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神戰（七）
被主人無情拋棄的死亡冥河，如同一隻幼獸一般發出了一聲哀鳴，似乎是在哀嘆自己不幸的命運。
可惜這絲毫無法改變它被遺棄的命運。
之前合作時親密無間的六人互相對視一眼，卻是不約而同的突然對對方施以辣手。
此時場內單以實力而論，巫師帝國無疑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足足三位法則巫師帶來的巨大壓力迫使三大教會的樞機主教並肩作戰，即使他們心中對此並不情願。
聖安娜首先對上了同為女性的尼法朵拉女巫。
聖索夫則是和青膚巨人宛如相吸引的磁鐵一般，眼中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只剩下了將對方無情擊倒的戰鬥慾望。
最後剩下的聖約翰和無面人對視一眼。
「看來只剩下你我兩人了，希望你不像傀儡上將那樣只懂得玩弄替身手段。」
無面人嘿嘿一笑，對面前這個失去左臂的殘疾人前所未有的鄭重。
戰鬥再次爆發，從場面來看，這一次的混戰遠比之前還要激烈。
尤其是聖索夫和青膚巨人拳拳到肉的生死搏殺，更是彷彿將那種野蠻、原始的氣息，從無數紀元之前的荒蠻世紀帶到了現在。
由於六人各自選定對手，暫時遭到無視的死亡冥河趁機脫離了戰鬥範圍，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絲毫沒有在特里克·維埃拉掌控下那似乎要將世界化為一片死域的滔天凶威。
這也是聖物最大的缺點，不論其蘊含的法則多麼獨特，在沒有主人御使的情況下，它都是一件無法發揮出作用的工具而已。
布萊恩此時心中已經沒有了多少害怕。
畢竟現在的情況不論怎麼看巫師帝國恐怕都是最後的贏家，區別只在於贏多贏少。
他輕輕撫摸著左臂那栩栩如生的刺青，心中暗自嘀咕道：
「沒想到幽靈戰馬還有這種能力，簡直就是天生的巫師寵物！如果能夠大面積推廣，價值簡直不可估量！」
沒錯，之前在特里克·維埃滅世般的打擊下，布萊恩自顧不暇，當然沒有精力再去關注幽靈戰馬。
等到周圍稍微安全了一些時，他卻驚訝的發現，幽靈戰馬已經不知在何時變成了他左臂上的一幅刺青。
精神力向內溝通。
「什麼？你也不知道怎麼解除現在的狀態？」
布萊恩頓時哭笑不得，根據幽靈戰馬簡單的精神力反饋推斷，它也是在生死危機之下突然覺醒了這項能力，至於如何解除，重新恢復正常，還在探索之中。
無奈搖了搖頭，布萊恩只好將幽靈戰馬的事暫且放下。
反正它此時狀態好的很，不需要過多的關注。
「尼法朵拉大人竟然似乎落在了下風？」
全程觀看著半空中激烈戰鬥的布萊恩心中漸漸感覺到不妙。
無面人和聖約翰兩人就像充滿禮儀的貴族一般，正在你來我往的展示自己的手段，不時還對對方的技巧表示一番讚歎，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兩人正在進行朋友間的切磋。
巨人巫師那裡畫風卻是截然不同，鮮血淋漓的近身搏殺，殺伐之音，吼聲，拳拳到肉的撞擊聲，讓旁觀者只看上一眼便感覺熱血淋漓，恨不得投身其中。
這兩處暫時都處於僵持狀態，看不出未來的勝負。
唯獨尼法朵拉女巫明顯的處在了下風，被一臉高傲的聖安娜主教狠狠壓制。
這讓布萊恩感覺有些擔憂。
因為此時僵持的狀態很容易因為一處戰場的勝利或者失敗，產生滾雪球一般的連鎖反應。
但他此時也只能幹著急，絲毫幫不上忙，最多只能在心中祈禱尼法朵拉女巫大人一定要給力。
抬頭仰望高空時，周圍卻突然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像是爬行動物略過草地時發出的輕微響動。
「誰？！」
布萊恩緊張的低聲質問道。
隨著他的低喝，窸窸窣窣的聲音驟然停止。
這不僅沒有讓布萊恩安心，反倒更加提高了警惕，因為這無疑說明不斷靠近他的存在是有著基本的思考能力的東西。
至少能夠根據聲音對外界作出反饋。
布萊恩的眼睛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緊張的反覆掃掠，卻始終無法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彷彿一切如常，僅有著死亡金字塔崩潰后的斷壁殘垣。
這讓他的警惕性越加的緊繃起來。
「嗯？」
正在這時，一直藏在他體內如同將腦袋插進沙子的鴕鳥一般瑟瑟發抖的母蟲，忽然小心翼翼地向他傳遞了一道信息。
「沒有危險？」
「什麼意思？你又偷偷做了什麼？」布萊恩語氣頗為不善的質問道。
之前母蟲將特里克·維埃拉目光吸引過來的事情就已經讓他火冒三丈，只是一時間沒有工夫教訓，所以才暫時放下。
現在母蟲又不知背著自己做出了什麼小動作，頓時讓他心中的不滿像找到了宣洩口一般爆發了出來。
聽到布萊恩的厲聲質問，明明實力更加強大，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時間偷渡者竟然真的像一隻無助的蟲子一般一陣瑟瑟發抖。
只是不斷地向外輻射著信息：「不是我……不是我……」
布萊恩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過，在之前母蟲的異常就引起了他的關注。
只是當時時間緊迫來不及多想，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現在看來，曾經掌控龐大蟲群的至高無上的母蟲，可能因為從時空長河中偷渡的緣故，精神確實出現了一定的問題。
不僅不像一個古老者，反倒像是一隻稚嫩的幼蟲。
但此刻母蟲的潛在隱患顯然比不上外界的異常。
所以布萊恩還是將這些疑問放在心中，眼睛如同鷹隼一般來回打量著隱藏著危險的前方。
對方似乎也明白了布萊恩決然不會放下警惕。
所以在足足對峙了十幾分鐘之後，它主動做出了妥協。
空中突然一陣輕微的波紋晃動，一條黑不溜秋的小蛇一陣猥瑣的探頭探腦。
布萊恩眼神古怪，要知道剛剛特里克·維埃拉為了使死亡冥河順利誕生，幾乎毫無節制的抽取了整個死亡國度僅剩下的能量精華。
除了他們這些外來者還有基本的抵抗能力，原本死亡國度的原住民，那些遮天蔽地的亡靈大軍，早就已經成為了死亡冥河的養分，怎麼可能遺漏了一條猥瑣的小黑蛇？
可既然對方大概率不是一條蛇類亡靈，那麼又是什麼東西？
布萊恩發現自己竟然完全無法讀懂對方的信息，似死似活，既像生物，又像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還有……別過來！」
布萊恩頭疼的看著眼前這條因為自己喝止而顯得委屈不已的小黑蛇。
他又不是傳說中精靈大帝國中神秘的德魯伊職業，怎麼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喜歡向他這裡跑？
母蟲，幽靈戰馬，現在似乎還有這條小黑蛇？
由於這條小黑蛇表現出來的實力平平，所以布萊恩雖然警惕它的來歷，卻始終沒有將其當成什麼了不得的存在。
但作為此時即將走向寂滅的殘破空間中除了戰鬥六人唯一的旁觀者，布萊恩的一舉一動始終都在有心人的關注之中。
小黑蛇的偽裝能夠瞞過布萊恩的雙眼，卻瞞不過這些強大的存在。
「死！」
表現的最猶有餘力的聖安娜首先按耐不住，趁著對面那個一直裝神弄鬼的女巫被自己逼得一陣手忙腳亂的同時。
背後一輪彎彎的明月，突然射出一道聖光，朝著布萊恩急馳而去。
「小傢伙，你怎麼總是能夠引起這些強者的注意？」
尼法朵拉無奈的埋怨在聖光到達之前就已經在布萊恩的腦海中響起。
「唉，沒辦法了，看來這道還未完全布置成功的巫術只能提前使用了，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代的命運羈絆者就這麼輕易的死在我的眼前……更何況，安妮這個小傢伙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恨死了我。」
女巫似乎對於布萊恩的惹禍能力怨氣滿滿，破天荒的用長篇大論埋怨了他一番。
布萊恩此時卻無暇思考這些。
聖光對於法則巫師級別存在或許只是微不足道的隨手一擊，但對於他來說卻和特里克·維埃拉之前的毀滅打擊並沒有本質上的不同。
——都是他毫無能力抵禦，瞬間就會被完全淹滅的攻擊。
幸好……
布萊恩眼睜睜的看著尼法朵拉女巫口中蓄謀已久的巫術爆發。
實際上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宏大的場面。
只是忽然間尼法朵拉開始吟唱晦澀難懂的咒語。
自從獲得知識傳承之後，布萊恩自我感覺他已經能夠在巫師帝國的歷史學家中排得上號。
所以此刻對於女巫口中吟唱的咒語，他雖然談不上精通，但也瞬間能夠確定其屬於精靈語系的一種。
至於作用？似乎是某種詛咒……
「啊！」
「怎麼回事？不！停下來！」
「是你！是你這個該死的巫師！你對我做了什麼！」
高傲的聖安娜此時看著自己瘋狂衰老的皮膚，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
攻守之勢互換！
之前一直落入下風到處手忙腳亂的尼法朵拉女巫，此時卻是好整以暇的看著瘋狂女主教，表情恬靜淡然的說道：
「詛咒系巫術最常見的衰老……沒想到堂堂大地女神教會派出的樞機主教竟然連這都看不出來，看來舊大陸的墮落腐朽比帝國預計的還要誇張啊。」
「不可能！」
聖安娜厲聲尖叫：「女神的聖光照耀，信仰之力從未失去，邪惡的詛咒巫術怎麼可能生效？」
「聖安娜閣下，你不會還以為今日的巫師帝國還是三千年前的巫師帝國吧，時間在流逝，世界卻在進步，巫師從沒有一日放下探索世界的腳步，而你們呢？
永遠沉迷在所謂的舊日的榮耀之中，永遠沉浸在所謂的真神光輝之下，對於整個世界而言不過是一群毫無貢獻的寄生蟲！」
「今日的詛咒，只是北地小屋贈予的第一份小禮物，希望你能夠喜歡，更希望你能夠活下去，這樣，你才能在之後的戰爭中感受到更加絕望的情緒！」
尼法朵拉女巫充分證明了，若論毒舌，她才是當之無愧的王者。
聖安娜高傲的性格，讓她無法接受對方那居高臨下的俯視態度，恨不得立刻反唇相譏，可身體瘋狂的無法用信仰之力截斷的衰老過程，卻讓她一時間啞口無言。
「殺了你！對！只要殺了你，一切都迎刃而解！」
「死！」
聖安娜感覺到自己一直珍惜如命的嬌美容顏也在敵人狠毒的衰老詛咒中成為了皺紋滿布，心中的嫉恨與怨毒再也無法剋制半分。
立刻張牙舞爪的想要和尼法朵拉女巫拚命。
可是計謀得逞的女巫又怎麼會滿足她的心愿？
手中秀美的魔法杖在空中輕輕一點，一隻長著三根長長的鮮艷尾翼的鳥兒便被憑空塑造而出。
元素構成的小鳥雙翅一展，托起女巫的身軀在空中漫無軌跡的肆意翱翔。
一時間陷入瘋狂之中的聖安娜竟然追之不及。
尼法朵拉望著身後那張因為衰老和怨恨而變得醜陋而猙獰的臉龐，心中默念：
怨恨吧！可惜你並不知道怨恨才是詛咒最好的養分，是你自己在殺死你自己。！
心中越發強烈的怨毒就像是不斷添加的木柴，瘋狂的燃燒著聖安娜龐大的生命本源。
「不——」
聖安娜終於發現了不對，可此時已經汲取了龐大能量的詛咒巫術已經誕生出了擁有自己智慧的怨靈。
甚至可以說即使是始作俑者的尼法朵拉女巫，此時也覺得沒有終止衰老詛咒的能力。
「啪嗒……啪嗒……」
皺巴巴的毫無彈性的衰老皮膚忽然詭異的從聖安娜在身體上滑落，如同一灘爛泥一般摔在了地面。
「不……」
此時的聖安娜彷彿已經死亡的數日，身軀都已經呈現了不同程度的腐爛。
看著這詭異的一幕，不僅是其他的旁觀者，就連親自動手的尼法朵拉似乎都完全沒有料到，以至於神情有些愣愣。
聖約翰和聖索夫眼神中更是充滿了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
巫師帝國怎麼可能會掌控如此強大詛咒？！
這不可能！他們完全無法接受這種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