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二章 獵龍（四）

  「勝利了。」

  既然已經漸漸脫離了巫師軍團最前線，四人小組也沒有再趕上前去的打算，因為入侵獵龍世界的第一戰在此刻已經有了幾分塵埃落定的感覺。

  世界最雄偉的天柱山峰此時已經完全成為了巫師軍團的領地。

  那一片狼藉的地面，以及因為血液浸透而變成暗沉色的地面，無一不在述說著這場戰鬥的慘烈。

  「如何？」

  心靈女巫一邊把玩著手中半個手掌大小水晶，一邊沖著其餘三人好奇問道。

  水晶本身的顏色為透徹的深藍，只不過此時其中點綴了無數如同繁星一般的銀色亮點，從外表來看宛如星空，簡直美不勝收。

  這是天空之城提供的靈魂石，作用也非常簡單，可以吸納綁定宿主擊殺的生物靈魂，以此來達到計數，或者更深層次的目的。

  每一個如同繁星一般的銀色亮點都代表著一條生命的逝去，也代表著天空之城認可的貢獻值，當然，具體數值還需要根據靈魂強度大小區分，並不能一概而論。

  布萊恩笑著回道：「償還向天空之城借貸的貢獻值后，大概還能剩餘100點左右，對我來說已經是難以想象的大收穫了，讚美機械之心巫師大人！」

  荊棘騎士成功捕捉雙足飛龍后心滿意足，對貢獻值的多少也不太在意，瞥了一眼之後淡淡說道：

  「427。」

  心靈女巫聞言鬱悶不已，她的貢獻值竟然只勉強達到了對方的一半，簡直是丟了三級大巫師的臉。

  可沒辦法，一來不擅長近戰的巫師在入侵異世界的前期實力本就無法恢復巔峰狀態，再加上心靈女巫擅長的法則脫離人類群體後效果同樣有所下降，兩相疊加下，有這樣的表現也就不足為奇了。

  三人各自彙報了自己的收穫，唯獨約翰巫師閉口不言，完全不符合他以往跳脫的性格，如此反常的表現頓時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被連聲催促后，約翰巫師實在推脫不過，只能訕訕說道：

  「這次的收穫倒是不小，貢獻值達到了297點，不過……似乎還無法完全償還我先前的借貸。」

  心靈女巫嘴角忍不住一抽：「約翰，我說你到底是有多怕死，至於在戰爭前準備那麼多藥劑、道具嗎？」

  約翰巫師此時心中其實也不乏後悔，他哪裡能想得到在入侵行動中往往最危險的第一場戰爭竟然如此乾脆利落的取得了勝利？巫師軍團的傷亡甚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嘀~嘀~嘀~」

  「請各位巫師停止追殺，準備收縮戰線，有序返回天空之城。」

  煉金生命藉助著天空之城的偉力，將聲音準確無誤地傳遞到了每一個巫師的耳中。

  在戰爭獲得最終勝利的第一時間，機械之心巫師便已經將他提供的全知視角收了回去。

  即使沒有解釋，眾人也能想到這種近似於更高生命層次的奇特視角消耗一定無比巨大。

  許多殺紅眼的巫師眼睜睜的看著貢獻值溜走，心中的不解甚至是憤怒可想而知，可卻沒有任何一人敢於違背天空之城的命令。

  根據巫師帝國法令，在戰時，戰場指揮官擁有無上權威，甚至可以藉助帝國力量嚴厲懲處同級別的存在，更不要說是他們這些只能充當普通兵員的初級巫師。

  獸潮中僥倖逃脫一劫的超凡生物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死裡逃生，此時真的恨不得自己再多長一雙腿，一對羽翼。

  跟隨著如同潮水一般緩緩後退的巫師軍團，四人小組再次返回天空之城。

  當他們同時將手中的靈魂收集水晶剛剛舉起時，彷彿在天空之城的廣場上撐起了一片星幕。

  其中從靈魂中分裂而來的銀色光點在某種未知力量的強大吸引下，漸漸在半空中匯聚成了某種朦朧的形體，然後在徹底形成后一瞬間消失不見。

  巫師軍團絕大部分初級巫師完全搞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有極少數博學者眼神閃爍間似乎聯想到了什麼。

  「可能是世界意志……」

  出乎意料的是，四人小組中對此唯一能有所猜測的竟然是實力平平的約翰巫師。

  「哦？」

  「我曾經在一些古籍上看到過其他種族對於世界意志的描述，其中出現頻率最高的辭彙是世界母神、大地女神、蓋亞女神、造物主、世界原初，而巫師帝國目前對這種世界級現象的主流觀點認為，世界意志乃是由世界本體以及世界內繁衍生息的所有生物共同組成的泛意志，所以我猜測，軍團屠戮的生物靈魂碎片彙集后，或許可以在某種程度上代表部分世界意志。」

  約翰巫師的猜測有理有據，更是契合了眾人觀察到的現象，頓時得到了周圍所有巫師的一致贊同。

  天空之城內部顯然布置有冷靜、恢復等功能的魔法陣，巫師軍團在接受魔法陣的洗禮后，也漸漸消除了瘋狂殺戮后的負面效果，重新變得冷靜理智起來。

  眾人在將貢獻值拿到手后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默默等待機械之心巫師新的指令。

  所有人都知道入侵一個世界就像是在和時間賽跑，根本不會給予他們悠閑的喘息之機，想要獲得最終的勝利，然後肆意掠奪一個世界無數年沉澱下來的底蘊，他們就只能拚命戰鬥。

  廣場中央巨大的水晶柱不負眾望，一陣光芒閃動后，緩緩浮現出一幅呈現不規則形狀的奇怪圖案。

  布萊恩開始時略有疑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可當圖案逐漸變得立體，甚至可以在其上清楚地找到那種似曾相識的高大山峰時，所以巫師都明白了。

  這竟然是獵龍世界的輪廓地圖，真不知道巫師軍團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搞到手的。

  「被巫師軍團完全佔領，並且開始強行扭轉法則后的區域將會呈現為一片血紅，只有當征服地圖上30%以上的區域時，初級巫師才能夠發揮出在巫師世界同樣的實力，只有當被征服區域面積達到90%以上時，這一次的入侵行動才算是獲得最終勝利。」

  煉金生命毫無感情的介紹著。

  「現在下達巫師軍團最高指揮官，機械之心大人的最新命令。」

  一時間巫師軍團人人凜然，屏息凝神等待著。

  機械之心巫師的聲音忽然替代了煉金生命：

  「從現在開始，第二階段任務代號群狼戰術，所有巫師可以自由選擇，既可以獨自出擊，也可以選擇結成小隊，戰鬥方式同樣任由發揮，伏擊、圍攻、下毒……我只要看到一個結果，將腳下的這一片被土著稱作蒼綠之領的區域化為一片製造死亡與恐懼的殺戮場，去吧，每一位巫師都將獲得與自己實力對應的貢獻值額度，沒有完成之前，將永久失去再次乘坐天空之城的資格。」

  當機械之心巫師聲音的聲音漸漸消失，一片寂靜的巫師軍團忽然像是開始啟程的龐大鳥群，朝著四面八方四散而去。

  機械之心巫師提出的要求雖然苛刻，懲罰更是嚴重到難以接受，可實際上並沒有多少巫師對此感到畏懼。

  他們或許會對先前那樣集團式戰爭感到害怕，可個體或者是小隊形式的戰鬥方式卻向來是巫師的拿手好戲。

  這裡也不得不提到法師學院特殊的培養體系更是讓絕大部分巫師避免了再次尋找同伴的艱辛。

  「走吧。」

  荊棘騎士一馬當先，帶領著三位學弟學妹同樣踏上征程。

  實際上即使沒有天空之城的命令，許多巫師也早已按耐不住蠢蠢欲動的心情，想要在這個陌生弱小而又富饒的世界中肆意掠奪，這才是入侵者真正的收穫所在。

  「心靈女巫，布萊恩，制定行動路線，偵查潛在危險的任務由你們兩人負責。」

  「好！」

  「沒問題。」

  心靈女巫和布萊恩爽快答應，這本身就是他們擅長的方向。

  不過接下來任務方向選擇哪個方向時，四人小組卻產生了一些意見上的分歧。

  「蒼綠之領東部靠近浩瀚海洋，那裡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域，有很高概率會出現意外情況，我認為我們應該向西，繼續深入無邊森林。」

  心靈女巫認為小隊不應該踏上特點明顯不同的其他地域。

  約翰巫師卻大搖其頭：「學姐你說的或許有道理，可在森林邊緣就已經撞上了蒼綠之領，那頭五級巨龍的強大我至今難以忘懷，我認為無邊森林的深處一定會存在更多強大巨龍，況且……我其實並不是因為這些原因才選擇向東而行，而是『它』告訴我東邊才是正確方向！」

  他忽然攤開雙手，向三人展示了一個形狀古怪的黃銅色製品。

  雖然那件道具模樣古里古怪，可布萊恩還是在第一時間就將它的本質歸結在了指南針行列。

  心靈女巫和荊棘騎士看到黃銅色指南針的第一眼就臉色大變。

  心靈女巫更是直接開口質問道：「這難道是奇迹法師大人的『艾迪指南針』？」

  「沒錯，如假包換！」約翰巫師滿臉得意。

  嘶~

  心靈女巫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聲呼道：

  「你瘋了？奇迹法師大人視若珍寶的奇物你也敢偷？你就不怕回去之後被活活打死？」

  約翰巫師頓時臉色一僵，顯然對如何平息導師怒火還沒有完善的計劃。

  不過反倒是一旁冷靜下來的荊棘騎士的話安慰了他的情緒。

  「心靈，你想多了，如果不是奇迹法師大人默許了約翰的行為，他怎麼可能將一位法則巫師大人心愛之物偷竊出來？」

  「說的也是，沒想到奇迹法師大人平日里對你多加嚴厲，關鍵時刻卻給予了如此大的幫助，看來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其實並不比索尼婭低啊。」

  約翰巫師低頭沉默不語，心中也早已猜測到了類似的可能。

  「學長，師姐，『艾迪指南針』到底是什麼道具？」布萊恩在一旁忍不住開口詢問。

  將柔軟情緒壓在心底，只表現出跳脫與玩世不恭的約翰巫師此時也恢復了正常，作為在場眾人中對奇物最為了解之人，向布萊恩解釋的任務當然當仁不讓的落在他的頭上。

  「『艾迪指南針』的來歷非常奇特，那是在導師還並未晉級法則巫師時，曾經有一次因為意外迷失在了浩瀚的迷霧海上，當時的迷霧海遠沒有現在的安全，甚至被譽為巫師世界第一絕地，即使是法則巫師貿然進入其中也很有可能徹底失落，更不要說黑巫師殘餘勢力遁入其中，這些傢伙瘋狂仇視所有巫師，導致迷霧海的邊緣也充滿了兇險，那時導師已經近乎絕望，甚至都放棄了努力，只是乘坐著一艘小船肆意飄蕩，靜靜等待著死亡來臨。」

  也約翰巫師平靜的話揭開了超凡世界背後殘酷的真相。

  在這裡死亡只是常態，生不如死的絕望都並不罕見，而在無數人中脫穎而出的每一位偉大存在的輝煌背後都隱藏了不知多少兇險。

  「但是奇迹發生了。」

  約翰巫師即使並不是第一次講述這個故事，也依舊為奇物的特殊感到震撼。

  「導師竟然在迷霧海中碰到了一個人類，一個貨真價實的，無法使用半點超凡之力的普通人類！」

  「更離奇的是，這個愚昧的毫無見識的漁夫，據他自己所說，竟然祖祖輩輩都在迷霧海上打魚為生，在他口中埋葬了不知多少法則巫師的迷霧海竟然只是一片魚獲豐富的大海，不過是霧大了些而已。」

  「怎麼可能？」

  布萊恩有些難以置信，根據他從多方面收集的信息，以及在完成軍部任務時路過迷霧海看到的情況，都無疑說明此時的迷霧海對普通人類而言依舊是一片死亡絕域。

  可在至少數百年前，困擾巫師世界不知多少萬年的還並未開始消散的迷霧海，竟然有一位普通人類能夠祖輩在此生活？

  約翰巫師苦笑：「導師曾經和我說過，他當時也完全不相信漁夫的話，甚至開始懷疑漁夫可能是由狡詐的黑巫師扮演而成，目的只是為了單純的戲弄他，可是經過一番『驗證』，不管相信與否，他只能接受漁夫的自述。」

  「然後呢？」

  一位法則巫師年輕時的離奇經歷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然後的故事就沒什麼出奇的地方，相信對於任何一個巫師而言，只要發現了如此與眾不同的離奇現象，肯定會瘋狂的尋找原因所在……在導師將其他因素徹底排除后，最終只發現了我手中的這枚星盤。」

  「靠著星盤指路，導師竟然真的活著從迷霧海中走了出來，但可惜星盤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任何特異之處。」

  「直到導師以奇物法則晉級法則巫師，星盤才真正展現出奇物本質，然後被導師命名為『艾迪的指南針』。」

  布萊恩敏銳察覺到在約翰巫師的描述中，那位漁夫最終的結果恐怕不是太好。

  可此時他更關心的是，『艾迪指南針』這件奇物究竟有什麼特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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