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一章 心靈災變（二）

  突破封鎖的嘗試依舊在繼續。

  儘管第三世界聖火教會有趣的反應已經從側面證明布萊恩的判斷至少有部分正確，但一個世界的底蘊還是令他們不論做出任何選擇都顯得從容不迫。

  密修會組織的幾次強行突破均以失敗告終，這導致近百位巫師永遠的埋骨在這片異世界大陸，再也無法活著返回巫師世界。

  雖然他們對敵人造成了數十倍的傷亡，可如此巨大的損失還是另密修會難以接受。

  各自選擇不同方向逃離的邪神信徒終於也在碰的頭破血流的情況下認清殘酷現實，開始有意的匯聚一堂。

  「太多了，該死的聖火教徒數量實在太多了！」

  此刻有資格站到布萊恩面前共同商議的邪神信徒幾乎都是各方倖存者中的最強者。

  這些存在即使對自己的實力無比自信，可面對著如同大海一般蜂擁而至的敵人依舊感覺到些令人窒息的絕望。

  『怎麼辦』成為了縈繞在所有人心頭的共同疑惑，可卻並無任何人能夠給予大家喜訊。

  「沒辦法了！只能強行完成祭獻儀式，召喚偉大真神的部分神力降臨！」

  「還活著的就剩你我這些人，拿什麼來祭獻？」

  對神靈而言，最青睞的祭獻物自然是純粹的信仰之力，但可惜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惜之物，那麼退一步，邪神最喜愛的無疑是生命祭獻。

  在生命祭獻儀式中，祭品絕望而又痛苦的掙扎，怨恨怨毒到極致的負面情緒，對邪神而言都是難以拒絕的美味大餐。

  可問題是，他們此時此刻身處的乃是第三世界處心積慮布置已久的戰場，放眼望去，除了傳教士還是傳教士，又哪裡有懦弱的平民可供他們驅使？

  「沒有平民又如何？異教徒難道不是更能讓偉大真實滿意的祭品？」

  「格魯薩斯，我看你一定是被混亂法則徹底抹除了神智！異教徒是上等祭品難道我不清楚？可就憑我們這些人連逃離此地都做不到，又怎麼做到掠奪足夠數量的異教徒？」

  格魯薩斯渾身上下都被寬大的黑袍遮蓋，可透過衣物不經意間出現的縫隙，眾人還是能感覺到那一層薄薄的黑布之下蘊含的是怎樣的邪惡與混亂。

  「嘎嘎嘎，這不用你管！我自有辦法！但現在我需要在場的另一個人輔助才能完成。」

  眾多邪神信徒先是表情狂喜，接著又紛紛疑惑出聲：

  「誰？儘管說！」

  「對，這種時候必須要摒棄嫌隙，團結一致才對！」

  三言兩語間眾人已經達成共識，顯然不允許有任何雜音出現，避免影響到他們的逃跑大計。

  格魯薩斯陰陰一笑，聲音說不出的陰翳：

  「嘎嘎嘎，智慧聖者，還請你全力相助！」

  壓力瞬間來到布萊恩的身上，他很清楚已經陷入到生死抉擇中的邪神信徒耐心有限，不會允許他有過多的遲疑，於是立刻點頭同意：

  「我沒有意見。」

  氣氛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鬆下來。

  格魯薩斯似乎在眾多邪神中具有不小的聲望，竟然並無多少人質疑他語言的真實性。

  「還請諸位繼續試圖逃離此地，記住，一定不要將其當做演戲！」

  在場眾人沒有傻子，自然紛紛點頭應和。

  雖然不知其中又有多少人將會葬身在下一次的嘗試行動中，可不論是邪神信徒還是老巫師，與死亡相伴似乎也只是常態。

  生死攸關之際，自然沒有過多的時間可以浪費。

  簡單交流過後，邪神信徒與密修會再次朝著某一方向發動猛烈攻擊。

  在聖火教徒的遙遙觀望中，這只是入侵者一次再尋常不過的嘗試，完全不值得任何大驚小怪，只是他們卻註定不會發現，入侵者中似乎少了兩位存在。

  「怎麼做？」

  到這時布萊恩才有機會詢問格魯薩斯的詳細計劃。

  「我看到過你曾經動用了某種可以瞬間移動的力量，我希望能夠親自體驗一番。」

  果然……布萊恩心道果然不出所料。

  瞬間移動雖然是空間之力的標誌性能力，可實際上通過其他法則同樣能達到類似效果，可想要在第三世界這樣被火焰之神徹底侵染的世界實現瞬間移動，卻是一件難上加難之事。

  至少格魯薩斯辦不到，或者說是站在他背後的混亂暴君所賜予的力量辦不到。

  「地點？停留時間？」

  不需要格魯薩斯繼續解釋，布萊恩瞬間便已經明了對方的計劃。

  無外乎是利用空間捲軸突然降臨聖火教會腹心，然後使用某種同樣能夠超出眾人想象的強大力量瞬間掠奪到足夠完成一場祭獻儀式的祭品。

  簡單粗暴，卻也意味著很難有什麼意外因素髮生。

  換句話說成功率非常可觀——只要他手中的空間捲軸與對方手中所掌握的強大底牌不掉鏈子。

  「左前方第二座山丘山腳，停留時間100呼吸。」

  格魯薩斯欣喜於這位弱小『聖者』所表現出的智慧。

  和對方比起來，平時和他一同執行任務的混亂信徒完全都是沒有腦子的蠢貨。

  別說舉一反三，能夠理解他交代的任務而不出差錯就要謝天謝地了。

  果然不愧以智慧為名，似乎是一個值得關注的新對手。

  不提雙方對彼此突然升起的警惕心，此時隊伍主力發動的攻擊已經將聚集在這裡的絕大部分聖火教徒的目光全部吸引過去。

  雖然在整體局面上聖火教會依舊佔據著壓倒性的勝利，可雙方不成比例的傷亡同樣嚴重打擊了教徒心中的自信。

  「就是現在！」

  格魯薩斯厲聲低喝的那一瞬間，一張古樸皮質捲軸已經不知何時靜悄悄的握在布萊恩手中。

  咻！

  受到此地火焰法則的影響，瞬移不在無聲無息，而是發出了細微的破空聲，但在嘈雜戰場的掩蓋下，卻絲毫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吼！」

  格魯薩斯就像一個失去理智的瘋狂賭徒，似乎絲毫沒有懷疑過布萊恩的手段能否奏效。

  於是在瞬間出現在另一地點的那一剎那，足以稱之為他最珍貴的底牌已經被瞬間打出。

  那是一顆瀰漫著虛幻與混亂氣息的古怪種子。

  當視線看向種子時，似乎都能感覺到毫無秩序可言的混亂氣息正在順著目光向自己的精神力蔓延。

  或許也只有深度參與智慧之神誕生過程的布萊恩才能體會到其中某些莫名意味。

  雖然還無法徹底確定，可這顆混亂種子無疑是混亂暴君的重要後手！

  「果然任何一位真神都不容小覷，即使是以混亂，毫無理智可言而著稱的混亂暴君亦是如此。」

  顯然，其他邪神信徒和密修會全部都在無形中成為了混亂暴君的幫凶。

  不過混亂種子除了或許只有布萊恩才能察覺出的古怪氣息，並未表現出過多的神異之處。

  反而是在它影響下，逐漸在虛空中憑空誕生的扭曲巨人成為了回過神來的聖火教徒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

  混亂扭曲巨人肆意地揮舞著它似乎永無極限的巨大手臂，將一位位暫時失去反抗之力的聖火教徒輕鬆送入口中大肆咀嚼。

  其恐怖、滅世的威勢竟然絲毫不亞於一位邪神！

  「99……100……走！」

  即使在最緊張激烈的時刻，布萊恩都絲毫沒有忘記在心中默默計時。

  當他數到第100次呼吸時，立刻毫不猶豫再次使用空間捲軸，絲毫不顧及格魯薩斯是否準備妥當。

  砰！

  轟隆隆！

  當兩人略帶狼狽的身影被迫在中途返回第三世界時，身後被混亂扭曲巨人肆意凌虐的地帶已經化為一片火海。

  聖火教會的反應不得不說已經極為迅速。

  可以肯定的是幾乎是在意識到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的那一瞬間就立刻將手中掌握的力量一分為二，試圖雙線作戰，使用絕對的力量徹底摧毀邪神信徒的最後掙扎。

  可當隱約看見布萊恩和格魯薩斯雖然狼狽，但卻並無大礙的身影后，部分聖火教會高層心中陡然一沉，某種不詳的預感立刻籠罩心頭。

  「咳咳！」

  「如何？抓的祭品夠了嗎？」

  被空間之力反噬的滋味絕對不好受，即使是布萊恩和格魯薩斯都感覺渾身骨頭彷彿散架了般。

  「嘎嘎……咳！夠了，絕對夠了！一場偉大的祭獻儀式將由格魯薩斯奉上！」

  格魯薩斯頓時發出了一陣標準反派的陰笑。

  「那就去做吧，時間不多了。」

  布萊恩平淡到彷彿吃飯喝水的語氣頓時讓格魯薩斯夜梟般的笑聲噎在嗓中。

  實話說他似乎還是第一次見到並不畏懼自己的弱者。

  但一想到對方在起源母神那裡受到的平等對待，以及似乎被默認的聖者身份，格魯薩斯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確實有狂的資本。

  隨著他的召喚，混亂扭曲巨人再次出現在兩人面前。

  也不知其到底有何特殊之處，竟然能夠擺脫聖火教會的追蹤，同樣也沒有毀滅在鋪天蓋地的攻擊之下。

  「出來吧，我的寶貝！」

  從混亂巨人口中噴吐而出的，雨點般摔在地面上的是一個個萎靡不振的聖火教徒。

  也不知在混亂巨人體內被動了什麼手腳，如此之多的教徒竟然無一人擁有反抗之力，只能睚眥欲裂的看著格魯薩斯像對待牲畜般將他們擺放成某種詭異古怪的姿勢。

  並且還在他們身體不同部位，比如咽喉、心臟、手腕等處，用鋒利匕首劃開細小傷口，然後任由血液將刻畫在地面的詭異魔紋全部浸染。

  布萊恩靜靜地旁觀著這一切，對聖火教徒的哀嚎咒罵充耳不聞。

  相比於世界戰爭的慘烈，眼前這些土著的慘死只不過算是一道開胃小菜，根本不值得投入過多的情緒。

  唯一讓他提起些興趣的，反而是格魯薩斯在地面刻畫的魔紋中隱約展露出的符文學雛形。

  沒錯，這些魔紋並非只是為了提升儀式感，也並非只是為了用這種方式來誘發祭品釋放邪神所需要的負面情緒，而是這些魔紋本身就蘊含了部分超凡之力。

  雖然比起對此並不擅長的巫師帝國都還有很大差距需要追趕，可也實實在在的證明了信仰之力體系並非無法與任何其他體系共存。

  格魯薩斯顯然處心積慮良久，整個祭獻儀式快到不可思議。

  再加上祭獻儀式的對象本身就不同尋常，導致在聖火教會下定決心，不計傷亡徹底消滅所有入侵者之前，祭獻儀式竟然就已經獲得成功。

  「那顆種子裡面蘊含的竟然是混亂暴君的部分靈魂？！」

  儘管只有驚鴻一瞥，可布萊恩還是看到了足以令他心臟砰砰直跳的一幕。

  誰能想到沒有理智的混亂暴君竟然能做到瞞天過海，成功將部分靈魂種子偷渡到第三世界？

  可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更大的疑問，那就是祂想要做什麼？

  混亂暴君或許並沒有想到自己的完美計劃竟然會被一隻螻蟻窺破端倪，還在盡職盡責地表演著正常祭獻儀式后應有的回應。

  「吾說，秩序不存，混亂永恆！」

  得到內外呼應，正在無盡星空中鏖戰的混亂暴君頓時拼盡全力將自己部分力量降臨第三世界。

  這無疑是將一頭巨龍扔到老鼠國度！

  僅僅只是片刻，第三世界立刻氣象詭異變動，狂風、驟雨、閃電、雷鳴輪番交替上演。

  宛如世界相撞時發生的種種異象。

  驚人的變化還不僅僅止於此，除了天象異變，更加驚人的是人心改變。

  當混亂氣息在世界瘋狂瀰漫時，所有受到侵染的土著內心深處彷彿都打開了名為秩序的枷鎖，慾望不受控制的爆發開來。

  邪惡、罪惡在整個世界瘋狂蔓延！

  不得不說和心靈女巫的手段有異曲同工之妙，這或許也是邪神的共同特徵。

  混亂暴君似乎非常清楚自己在第三世界終究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所以一招得手，非但沒有繼續投入力量，反而將身軀內所具有的所有神力全部凝聚。

  轟隆隆！

  神靈怒火降臨大地，形成的是足以徹底改變一座大陸地形的巨大峽谷。

  更重要的是聖火教會在此提前布置的層層防禦被這一擊徹底一分兩半！

  布萊恩抓住時機，再次使用已經為數不多的空間捲軸瞬間來到密修會成員身側。

  「走！」

  當幾乎要逃出此地時，他回頭看到的最後一幕場景是格魯薩斯、混亂種子、殘餘神力三者逐漸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