蟲竟然並非能量幻化出的虛影，而是從某一位面召喚而來的真實生物。
從這一點來說，深淵競技場的建立就絕非法則巫師的一時興起。
這當然是理所應當的，畢竟就連院長大人都將這裡當做對布萊恩的考核以及鍛煉之所。
「嘁嘁嘁！」
兇悍甲蟲雖然智力不高，但顯然深得捕獵技巧。
在驟然從棲息地來到陌生環境后，它對突然出現的一切事物表現出了極大的警惕。
空曠的毫無障礙的挑戰之路將唯一存在的布萊恩展現的淋漓盡致。
於是兇悍甲蟲的所有敵意全部瞄準了布萊恩。
咻！
即使放到如同人類般身體巨大的生物的眼中，兇悍甲蟲的攻擊也足以稱得上迅速。
數米的距離一閃而過，鋒利的鐮刀已經來到螞蟻身體的正上方。
沒有人會懷疑這一道攻擊下去，這隻可憐的獃頭獃腦的小螞蟻身體會立刻一截兩斷。
作為高高在上的法則生物，布萊恩自然不可能如同真正的螞蟻般生出畏懼，對甲蟲的攻擊他毫不示弱，立刻便在腦海中勾勒出了無數種能夠瞬間絕地反擊的攻擊方式。
可還沒等任何一種方案有效實施，他已經感覺到世界一黑，雖然並無疼痛，可本就只有丁點的生命力快速流逝一空還是讓他愕然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死在了一隻小小的甲蟲手上！
挑戰失敗！
被深淵競技場送回挑戰入口處時，布萊恩已經完全恢復如常。
可驅體容易恢復，心靈一時卻難以平靜。
偏偏此時還有更加嘈雜的刺耳聲如同魔音貫耳。
「嘎嘎嘎，先前你傳訊於我，我還不相信竟然有如此愚蠢之人，現在看來何止是愚蠢，更是連挑戰之路第一階段都無法通過的弱者！」
「真不知道這個好運的小子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或許是指揮系、後勤管理處的工作人員？」
某人的猜測頓時引來被提到的巫師的強烈反對。
也同樣有極少數巫師說了句公道話：
「挑戰之路第一階段無法動用任何超凡之力，所以很大程度上要依賴所選擇形象，螞蟻比之人類、巨人、巨龍等生物還是太過弱小了，及時挑戰之路會根據不同形象調整相應難度，整體難度也依舊會高於正常情況。」
平心而論，這樣的評價非常公正客觀，但還是淹沒在了一種取笑，嘲笑聲中。
畢竟假如布萊恩是因為對此毫不知情而並未做出正確選擇，那就意味著他連作為一名巫師最基本的警惕都無法做到，能活到現在似乎還真是運氣使然。
而若是他乃故意選擇螞蟻形象，那就是對自己極有信心，可惜卻被現實狠狠教育一番，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只剩下了狂妄自大與狂妄無能。
而從他所取的名字似乎也不難看出哪種猜測更接近真實答案。
如此，嘲笑自然在某種意義上成為了理所當然。
布萊恩靈魂忽然湧現出了近乎無窮的負面情緒，在某一瞬間，他甚至想要將嘲笑自己的巫師全部屠戮一空！
可緊接著警鐘就在他心中長鳴。
「該死！難道說信仰成神還是對自身造成了無法抹除的影響？以至於作為法則巫師，我竟然會被些無聊的嘲笑聲勾動內心的殺戮慾望？」
並不是說法則巫師就完全脫離了正常人類的情感，不會受到情感操控，而是說法則巫師確實能夠外界對自身施加的干擾，一切決定全部出於自我意志。
布萊恩此時的狀態顯然有些不正常。
旋即他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一個他無時無刻都在思考卻始終沒有得到明確答案的問題。
那就是，深淵競技場對此時的他而言到底有什麼意義。
這一點院長大人從始到終都並未明確說出，顯然是準備讓他獨自探索。
「嘿，不管如何總不能真的失敗在第一步，不然的話恐怕連最高議會都無法加入，徹底成為巫師文明有史以來的最大笑柄！」
自嘲一笑，布萊恩轉身再次走入挑戰之路。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以院長大人的性格，此刻一定在偷窺他的一舉一動，說不得正在為他的表現開懷大笑呢！
絕不能讓這老傢伙太過得意！
砰！
隨著眼前再次一黑，布萊恩再次出現在挑戰之路的入口。
堅持的時間並未比上次延長哪怕一秒。
拋開令自己尷尬的當事人身份，不論從哪方面來看，它的失敗都是合情、合理，完全理所應當的結局。
這是力量、防禦能力、攻擊能力、反應能力等全方位的碾壓。
不存在任何僥倖，更不存在任何意外！
換而言之，即使是法則巫師的意志靈魂，配上普通螞蟻的孱弱之軀，同樣無法創造奇迹。
事實上更加強大的靈魂在此時反而成為了戰鬥中的破綻。
因為具體完全無法執行靈魂給予的命令，反而因此顯得獃滯僵硬。
「若是能夠動用超凡之力，哪怕只有一點點，也能輕鬆將甲蟲撕成粉碎！」
除非在萬不得已之下，布萊恩並不願意進行漫無目的的嘗試，因為那樣的效率實在太過低下。
所以在無法找到有效的解決方法前，他選擇了暫時離開競技場，重新返回院長大人的巫師塔。
而這，在周圍圍觀的巫師看來無疑是臨陣退縮的表現。
這下就連之前態度較為公正理性的巫師都難免有些不齒。
布萊恩也徹底成為了深淵競技場的反面教材。
「嗯？何事？」
當布萊恩當面請求指導時，雖然院長大人裝作一副毫不知情的嚴肅模樣，可飽含深意的眼神還是忍不住將他的惡趣味完全暴露在外。
可惡的老傢伙！果然是在偷窺！
「院長大人，我不相信深淵競技場中有人能夠操縱螞蟻之軀戰勝比它強大十倍百倍的甲蟲！」
「在你之前確實沒有。」
「那為什麼……」
布萊恩儼然已經想到了些什麼。
果然看到可惡的院長大人理所當然的點頭說道：
「你可是一位法則巫師，對你怎麼能夠用和對待那些小傢伙相同的標準要求？自然要稍微增加一些難度。」
那是一些嗎？！
「可即使是法則巫師，我也不覺得能做到！」
布萊恩確實沒有看到螞蟻在戰鬥過程中有任何可以強化的地方。
沒有目標，空有法則巫師的靈魂也只能一籌莫展。
院長大人忽然嚴肅起來，雖然表情並未有太大的變化，可布萊恩卻明白，他真的非常嚴肅！
「你覺得法則巫師做不到？」
布萊恩情知自己恐怕說錯了話，但又確實不知錯在何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堅持：
「是，我覺得即使是法則巫師也做不到。」
「呵，荊棘騎士，這是你的學弟，就由你來替他上這一節課吧！」
「是，院長大人。」
荊棘騎士原本就略顯壯碩的身軀此時更加沉穩如山，給人的感覺彷彿再多磨難加深也無法撼動其分毫。
對方從角落中現出身形，沖著布萊恩點了點頭，然後便瞬間離開巫師塔。
「你且看好。」
空間法則在院長大人的手中簡直已經成為了可以隨心所欲操控的本能。
一道特殊的空間之窗始終以最完美的角度對準已經悄然來到深淵競技場的荊棘騎士。
法則巫師在深淵競技場具有最高許可權，很快便將之前出現過的一幕重新上演。
唯一不同的是那隻弱小的螞蟻的軀體內塞入是一個全新的靈魂。
殺戮一觸即發。
依舊是那隻熟悉的兇悍甲蟲，在獵物兩次不翼而飛后，它變得更加狂躁、兇猛，充滿進攻性。
所以當深淵競技場對它施加的壓制解除后，它幾乎是在以最快的速度發動了一次殺戮突襲。
這來源於它的生物本能，是種族在無數年進化演化的過程中千錘萬鑿磨鍊出的絕技。
布萊恩雙目直直凝視著兩隻昆蟲。
只見螞蟻軀體和在他操控下表現的一般無二，根本無法在如此短的距離下對兇悍甲蟲發動的攻擊做出有效應對。
或許唯一不同的是，他最後掙扎般的嘗試是在試圖躲避攻擊，而荊棘騎士是在嘗試反擊。
可這有什麼用？
螞蟻那孱弱的身軀在鋒利的骨質前足的攻擊下又能造成多大的傷害？
應該是根本沒有吧！
但接下來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一切卻令他瞬間呆立當場，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竟然……竟然……」
他在剛剛那一剎那看到了什麼，荊棘騎士操縱的螞蟻微弱的移動下竟然蘊含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巨大能量。
這能量竟然大到足以將兇悍甲蟲徹底擊飛！
不！
遠遠不止。
布萊恩隨即看到兇悍甲蟲在落地后只來得及微微掙扎幾下，就徹底失去了自己鮮活的生命，而它原本堅硬的外骨骼卻早已成為一片粉碎。
荊棘騎士返回后如願以償的從院長大人那裡獲取了某樣東西，然後便禮貌告退。
布萊恩全程卻只剩下沉默無言。
因為他陡然發現，在荊棘騎士這位無比艱難才晉級成功的法則巫師面前，他的晉級過程雖然稱得上一帆風順，卻更像是一個注了水的假貨。
「如何？」
「為……什麼？」
「如果我說不光是荊棘騎士，而是每一位法則巫師都能輕鬆做到，你又有何感想？」
「為什麼？問題到底出在哪裡？我到底缺少了什麼？」
布萊恩迫切想要搞清楚這一切。
「還記得是什麼造成巫師學徒實力的強弱不同嗎？」
面對院長大人的提問，布萊恩愣了瞬間，然後才回答道：
「是道具、巫術、意志、法則感悟程度。」
「外在資源暫且不論，個人意志影響的更多是真實戰鬥，而非理論上的實力強弱，至於法則感悟程度，已經是法則巫師的你難道還不明白，法則之路又何時有過盡頭？況且不同層次的生命本源能夠支撐對法則的探索程度都有上限，可為何頂尖的巫師學徒依舊有強弱之分？」
類似的記憶在布萊恩的回憶中似乎是模糊的。
一直以來他倚仗的東西都有許多來自於外在。
不論是實用性超強的煉金道具，還是雖然並不多卻也足夠應對大部分事件的各類巫術。
更不必說在各種機緣巧合事件的推動下，他在超凡之路上簡直是一路狂奔。
短短數十年就已經做到了絕大部分巫師數百年都無法做到的。
這當然是他天才一面的展現，可沒有了在瓶頸期的痛苦掙扎，他同樣也失去了對自己已有力量的反覆打磨。
這一點他並非完全不清楚，可在高歌猛進的進步面前，這似乎就是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看到布萊恩有所感悟，院長大人終於說出了關鍵所在：
「是掌控！任何一位法則巫師都能做到對已有力量100%的掌控力，因為假如做不到這一點，幾乎不可能在突破法則巫師的儀式中活著回來，而你，恰恰缺少了這一部分的磨練！」
「做不到這一點，你將永遠失去探索五級法則巫師的資格，因為在此之前，你一定會因力量失控而死，除非……你願意徹底放棄巫師理念，轉而走向一條真正的神靈之路！」
說到最後，院長大人奇怪的目光令布萊恩心中一凜。
他絲毫不懷疑在自己墮落成『真神』前，院長大人一定會提前幹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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