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七章 友誼與敵視
「難道就這麼放過那頭惡龍？唔……你幹嘛！」
娜塔莉女巫疑惑不解的問道，語氣中還充滿了憤憤不平。
要知道剛剛如果沒有那位雄壯巫師及時趕到，他們兩人可是差一點點就成為了巨龍口中的亡靈！
現在看到布雷斯克巫師一陣顛倒黑白，反而打傷了在她眼中代表著好人的守護者，一時間心中充滿了憤憤不平。
「你瘋了！」
布萊恩大驚失色，以閃電般的速度捂住了她的嘴唇。
直到發現天邊的陰翳老者沒有返回，也沒有懲罰這個口不擇言的小女巫，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他壓低聲音：「在我們這些小巫師面前法則巫師的大人就是世界的真理，絕對不容反駁與質疑，你一定要記住這一點！否則在元素高塔內說不定哪天便會惹來殺身之禍！」
布萊恩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與鄭重。
他的態度終於讓小女巫意識到了先前的魯莽，一陣后怕。
其實布萊恩心中何嘗不憤恨這位不分青紅皂白的法則巫師，但沒辦法，沒看到那些加入元素高塔不知多少年的三級大巫師都不敢有任何質疑嗎？
這就是絕對力量帶來的絕對真理！
「咳咳，這個年輕人說的對，布雷斯克法則巫師是我們這些初級巫師絕對不能招惹的存在，咳咳咳。」
被其他巫師稱作守護者的胖胖巫師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兩人身後。
「大人。」
布萊恩急忙起身行禮，卻被對方阻止。
「雖然說理論上只有高塔群落範圍內才是守護者需要維持秩序的領域，但這些年來大家其實早已默認東部新手草原也處在秩序行列，這一次是我的疏忽，才會造成了如此重大的傷亡，這瓶生命藥水便算作我的賠償吧。」
兩瓶普普通通的藥水漂浮到了布萊恩兩人眼前，不容拒絕的落到各自手中。
看到守護者表情認真不似作偽，布萊恩只好默默的收下生命藥水。
心中對於這位胖胖的和藹巫師卻是更多出了幾分好感。
「走吧，你們兩人作為見證者，現在需要你們將看到的一切作為證據遞交元素高塔高層。」
娜塔莉依舊對先前法則巫師的霸道心有不甘。再加上守護者先前的親切表現讓她心中覺得對方是個好人，竟然克制住了心中的膽怯，搶先問道：
「這件事不是結束了嗎？」
「結束？」守護者冷冷一笑。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侮辱秉公執法的守護者，即使是法則巫師也不行！」
霸氣外露！
布萊恩瞬間刷新了對守護者的認知。
他實在想象不到是什麼樣的組織或者群體，在面對一位行事霸道，不講道理的法則巫師時都能表現出如此強硬的態度。
依舊是銀月巫師塔，只不過這次剛剛進入其中，三人便被直接轉移到了一個未知空間。
這裡建築風格千篇一律，氛圍壓抑陰森。
向前看去明晃晃的巫師文更是清晰無誤的告訴了布萊恩兩人這裡是什麼地方。
「審訊室？」
娜塔莉有些緊張，忍不住的吞咽口水，腳下更是不自覺的向布萊恩方向靠攏。
守護者回頭沖著兩人一笑：「不要緊張，這裡雖然差不多是整個元素高塔內所有巫師最畏懼的地方，但你們兩人並沒有違背組織規定，所以不需要緊張。」
在三人到達入口時，陸續不斷的有巫師來到此處。
「如何？」
「慘不忍睹，除了極為幸運的幾個小傢伙，高塔近十年內吸納的新成員幾乎有六成全部葬身在巨龍的口中……」
即使心中已經有了準備，守護者心中依然忍不住一顫。
即使巫師作為實際上的長壽生物，組織也是需要不斷的培養新鮮血液的，否則只會漸漸地走向腐朽與沒落。
而僅僅只是一次疏忽，竟然便讓高塔這一屆的新成員出現了明顯削弱，造成的後果是難以估量的，甚至有可能導致元素高塔的斷代。
怒火在心中氤氳，守護者原本低垂的雙手緊緊攥起，如果提前知道造成的後果如此巨大，他先前絕不會在布雷斯克巫師面前退讓。
作為能夠動用銀月巫師塔部分防禦能力的守護者，真的戰鬥起來，他其實並不畏懼對方。
「通知首領大人，這一次的巨龍事件必須嚴懲背後的兇手！」
「可是……」
前往新手草原探查結果的守護者有些猶豫。
畢竟他此時已經知道這件事涉及到了法則巫師，尤其還是元素高塔內最不講道理，最瘋狂的布雷斯克。
顧不得在一旁豎起耳朵偷聽的布萊恩兩人，他壓低聲音勸道：
「霍華德，我知道你心中氣憤，我何嘗不是如此？但你要明白布雷斯克畢竟是一位法則巫師，即使首領全力支持你對他做出了合理懲罰，也絕對無法讓他傷筋動骨，對於死者更是無濟於事，反而會讓你成為眼中釘肉中刺，以他的心胸狹窄，一定會想辦法報復你的！」
「呵，在我成為守護者的那一刻便終身都無法離開這個世界，他有本事就來報復我吧，正好藉助著銀月巫師塔將其鎮壓，也好體驗一番暴打法則巫師是何等的痛快！」
「你是真的瘋了！」
「法則巫師想要報復你還用得著親自動手嗎？各種層出不窮的詛咒，乃至於打擊報復你的朋友、家人、學生！哪一種手段是你能承受的？」
霍華德巫師眼神出現了一絲波動，但隨即又堅定起來。
「那就讓他來吧！我親自去找首領，你將這些還活著的小傢伙所掌握的證據收集起來。」
「你……唉！」
看到霍華德巫師毫不回頭的離開，他氣得跺了跺腳，沖著旁邊一直偷聽的布萊恩兩人沒好氣的說道：
「和我來！」
……
因為先前霍華德巫師的態度親切，以至於讓布萊恩忽略了審訊室本身是能夠讓無數高塔巫師畏之如蛇蠍恐怖之處。
此時他已經和女巫強制分開，獨自處在了一間審訊室內。
這裡沒有一絲光亮，極致黑暗，連精神力竟然都無法感知到離開身體表面外的任何環境。
「難怪這裡叫審訊室，光憑壓抑的黑暗環境，恐怕都能讓一些精神不夠堅強的人陷入崩潰。」
布萊恩努力保持著心靜，避免自己恐慌的情緒在這種環境下無限放大，被或許存在的敵人找到可乘之機。
「嘎吱～哐當！」
隨著沉重鐵門推開又重重合上的聲音，一道刺眼的光束徑直打到布萊恩的臉上。
光暗之間的驟然交替讓他忍不住伸手擋住了雙眼。
「姓名？！」
生硬的語氣如同高高在上的神靈。
這種審訊犯人的態度讓布萊恩感覺到一陣不爽，但只能強行忍住，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布萊恩·霍克。」
通過聲音他已經知道了審訊者的身份。
正是之前苦勸霍華德巫師無果的那位巫師。
看來他是將過錯歸咎在了我和娜塔莉身上……布萊恩敏感的發現了對方之所以態度冷漠的原因。
對霍華德巫師他心中只有感激，但對於這位巫師，卻是不由得生出了一絲被無端牽連的惱怒。
「加入元素高塔的時間？」
「今天！」
「……嗯？」
對方冷漠的聲音突然出現了一絲波動，這讓布萊恩心中警鈴大作，直覺告訴他，對方似乎想要在這裡做些文章，而這絕對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接下來的回答一定要小心謹慎，絕不能給對方借題發揮的機會！
「詳細描述進入高塔世界后的所有經過，不要放過任何細節，否則我會將其視為有意隱瞞，對你做出嚴厲懲戒！」
哼！
對方欲蓋彌彰的警告更是讓布萊恩確定了先前的猜想。
「在伊格爾大人將我帶到高塔世界后……」
「等等！你說什麼？伊格爾大人？哪位伊格爾大人？」
高高在上的審訊者再也無法維持先前的冷漠，努力用平靜的語氣反問，只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隱藏其中的微微顫抖。
布萊恩嘴角不介意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隨即收斂不見，做出一副知無不言的老實人模樣：
「我只知道伊格爾大人是元素高塔的一位法則巫師大人，其他的並不了解。」
然後他故意停下，吊足了審訊者的胃口，直到察覺到對方似乎再也無法忍耐時，這才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
「之所以會知道伊格爾大人，因為他便是我加入元素高塔的指引者，在來到高塔世界之前，還贈予了我前往深海恐懼美食聖地的機會。」
說完他微微抬頭，沖著原先審訊者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似乎能夠逆著刺眼光芒，看到審訊者那慌亂與無可奈何的眼神一樣。
審訊室內長久無言，寂靜的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將進入高塔世界后的經過完整寫下，不得遺漏任何細節。」
這一次審訊者的聲音只剩下公事公辦的生硬。
布萊恩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淡黃色紙張以及簡陋的羽毛筆，微微一笑，開始將今天的經歷如實寫下。
當他停下筆的那一刻，羽毛筆與記錄同時消失不見。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天旋地轉，他已經出現在了另一間看上去還算正常的房間之中，審訊者則是完全不見了蹤影。
「看來這一次的狐假虎威不算成功，還是被不明不白的扔到了這個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真是倒霉。」布萊恩低聲嘀咕了一句。
「狐假虎威？古怪的說話方式，你來自哪裡？北部冰雪荒原？南部黑暗山脈？還是東西海岸的無名小島？」
「誰？」
剛剛坐下的布萊恩如同坐在了刀尖上一般，像彈簧一樣直立而起。
「哼哼，你這小巫師倒是真的有些倒霉，剛剛如果不是本大爺救你一命，恐怕早就被那頭傻龍燒成了灰燼，現在倒好，作為一個受害者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竟然又被關到禁閉室中，連我看著都有幾分不忍。」
「是你！」
布萊恩心中震動，原來這無法離開的，像是普通巫師住所一樣布局的房間就是先前老女巫口中提到的禁閉室。
隨即他表情鄭重的右手撫胸，深深鞠躬行禮：
「多謝這位大人先前冒險相救，布萊恩銘記在心，能否告知您的姓名？」
「呵，你這小巫師倒是還有幾分良心，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要加入元素高塔！」
他語氣不爽，畢竟從他的角度出發，自己為了救人與四級巨龍正面戰鬥，也是冒著不小風險的，結果卻獲得了什麼？
禁閉！！！
布萊恩也不由得臉上有些發紅，從自身情感出發，他當然更加傾向於這位救了自己一命的雄壯巫師。
「算了算了。」
「我心中的怒火還不至於對你這個小傢伙爆發，找也要找阿歷克絲這個老巫婆！」
「至於我的名字，你且聽好，我就是勵志要在五大流派之外開創一個全新流派，建立第六大組織的康斯坦丁！」
「呃……」
布萊恩眨了眨眼睛，一時間沉默無言，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哈哈哈，看來你這小傢伙已經被我的偉大志向所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這也難怪，畢竟除了你之外其他巫師在聽到我的志向後也是這副模樣。」
喂，這不是震驚，這是無語好吧！布萊恩心中暗暗吐槽。
這種大話恐怕連法則巫師都不敢說出吧？區區一位三級大巫師竟然敢口出狂言！
即使他實力強的離譜，背後似乎更有著靠山，也實在有些狂妄自大了。
不過帶來的效果之一是讓布萊恩將康斯坦丁這個名字深深地印在腦海。
「我沒您這麼大的志向，只要能在元素高塔內尋找到屬於自己的傳奇之路就已經非常滿足了。」
「……」
在不知何處狂笑不止的康斯坦丁，笑聲忽然戛然而止。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說道：「你這小傢伙還是我見到的第一個比我更加狂妄的人！」
「要知道曾經開創全新流派，乃至於大型組織勢力的創始者也不過只是法則巫師而已，你竟然開口便敢說要成就傳奇，簡直是……簡直是……」
康斯坦丁似乎想要尋找到一個能夠精準描述布萊恩的詞語，卻發現沒有一個詞語能夠完美表達出他的狂妄囂張和不知天高地厚。
又是過了許久，一陣壓抑中的狂笑如同風暴一般在布萊恩的禁閉室內席捲：
「好！布萊恩是吧，我記住你的名字了，你是我遇到過的最有趣的巫師，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他語氣霸道不容置疑，顯然在平時處於發號施令的上位者角色。
你也是我見過的最有『個性』的巫師！
於是就在還沒有見面之前，一強一弱，卻又同樣『狂妄自大』的兩位巫師就以這樣令人大跌眼鏡的方式結下了友誼。
「以朋友的身份，我要提醒你一句，你似乎已經在元素高塔內擁有了一個強大到令人絕望的敵人。」
「嗯？」布萊恩一愣，完全不明白康斯坦丁何出此言。
「嗤。」
他嗤笑一聲：「其實我對元素高塔不是多麼了解，但是對於『貪婪海鷗』布雷斯克的大名還是略知一二的。」
「正如他的稱號，布雷斯克就是一隻貪婪、心胸狹隘的記仇海鷗，再加上他壽命許多，逐漸走向瘋狂，恐怕不僅不會反思自己放縱巨龍殺戮巫師的罪過，反而會因為這次元素高塔對他的懲罰心懷不滿，以至於怨恨上這件事中所有的參與者，包括我，也包括你！」
「可我是受害者。」布萊恩無奈解釋。
「那又如何？」
康斯坦丁對布萊恩的說法嗤之以鼻。
「法則巫師眼裡沒有對錯，只有力量的強弱，元素高塔強大到令人絕望，所以可以隨意的懲戒法則巫師，布雷斯克絕對不敢反抗，也無力反抗。
但法則巫師在初級巫師面前，同樣是一座只能仰望的山峰，所以他同樣可以隨意的殺戮初級巫師！」
「帝國的法令……」
「沒用的。」布雷斯克直接打斷了布萊恩心中最後的僥倖。
「法則巫師想要動手，光是詛咒手段就層出不窮，除此之外，有一萬種方法可以輕鬆置你於死地。」
「況且，你真以為帝國會為了一些初級巫師的死活嚴懲一位法則巫師？還是在新舊大陸戰爭開始升級，即將進入全面戰爭的關鍵時刻？」
布萊恩這下徹底沉默，其實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在這種無法反抗的絕望中只能寄希望於他人，可幻想卻被康斯坦丁殘忍撕開，露出血淋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