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章 人造神（六）

  「這就是你們口中的信仰造物？不，這是一件奇迹之物！」

  奇迹法師徹底失去了身為法則巫師的從容淡定，看向信仰造物的眼神中充滿佔有慾，簡直就是恨不得將其一口吞下，徹底據為己有。

  「難怪……難怪憎惡炎魔即使在維度之書趕到后也依舊心懷不甘，妄圖以一己之力與我們兩人對抗……若換作是我恐怕也絕不會輕易放手。」

  「也難怪窺神之眼在第一時間便選擇離開法師學院，看來他心中早就清楚，這件奇物真正的麻煩還在後面，與之相比，憎惡炎魔這種即將腐朽的落伍法則巫師又算是什麼？」

  奇迹法師圍繞充滿神性的信仰造物不停的轉圈，口中嘖嘖稱奇。

  「導師……」約翰巫師欲言又止。

  「怎麼？」

  「這信仰造物明明是信仰法則領域的研究成果，導師為什麼說它是一件奇物呢？」

  「哼！沒想到你跟隨我學習奇物法則如這麼多年，都已經是資深的二級巫師了，竟然還能問出如此幼稚的問題！」

  約翰巫師頓時面露苦色，知道因為自己多嘴，接下來肯定會被導師藉機狠狠教訓一頓。

  果然，奇迹法師語氣不停的質問道：

  「我問你，什麼是奇迹？」

  「呃……師姐說過，將不可能變為可能的就是奇迹！」

  心虛的約翰巫師選擇用自己天才師姐的話來回答導師的質疑，果然令導師面色為之一緩。

  「厄爾皮斯說的很對，奇迹就是化不可能為可能，既然如此，窺神之眼人工培育出了神靈，雖然只是殘缺體，我稱之為奇物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不提奇迹法師藉此機會教導弟子約翰巫師。

  布萊恩卻因為厄爾皮斯這個略顯古怪的稱號聯想到了一些荒誕不稽的神話傳說。

  前段時間在整理巨人知識體系時他竟然曾看到過這個名字！

  ——在曙光紀元之前的蠻荒時代，厄爾皮斯據說乃是願望女神的真名！

  對於類似的並未延續下來的偏僻知識，布萊恩一向都採取冷處理，只當做游吟詩人編撰的誇張故事來看。

  可此時驟然聽到奇迹法師的另一位弟子的稱號，竟然詭異的和傳說中的願望女神重名，更加巧合的是，從表面來看他們之間還真不是完全沒有聯繫。

  如此一來，也就難怪布萊恩心中疑竇重重，甚至忍不住浮想聯翩了。

  他突然發現，巫師世界不僅真實存在曾經無數年隔絕新舊大陸的迷霧海，更存在著濃濃的歷史迷霧，掩蓋了不知多少歷史真相。

  難怪巫師帝國中還有一類小眾的職業——遺迹探秘者。

  一旁的嚴厲教育終於告一段落，鬆了口氣的約翰巫師站在奇迹法師背後對布萊恩兩人一陣擠眉弄眼。

  「如此實驗成果太過珍貴，恐怕會引得更加恐怖的法則巫師動心，所以在窺神之眼趕回來之前，你們兩人還是先留在巫師塔中。」

  驟然聽聞此言，三位初級巫師心中各有猜想。

  畢竟先前憎惡炎魔為了信仰造物公然大大出手的舉動，就已經逼近了他們想象的極限，驟然聽聞可能還有更加恐怖的存在同樣要加入掠奪行列中，自然讓他們忍不住浮想聯翩。

  「導師，難不成是靈魂嫁衣大人……」

  約翰巫師下意識的想到了一位讓他生不出一丁點反抗心理的偉大存在，只是話還沒有說完，便在自己導師的瞪視下訕訕閉嘴。

  「在變故沒有發生前，一切都只是猜測，所以不論你們心中有什麼想法都給我憋著不要說出來。」

  「還有你，約翰，看來我最近對你還是疏於管教，你難道忘記了法則巫師所具備的超凡特性？」

  這回奇迹法師是真有些生氣了。

  約翰巫師同樣臉色一白，似乎想到了導師口中的法則巫師超凡特性的具體內容。

  「導師，我……」

  「滾下去，罰你一年禁閉。」

  「是，多謝導師。」

  奇迹法師揮袖直接離開了此處，只留下了大汗淋漓的約翰巫師，心靈女巫和布萊恩。

  布萊恩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似懂非懂，於是小聲向身邊師姐問道：

  「師姐，什麼是法則巫師的超凡特性？還有約翰學長提到的那位大人……」

  「法則巫師的超凡特性有很多，不過奇迹法師大人剛剛所說的，乃是指法則巫師已經與世界法則初步融合，所以會產生許多初級巫師完全無法想象的能力，具體到現在指的便是，一旦有巫師討論某位法則巫師大人，那麼那位法則巫師極有可能瞬間便能夠得到模糊感應，約翰口不擇言，如果他提到的那位大人沒有掠奪之心還好，或許在百忙之中根本不會注意到他這個小傢伙的念叨，可如果有……」

  「難道說提到的那位大人立刻便能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

  布萊恩忍不住脫口而出，神色充滿了不可置信。

  「或許還無法達到能夠知道這裡發生一切的地步，可我們在場的所有參與者總是逃不過關注的。」

  心靈女巫對法則巫師的生命本質充滿了艷羨，只要越過了那道門檻，雙方實際上真的已經不能算是同一物種。

  至於約翰巫師提到的那位大人，心靈女巫卻是有意略過不談，可見對其的忌憚敬畏。

  不過從稱號中，布萊恩也難免猜到了一二。

  只不過有了約翰巫師的教訓后，他立馬掐斷了在這方面深究的念頭，只當自己從未產生過類似的疑問。

  兩人的交流看似小聲，可對於巫師來說清晰入耳，與正常音量也沒什麼區別，所以約翰巫師臉色更加凄苦起來，最後鬱郁打了個招呼，便獨自回去撫慰精神上的創傷去了。

  「師姐，你有沒有感覺到信仰造物似乎有了些變化？」

  布萊恩總覺得信仰造物哪裡有些奇怪可又說不上來，於是不敢大意，立刻將自己的感受如實告訴師姐。

  心靈女巫對此大為重視。

  不論是布萊恩獨自一人準確的分析出了信仰造物誕生時遇到的問題，併當機立斷予以解決，還是之前在維度間隙中幾乎都瞞過她靈覺的探查方式，都明白無誤的告訴她，導師新收的這位小師弟絕對是一位天才中的天才。

  而天才，向來是出乎常理的。

  心靈女巫認真起來立刻爆發出了遠超布萊恩的能力。

  這是以三級大巫師的實力作為支撐的，還不是布萊恩短時間內能夠相提並論。

  「你感覺的沒錯，信仰造物果然有了全新的變化，就像是……就像是從一個活生生的神靈，變成了被供奉在教堂中的神像！」

  心靈女巫用了一個非常奇特的比喻，說明了她對信仰造物發生的變化同樣有些難以確定。

  不過她走的法則之路乃是信仰之力與靈魂並重，用布萊恩的話來說，就是實驗主體更加傾向於信徒，而不是神靈，所以她也僅能得出如此結論，無法更進一步深究原因。

  一時間即使憎惡炎魔逼迫都沒有感到絲毫害怕的心靈女巫卻是肉眼可見的有些慌亂起來。

  如果說原始部落實驗從一開始便宣告失敗，那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法則之路上又一次微不足道的失敗而已。

  可既然已經成功，卻在將成果轉化為收穫前出現意外，那麼即使以導師的心靈堅韌恐怕也會遭受重大打擊吧！

  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心靈女巫心中暗暗發誓。

  「師弟，你的靈覺不夠敏銳，受到靈界和物質界間的壁壘影響，所以先前只能感受到不對勁，卻無法得出更加準確的結論，現在我在周圍全力釋放獨有巫術，提高你的靈覺感知能力，相信以你在信仰領域的天賦一定能夠找到信仰造物變化的本質原因。」

  心靈女巫選擇將希望放到小師弟身上。

  這既是布萊恩之前的表現給予了她一定信心，也是她在想不到更好辦法時的無奈之舉。

  不等布萊恩回答，心靈女巫已然開始行動。

  「這是……偽領域？！」

  僅僅掃了一眼，布萊恩心中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師姐雖然說此時施展的乃是獨有巫術，可在布萊恩的眼中，已然有了幾分法則巫師領域的雛形！

  「這就是傳說中有希望晉級法則巫師的三級大巫師的底蘊嗎？實在是可怖可畏！」

  心中暗自震撼的同時，他也沒有忘記正事。

  藉助心靈女巫釋放的偽領域，他感覺自己所在空間物質性正在快速稀釋，元素性正在快速上漲。

  最明顯的感受就是所有的元素粒子活躍程度簡直高得不像話。

  同樣一個火球術在此時釋放，威力可能能夠達到先前的6到7倍。

  這也是不同等級巫師之間戰鬥力之所以具有幾乎難以跨越的鴻溝的本質原因。

  雙方眼中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即使是再愚蠢的高等級巫師，基礎攻擊力比之低等級巫師同樣有了一次質變。

  再加上對法則領悟導致的二次質變，足以令任何一個高等級巫師最低等級巫師產生沒有懸念的碾壓。

  這也是在巫師學徒階段所提到的法則撬動倍數的本質。

  「如何？」心靈女巫略帶艱難的問道。

  可見為了維持眼前的偽領域，她已經全力以赴。

  看著依舊承載著信仰造物的光繭下方逐漸萎縮的『根須』，布萊恩已經有了些猜測。

  「我或許知道原因了……」

  「什麼？」

  聞言立刻取消偽領域的心靈女巫不顧氣喘噓噓，急切的追問。

  布萊恩將自己所看到的場景如實描述，雙方僅有默契的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

  「原始部落！」

  「沒錯！一定是這樣！」

  心靈女巫狠狠地一砸拳：「信仰造物本質上不論多麼神奇高端，依舊改變不了祂誕生於原始部落在原始宗教崇拜之中，而原始人死傷殆盡后，信仰造物也就完全斷絕了信仰之力的來源，所以這才逐漸的萎靡下去……」

  「可真要是如此，即使我們搞清楚了原因所在，短時間內也根本無法改變現狀。」

  說到最後，心靈女巫心情又從興奮轉為失落。

  「只能希望導師儘快趕回。」布萊恩攤開雙手無奈說道。

  ……

  話說在兩位學生殷切期盼老師歸來時，奇迹法師都巫師塔一改多年的寂靜，突然間變得喧囂起來。

  且不提原本關係較為親近的法則巫師前來打探消息，就連以往並沒有什麼交集的巫師都是絡繹不絕。

  奇迹法師雖然還算善於交際，可對此也是不甚厭煩，畢竟他也是一位純粹的研究型巫師，對於這些反覆打斷他前往實驗室的來客，沒有將其掃地出門已經是他充滿貴族修養了。

  直到奇迹法師的一位老朋友前來后才終於解開了大家的謎團。

  「這麼說，窺神之眼在實驗室中培育出了人造神的消息不光在法師學院，甚至已經在永恆天空之城的法則巫師圈子中都傳開了？」奇迹法師面無表情。

  坐在他對面的是一位身材矮小的大鬍子老頭，聞言也是無奈的點頭：

  「何止是永恆天空之城，如今恐怕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當然，大部分人得到的信息都只有隻言片語，其中甚至還有不少錯誤疏漏，可正因為如此反倒引的眾人更加瘋狂。」

  「這件事連我一開始都不知道，傳播消息的人又如何能知道的如此清楚？」

  「消息來源是憎惡炎魔，這是可以確定的，只不過這個陰暗的傢伙是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他自己不說，恐怕沒人能知道，所以大家都在暗中猜測這件事或許並沒有表面上那般簡單，或許還有更偉大的存在潛藏暗處，伺機以此攫取某些利益。」

  奇迹法師對此不置可否，不過顯然事態的發展已經超乎了想象，捲入其中的強者、組織越來越多。

  畢竟人造神這個說法對巫師帝國的吸引力簡直不言而喻。

  他甚至認為，如果等這個消息傳到舊大陸，三大教會甚至會因此開啟一場全新的審判東征！

  烈度更是將會遠遠超過此時的迷霧海戰役。

  因為這將徹底動搖三大教會的根基。

  奇迹法師：「那你呢？作為警務廳的巡查使，此行總不會僅僅為了帶來一個消息吧？」

  矮小老頭略微猶豫后，試探著說道：

  「我此行是代表警務廳邀請你們共同前往總部，這既是為了保護你們的安全，同樣也是為了保證可能改寫新舊大陸力量對比，徹底打垮三大教會的人造神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奇迹法師嗤笑一聲：「還是為了保證巫師帝國秩序不會因此出現混亂，並且假如人造神到了警務廳總部，無論如何都能最先收穫到最大一份蛋糕吧！」

  矮小老頭受到質疑后反倒坦蕩了許多，竟然毫不猶豫的點頭：

  「自然也有這方面的考慮，不過這是合則兩利的事情，警務廳行事光明正大，沒有違背帝國的任何法令。」

  作為一名自由巫師，奇迹法師本該嚴詞拒絕警務廳的提議，可他竟然隨之陷入沉默，頓時讓俺矮小老頭眼神中忍不住的伸出了一絲期盼。

  誰知突然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徹底將他的希望斬滅。

  「多謝警務廳的提議，不過這畢竟是法師學院內部事宜，就不必在百忙之中麻煩帝國官方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