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一章 背叛者聯盟（二）
等到精神力恢復如常后，布萊恩再一次毅然決然將手伸向樹榦年輪。
看到這一幕的起源母神忍不住口中低聲喃喃：
「果然和智慧賢者一脈相承，在面對寶物、神權時冷靜理智到好似沒有貪慾，可在面對知識時，即使並非自己所需要，也會像最貪婪的豺狼一般死咬著緊緊不放。」
巫師身上所表現出來的對知識的渴望是諸神世界土著完全無法理解的。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也讓起源母神對布萊恩的身份更加確定了起來。
時光年輪彷彿一本可以隨時翻閱的書籍，不論何時使用，都可以隨心所欲的調整時間節點，所以布萊恩很輕鬆便和之前觀看到的歷史影像連接。
徹底陷入瘋狂的世界樹在完美神靈的不斷澆灌下，早已極為接近成熟體，所以不僅在秩序陣營諸多神靈的圍攻下遊刃有餘，甚至還能抓住時機予以反擊。
祂的驚人表現讓從未離開世界群落的諸神們驚駭欲絕。
於是混亂陣營與秩序陣營竟然破天荒的聯手以對。
之前布萊恩便猜測諸神世界兩大陣營實際上是信仰之力體系的正反兩面，雙方相輔相成，彼此對立統一，此時猜測卻得到了驗證。
當混亂陣營與秩序陣營聯手時，意味著在這片世界群落中再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擊敗祂們。
眼看世界樹即將被徹底湮滅，意外再一次發生。
一具龐大的人行神屍不知如何打破了層層封鎖，出現在了世界樹根莖所在空間。
「不！」
起源母神聲嘶力竭的喊聲卻喚不醒眼前神火已經徹底熄滅的完美神靈。
當自己精神中的唯一寄託死亡在自己面前時，單純的，從未與外界有過多接觸的起源母神徹底陷入了歇斯底里。
祂一方面將完美神靈的神軀徹底吞噬，另一方面也開始再次汲取紮根世界所剩無多的最後能量。
要知道之前紮根世界雖然已經徹底失去與元素界之間的聯繫，可依舊有不止億萬生物生活其中，但現在，在瘋狂世界樹的汲取下，它們同樣化作一縷縷能量。
整個世界變成了徹徹底底的荒蕪沙漠，變成了無盡星空中最不起眼的一顆大石子。
以血祭整個世界作為代價，世界樹終於衝破了祂生命中最大的桎梏，成長到了成熟體。
當世界樹體內誕生了一個完整世界后，起源母神在本質上已經凌駕於眾多神靈之上。
雙方的戰爭慘烈程度頓時再上一層樓。
不僅神靈接二連三隕落，世界樹也在連番的圍攻中由於過度抽取體內世界之力，而漸漸走向死亡。
一場徹徹底底的兩敗俱傷即將在諸神世界上演。
或許在未來的遙遠之處，某位對歷史遺迹感興趣的未來者會找到這一段曾經輝煌燦爛的諸神歷史。
可正是從未來而來的布萊恩卻知道起源母神想讓他看到的這段歷史隱秘中最關鍵的事件即將發生。
「噠，噠，噠……」
沉穩的腳步顯示出其主人勝券在握的胸有成竹。
突如其來的陌生者頓時將慘烈戰場上僅存的倖存者的目光全部吸引了過去。
將來著高大身影徹底從黑暗脫離的那一剎那，布萊恩看到的是一張張不可置信的扭曲面龐。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甚至無法想象這些高高在上充滿神性的真神竟然也能做出如此豐富的表情。
「雷霆主宰！你這個卑鄙的叛徒竟然還活著！」
「殺死祂！一切都是祂的陰謀！」
「隱藏在光明中的惡魔！邪惡真正的化身！」
與戰場另一端咬牙切齒的真神們不同，起源母神表現出的情緒更加複雜。
「你……」
「我回來了！」
可當面對著對方一如既往的熱情時，心智迅速成熟起來的起源母神卻並沒有露出像以往一樣單純開心的笑容。
當猜疑的種子生根發芽，生長為一堵名為隔閡的荊棘之牆時，雙方早已成為熟悉的陌生人。
「我沒有看錯你的潛力，你果然成長為了一株世界樹，可笑這些愚蠢的傢伙聯合在一起目的竟然是將你徹底毀滅，果然只有我才能欣賞至高無上的起源之力，你是我一生中見過最珍貴的寶物！」
就在完美神靈雷霆主宰痴迷的上下打量著起世界樹時，倖存的神靈早已不顧一切的衝上前來，想要將一切災難的源頭徹底抹殺。
面對著足以讓自己真正陷入永恆死亡的攻擊時，雷霆主宰卻依舊頭也不回，只是用那俊美到無以復加的臉龐笑著對起源母神說道：
「幫我最後一次好嗎？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等到度過眼前的困難，我們兩人便是諸神世界唯一的至高神，到時候便可以永生永世相伴一起……」
「……好！」
明明已經意識到雷霆主宰只是在利用自己，可起源母神沉默片刻后還是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得到肯定答覆后，雷霆主宰臉上的笑容更加陽光燦爛。
一切都在祂的掌握之中，畢竟對方的性格完全是由祂一手塑造，處心積慮的祂又怎麼會沒有考慮到今天這種局面？
布萊恩意識到距離最後時刻越來越近，甚至忍不住屏住呼吸。
他看到了！
看到了起源母神的最終手段！
那竟然是涉及到時空法則的偉大力量！
布萊恩曾經看到過一些古老巫師對時間法則的推測，他們認為包括巫師在內的超凡生物全部都屬於空間屬性生物的一種，當面對時光法則的打擊時就彷彿遭遇降維打擊，不論實力多麼強大，只要還沒有觸及到傳說中的傳奇領域，就意味著完全束手無策。
強大的排斥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甚至給人一種過去未來都無從遁形的錯覺。
布萊恩心中大為焦急，可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眼前的視野越來越黑，直到徹底陷入最純粹的黑暗中無法自拔。
而在他視野看到的最後一格畫面，他似乎看到了在時光年輪的倒轉中，一位位隕落在他面前的神靈竟然重新復甦……
「呼~呼~」
當手掌徹底和樹榦年輪分離后，布萊恩就彷彿一位溺水者瘋狂而又貪婪的吸食著氧氣。
「你醒了？看來你並沒有撒謊，如果你並非之前幾任智慧賢者的同族，那麼此刻的你應該已經徹底迷失在歷史長河中。」
布萊恩悚然一驚，沒想到看似和藹可親的起源母神還在這裡給他挖了一個足以致命的陷阱。
「既然活著出來，那麼意味著你已經成為了我一直想要找到的那個目標，所以有什麼疑問可以盡情的提出來，如果沒有的話，還請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
「有！我有疑問！」
顧不得對方最後一句不容拒絕的請求，布萊恩決定先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敢問偉大的起源母神，你和我剛剛看到的存在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是祂，而祂卻不是我。」
起源母神絲毫沒有猶豫，從容回答，似乎真的打算坦誠相待。
布萊恩若有所思，接著問道：「那你到底是什麼存在？」
「一個從負面情緒中誕生而出的復仇影子而已。」
「復仇女神？」
「不！復仇女神確實已經徹底隕落，不過復仇者聯盟確實是由祂創立，只不過在祂隕落後大部分時間都由我掌控，當然，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當復仇的火焰從未熄滅時，復仇女神也終將從沉睡中蘇醒，只不過那時候的祂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存在了。」
「雷霆主宰之名我為何從未聽說過？」
「當祂已經在事實上暗中統治這片世界群落後，便將自己的真名改成了眾神之神，萬神主宰，這你總不會陌生吧？」
「當然……不陌生！」
布萊恩忽然心中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似乎自己在無意間捲入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在我被強行送離后，後續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能說。」
「不能說？」
「是的，今天已經談論了太多關於祂的事情，如果繼續深入下去，即使對方已經陷入沉睡多年，也會產生感應，到時候一切威脅都會被扼殺在苗頭之中，無數年來，我所有的努力全部都失敗於此，事實上其中能夠完整看完這段歷史隱秘的至今為止唯有三人而已！」
「哦？那不知另外兩人結局如何？」
「死了！」
布萊恩沉默的微微頷首，這倒也並未出乎他的意料。
「那不止我們三人有何共同之處？」
「首先你們三人全部來自於諸神世界群落之外，其次……按照我的猜測，你們所處的種族、世界、文明應該都存在著至少一位至高無上的偉大存在。」
布萊恩略微皺眉，沒有明白這兩個條件究竟意味著什麼。
起源母神態度比之之前有了更加明顯的改變，似乎考慮到眼前只是一個實力低微的小傢伙，竟然主動繼續解釋道：
「來自其他世界意味著你們的過去與諸神世界並無糾葛，背後存在著至少一位偉大存在，則意味著諸神世界群的幕後統治者無法通過時空法則追溯你們都過往，因為那意味著必然會糾纏到其他偉大存在。」
明顯已經超越法則生物層次的力量的特性為布萊恩帶來的直接感受就是奇詭，所以他明智的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未知當然吸引著他，可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這些很有可能已經涉及到傳奇領域的知識現在提前知曉反而會造成認知障礙，對他的法則之路造成阻礙。
目前他最大的心愿無疑就是在接下來兩大文明的碰撞浪潮中成功把握機會，晉級法則巫師。
「既然你已經沒有其他疑問，那麼可否容我提出小小的請求。」
「請說。」
布萊恩心中卻吐槽道，光是看對方處心積慮，將自己一步步推到此處，就知道對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又怎麼可能是他能夠拒絕的。
「我曾經通過前幾任智慧賢者對巫師聞名同樣有所了解，知道在你們理智漠然的外表下，隱藏的是永無止境的貪婪之心！」
布萊恩並沒有因為被形容貪婪而有任何氣憤，實際上他完全理解巫師文明之外的超凡生物對巫師的恐懼。
而且對方形容的其實非常準確，巫師對知識的追求用貪婪來形容簡直恰如其分。
更何況知識難道能有盡頭嗎？
「所以當發現一位又一位的巫師連續踏足這片星域時，我就已經明白巫師看似友好的外表下隱藏的卻是覬覦之心！」
「現在甚至就連你這樣的小傢伙都出現在了此處，想必這一次巫師文明已經有所行動了吧！」
雖然是疑問的話，可語氣卻前所未有的肯定。
布萊恩並不清楚對方確實已經在暗中觀察到了巫師軍團的蹤跡，是單純的在用語言欺詐，所以只能沉默以對，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不過這樣的反應在對方眼中卻不亞於默認。
「不必緊張！世界層次的侵略掠奪本就是無盡星空中再尋常不過的事，你難道以為諸神世界在最開始的時候便能統治如此多的世界嗎？只不過當整片世界群落全部納入統治后，諸神才漸漸失去了對外開拓的動力。」
布萊恩心中一動。
看來諸神世界曾經也有著波瀾壯闊的上升期，只不過他看到的已經是完全成熟，甚至已經開始漸漸腐朽的諸神世界。
「你究竟有何打算？」
「我想邀請巫師文明加入背叛者聯盟！」
「什麼？！」
布萊恩本能感到荒謬，下意識的便在心中否定了起源母神語言的真實性，可緊接著他卻愣在原地。
既然是背叛者聯盟，那麼背叛諸神世界似乎也不是不可想象的事？
「為什麼？」
意識到巫師軍團入侵諸神世界行動的重大轉折可能即將出現在自己手中，布萊恩心臟猛然跳動的同時，忍不住想要通過詢問尋找對方言語中的漏洞。
「為什麼？」
起源母神似乎感到一陣好笑：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我現在只是一個為復仇而生的影子罷了，既然如此，和巫師文明共同推翻祂的幕後統治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