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八章 怪物樂園

  雖然很想一直以苦修士的身份傳播信仰，但是在離開荒蕪地域前，布萊恩還是通知密修會成員將一直跟隨在他身後的信徒全部帶回波斯魯帝國統治區。

  擺脫行走能力有限的普通信徒后，他的趕路速度終於恢復了一位超凡者應該有的水平。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走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其間不知跨越了多少高山低谷，湖泊江河，幸好距離起源母神通知的時間還有一定距離。

  實際上布萊恩心中清楚，早在幾天前，他的行蹤就已經出現在不止一位邪神的視線中。

  可詭異的是竟然沒有任何一位邪神信徒試圖和他交流。

  「看來對於突然出現的，並且自稱同樣是混亂陣營議員的智慧之神，邪神們還是保持了極高的警惕與懷疑。」

  布萊恩對此倒沒多大驚訝，畢竟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對混亂陣營和秩序陣營彼此關係他已經有了幾分了解。

  面對著一位具有顯而易見秩序陣營特點的新晉神靈，這些老牌邪神們心中有所疑慮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越是如此，布萊恩卻表現得越氣定神閑。

  完全不像是來參加一場就有可能損害到自己利益的邪神會議。反而像是閑極無聊的貴族正在踏春遊玩。

  「去！將這位『智慧聖者』帶到此地！」

  終於，起源母神忍無可忍，吩咐信徒立刻將布萊恩帶到此處。

  當然考慮到其狡詐深沉的性格，更多原因或許是擔心布萊恩被那些衝動暴躁的邪神直接撕成碎片，比如在祂身旁的混亂暴君已經表現出不耐煩。

  看著面前滿臉好奇，神色卻不乏尊敬的邪神信徒，布萊恩立刻決定見好就收。

  以他的性格對這些其實本不甚在意，表現的如此傲慢根本原因還在於他想以此試探邪神態度。

  目前看來，情況似乎還並未壞到無法接受。

  「還請帶路！」

  「智慧聖者請。」

  果然不愧是起源母神的信徒，完全不像他一路上碰到的那些滿腦子只剩下殺戮的傢伙。

  他甚至懷疑那些信徒實質上已經成為了某種意義上的人形傀儡，完全喪失了作為智慧生物獨立思考的能力。

  邪神信徒在前邊帶路，布萊恩亦步亦趨跟在其後。

  他們腳下站立的乃是第七世界最強大帝國的都城，城市面積自然遠超波斯魯都城海爾魯，可惜此處此時表現出來的卻遠比都城海爾魯殘破一萬倍。

  甚至難以想象到底是什麼樣的蹂躪破壞才會讓一座堪稱雄偉的巨大城市群落在短短半個月內變成眼前這副斷壁殘垣的凄慘景象。

  「嘶！」

  「吱吱！」

  「呱！」

  布萊恩皺眉望著依稀還能看到其寬闊場景的寬大道路，上面正有一群又一群奇形怪狀的怪物接連經過。

  之所以說其是怪物，是因為這些傢伙竟然同時具備人類與野獸的部分特徵。

  比如說長著人類手臂的巨大蛤蟆，頂著蜥蜴腦袋的人類軀體……總之，長的無比隨意，就彷彿是隨機拼裝而成，毫無自然進化之規律痕迹。

  這群怪物或許是嗅到了陌生人的氣息，竟然成群結隊的來到布萊恩的周圍，神色叫聲不乏挑釁。

  「跟我來！」

  起源母神信徒似乎看出了布萊恩的蠢蠢欲動，立刻低聲喝止，帶他從這群怪物留出的縫隙中快步離開。

  只在身後留下了一群怪物正在耀武揚威，得意洋洋。

  「那是什麼東西？」

  在雙方拉開一段距離后，不等對方開口，布萊恩就直接詢問。

  「你不知道？！」

  邪神信徒頓時回頭，臉上滿是詫異。

  他之前還以為智慧聖者只是仗著背後的智慧之神，不將那群獸人放在眼裡呢，沒想到卻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傢伙。

  但即使心中對對方有所輕視，可自己所信奉的起源母神所表現出的鄭重態度卻令他依舊不敢有所怠慢，立刻低聲回答道：

  「這些傢伙同樣是神靈大人的信徒之一，只不過其誕生於魔獸群體，和我們並非一路。」

  面對邪神信徒直接了當的暗示，布萊恩當即表示認同，可得到解釋后他心中的疑惑反而更多了。

  「怎麼可能？以前從未聽聞魔獸信奉神靈大人後會提升智慧，並且擁有部分人類形體。」

  來自巫師帝國的他對類似的現象反而更加迷惑，甚至內心陡然升起警惕。

  難道說混亂陣營的邪神中竟然誕生了一位前所未有的天才神靈，能夠在血脈領域做到巫師帝國都無法完成的壯舉？

  邪神信徒張口欲言，可突然神色一變，恭恭敬敬對著虛空彎腰行禮：

  「恭迎偉大的起源母神。」

  起源母神絲毫沒有回應，僅僅只是從虛空中伸出一根翠綠鮮嫩的樹枝，將漸漸站在原地毫無動作的布萊恩虛虛一卷，二者便同時消失。

  「果然這裡只相當於邪神所處空間的空間錨點。」

  畢竟也是法則層次的存在，從生命本質上來說並不比法則巫師低等，自然也處處體現出作為高等生物的特殊之處。

  看到自己再次徜徉在空間元素的大海中，布萊恩表現出的是前所未有的淡定。

  類似的經歷對他來說簡直如同吃飯喝水一般尋常。

  忽然他眉頭再次一皺。

  因為在徹底進入此處空間錨點的內空間時，他忽然在一瞬間將大半座城市遺迹收入視線。

  雖然轉瞬即逝，可以他此時的精神力底蘊，還是收集到了大量的信息。

  其中在多個地點反覆出現的場景莫過於那群半人半獸的怪物正在到處殘忍戲耍、虐殺城市倖存者。

  整座城市竟然彷彿一座怪物樂園，只不過其中用來取樂的設施卻是人類。

  不等他有後續想法誕生，眼前光芒幽然一閃，他已經出現在了一片絕對寂靜漆黑的無垠星空。

  之所以能夠確定是星空，最重要的便是環繞在他周圍的數十個或明或暗的星辰。

  而這些星辰上卻無一例外，全部承載著氣質幽深、邪惡，令人感到不寒而慄的恐怖存在。

  「聖者布萊恩，代表我主智慧之神為諸位偉大神靈帶來問候。」

  無盡星空陷入到了長久的沉默之中，唯一存在的就是那一道道毫不掩飾其中惡意的邪惡目光。

  「桀桀桀，起源古樹這傢伙說智慧之神是某個老傢伙的偽裝，不過我卻不信，或許只是某個走運的小傢伙恰好踏出了那一步呢？諸神世界內渴望更進一步的小傢伙還少嗎？」

  布萊恩將目光看向開口者，發現對方竟然是一副狼人形象。

  不用多想，怪物樂園內屢次出現的狼人恐怕就是祂的『徒子徒孫』！

  「相比這些。」

  似乎是終於有人打破沉默，一位長相憨厚卻又無時無刻流露出凶蠻的岩石巨人瓮聲瓮氣的說道：

  「我更加關心的是智慧之神雖然口口聲聲說祂同樣是混亂陣營的一員，可所作所為卻無一例外都與我等截然相反！」

  「不錯！我心中對此早有懷疑！」

  「我看就是自稱眾神之神的那個傢伙故意派出的間諜！甚至還起了一個什麼智慧之神的稱號來嘲笑我等！」

  這條陰冷巨蛇語氣中帶著強烈的情緒，似乎與那位眾神之神的相遇經歷並不美妙。

  如果說外面的世界是怪物樂園，那麼此處數十位存在就是怪物源頭，災難起源。

  隨著一位位邪神相繼表達了對智慧之神的惡意，即使理智判斷此行絕非死路一條，布萊恩還是感覺到自己靈魂都已經被負面情緒侵蝕。

  和這群以殺戮為伴的古老邪神相處，他的生命刻度還是很難抵擋這種侵蝕同化。

  「偉大的混亂邪神，還請聽我一言！」

  布萊恩驟然抬高的聲音傳遞到每一位邪神的耳朵中，讓祂們下意識的停止了自己的言語攻擊，準備看看眼前的這個小傢伙又會給予怎樣的解釋。

  唯獨起源母神心中暗罵一聲狡猾。

  祂之前一直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看著諸多邪神圍攻眼前這個可惡的小傢伙，除了確實想要報復對方之前用神國鎮壓自己分身的一箭之仇，更多的還是想要以此深入了解其背後的智慧之神。

  可惜現在反而卻首先被身旁的這些蠢貨露出了馬腳！

  如果不是沒有將智慧之神作為秩序陣營一員消滅的打算，以邪神的性格作風又怎麼會如此老實的閉嘴？

  祂似乎已經看穿了面前這個比狐狸還要狡詐的小傢伙的偽裝，看到了其露出的得意微笑。

  「諸位偉大邪神似乎都在懷疑偉大的智慧之神立場屬於秩序陣營？可在我看來這種懷疑簡直毫無道理！」

  「嗯？！」

  「讓他說完！」

  「為什麼這麼說，我只問諸位偉大邪神一個問題，敢問諸神世界至三萬六千年前工匠之神登臨神座，秩序陣營可還在有任何一位新晉神靈誕生？！」

  「呃……」

  「似乎……好像……還真沒有……不！還有交易之神阿勒提斯，不過其登臨神座還不到一年就徹底隕落……」

  布萊恩此時無比慶幸他背後除了無時無刻都在為他提供力量支撐的心靈女巫外，還有著神神秘秘不知道掌握著多少隱秘的院長大人。

  正是這位古老者為密修會提供了諸神世界部分歷史信息，才讓他此刻擁有了成功說服邪神的信心。

  布萊恩的反問成功引起了所有邪神的興趣。

  換作之前祂們還真沒有從這個方向考慮過秩序陣營神靈的更替現象，這並不是說祂們其中沒有智者，而是秩序陣營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接連湧現的聖者成功將祂們的關注引導到了另一個方面。

  「這是為何？」

  起源母神此時竟然有幾分純粹求知者的虔誠，讓布萊恩心中不禁暗生警惕。

  不怕邪神實力強，就怕邪神有智慧！

  智慧對邪神的實力提升可遠遠不是簡單的加法。

  「我主曾經確實是秩序陣營聖者一員，可正因為如此，才在漫長的生命中窺破了許多隱秘，交易之神並非死在混亂陣營手中，真正的兇手乃是海神！」

  「什麼？！」

  「這不可能！」

  「你有什麼證據？！」

  接二連三的質疑從四面八方傳來，其中蘊含的能量將布萊恩擠壓的一陣氣血翻湧。

  「證據……當然沒有，秩序陣營做下這種事，又怎麼可能留下證據？至於為什麼，原因其實很簡單。」

  「因為秩序陣營的諸多神靈再也不願意出現星神分享他們所擁有的一切，無論是一個又一個世界，還是雖說數量龐大，卻終究並非無限的信徒！」

  「所以36000年以來，秩序陣營內誕生的唯有聖者，他們雖說擁有了和神靈同樣的生命本質，可終究要依附於所信仰的真神，就連生命都無法掌控在自己手中，唯獨交易之神天賦出眾，另闢蹊徑之下竟然真的走出了一條前所未有的神靈之路，著實讓人不得不欽佩讚歎……可最終的結局又如何？現在有關交易的權柄又在何人手中？」

  對於這件諸神世界歷史上有名的未解之謎，布萊恩得到的其實只有基礎信息，根本沒有所謂的真相解謎，他現在從容淡定侃侃而談的所謂隱秘實則都是他的個人臆測，完全沒有足夠的證據作為支撐。

  可話又說回來，這種足以震動諸神世界的堪稱居心叵測的猜測，即使沒有證據作為支撐，也會瞬間如同思想鋼印一般牢牢印刻在聽者腦海。

  因為陰謀論從來都是智慧生物的大殺器，並且與智力幾乎毫無關聯。

  這一次即使連起源母神都無法穩坐釣魚台，在樹榦上幻化而出的人類五官不時有各種情緒一閃而過。

  有迷惑，卻同樣不乏恍然大悟。

  看到這裡，布萊恩心中就已經知道完全由他一手炮製而出的陰謀論已經徹底將眼前的諸多邪神帶偏。

  腦補之下，這些傢伙還不知道會下意識地尋找多少證據來佐證他的觀點。

  當然，布萊恩也並非完全信口雌黃，他所說的觀點確實是他心中認為存在一定可能的情況之一。

  畢竟秩序陣營在36000年前顯然出現過一個重大轉折，放在當時或者並不引人注目，可在此時回頭望去，卻不難聯想到其中必然有著足以影響整個諸神世界的重大改變。

  而對於這些，混亂陣營竟然毫無所知？！

  只要一想到此處，此時在場的眾多邪神就感到一陣不寒而慄。

  陷阱！

  必然有陷阱！

  常人都說邪神陰險狡詐，可誰又知道那些滿臉聖潔、滿口正義的秩序神靈才是真正的狡詐惡徒？才是滿肚子壞水的傢伙？！

  說起這些，在場的所有邪神幾乎都是受害者！

  反擊！

  必須恨恨的反擊！

  想到此處，祂們不約而同將目光再次看向了黑暗星空中毅然而立的渺小身影，只不過這一次的目光中所蘊含的惡意大大減小。

  甚至還有個別幾位面目猙獰者試圖努力擠出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