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六章 神戰（五）
特里克·維埃拉身後的死亡長河暴漲。
受此影響，整個死亡國度突然變得明滅不定。
布萊恩感覺到自己就像是汪洋大海上的一葉孤舟，只能被動的隨波逐流，感受著周圍足以毀滅世界的狂風驟雨。
同時，特里克·維埃拉的身影忽然變得像世界一樣高大，彷彿伸手便可以毀滅星空天體，將無垠大陸擊沉。
這時的他，才展露出了一絲傳說中災難君主的威勢。
五位隨後趕到的強大存在同樣不甘示弱，各自展露出了自己最強大的一面。
一時間因為不斷坍塌，體積減小，導致空間越加穩固的死亡國度，再次因為氣息的碰撞，開始了不斷的碎裂。
布萊恩看著這一幕，不知為什麼，忽然升起了一種古怪的感覺。
如果將死亡國度比做一張棋盤，似乎在場的所有人都只是棋盤上的一個棋子。
除了特里克·維埃拉之外，每個人的背後都有著一張無形的大手，操控著他們的行為。
那些下棋人的氣息宏大而又高遠，充斥著所有角落，卻又讓人摸不到痕迹。
這就是世界的部分真相嗎，不成就傳奇，即使是法則巫師也難以逃脫成為棋子的命運？
布萊恩心中似乎把握到了什麼關鍵之處。
特里克·維埃拉宛如擎天巨人的身影狠狠一踩。
巨人以及女巫面對如此狂暴的世界級攻擊，也不得不選擇暫避鋒芒。
「轟隆隆！」
沒有理會兩隻如同小飛蟲一樣的渺小存在，特里克·維埃拉的攻擊竟然直接將他腳下的死亡金字塔踩成了廢墟。
他是故意為之……布萊恩下意識地得出了這個結論。
不過身為災難君主，特里克·維埃拉攻擊力顯然不止於此，這一腳的威力在將死亡金字塔完全毀滅之後，依舊並未衰減幾分，反而氣勢如虹的轟擊到了地下。
在原地留下了一個充滿空間亂流的漆黑巨洞。
一擊洞穿世界！
布萊恩根本計算不出對方這一擊爆發出了多少魔卡的能量，只知道必定是一個超出他想象極限的天文數字。
可怕！
胯下的幽靈戰馬根本不需要他的指揮，就已經亡命的向著更遠處奔跑。
雖然因為整個死亡國度不斷坍塌，向中心匯聚的原因，幽靈戰馬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特里克·維埃拉一擊逼退兩位法則巫師，立刻乘勝追擊。
向著大地女神教會的聖安娜一拳轟出。
這一拳是如此的沉重而又緩慢，彷彿星辰移位，大陸漂移。
但帶來的壓迫感卻是天崩地裂，毀天滅地。
即使這一擊並不是沖著自己方向，而來，布萊恩也出現了一瞬間的失神。
他的精神力在這種世界級的天災面前，渺小到微不足道。
但出乎意料的是，神情高傲，滿臉聖潔的聖安娜，並未作出和兩位法則巫師相同的選擇，反倒迎難而上，選擇直面恐怖的滅世天災。
一輪皎潔的明月在她背後冉冉升起。
一瞬間洞穿了死亡國度的世界壁，使得圍繞在巫師世界周圍真正的月亮天體的一束月光，毫無阻礙的照耀到此處。
月亮與投影彼此呼應，爆發出了讓人難以置信的月光洪流。
不僅擋住了災難君主勢在必得的一拳，更是反向將對方逼退，一時間風頭無量，氣勢逼人。
「呵，……，你果然忍不住了。」
特里克·維埃拉嘴角微微拉出一個弧度，似微笑又似嘲諷。
可惜，因為兩次都是消音效果，所以布萊恩無法確認他之前所說的真名與這次是否是同一個存在。
只是從目前來看，似乎大地女神的嫌疑最大？
之前特里克·維埃拉看似進行了兩輪攻擊，實則時間過去了不足十分之一秒。
等到他被聖安娜，或者說是其身後的大地女神暫時避退，其他存在終於在警惕之餘，對他重新進行了包圍壓制。
特里克·維埃拉低頭看向自己被月光腐蝕的手掌。
「看來你們果然受到了某種牽制，投影的力量竟然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嗎？」
「既然如此……」
特里克·維埃拉渾身氣勢暴漲，那就已經達到某種極限的身軀，竟然再次膨脹變大。
以至於身體邊緣似乎都已經撐破了死亡國度。
此時龐大的死亡國度就像是一個憋屈的小籠子，已經無法讓他伸展手腳。
而作為死亡空間中的異類，包括無面人在內的三位法則巫師，以及三大樞機主教用來躲避、攻擊的空間，頓時被擠壓到了極限。
布萊恩甚至覺得，如果特里克·維埃拉體型繼續暴漲下去，都不需要什麼戰鬥餘波，接踵而至的擠壓就會讓他體驗一把徹底的毀滅。
現在的他，在舉手投足都會毀天滅地的災難君主面前，就像是其身體表面的微小細菌。
好在體型變大對於特里克·維埃拉來說只是順帶，他真正的目的是人為的加速死亡國度的毀滅。
在他的暴力摧毀下，死亡國度就像是脆弱的紙盒，被撕成了無數碎塊。
而每一片碎塊都會被他投入到身後的死亡長河之中。
頓時河水再次暴漲，氣息也變得更加幽深、寂滅。
不知怎麼，這條河突然勾動了布萊恩所獲得的知識傳承中的記憶片段。
讓他聯想到了曾經精靈一族所廣為流傳的，代表著世界終結，生命終點的偉大冥河。
可惜由於這份知識傳承來自於巨人體系，對於精靈一族僅有隻言片語，所以傳說中的偉大冥河並沒有更多更加詳細的介紹，讓布萊恩心中大為遺憾。
不過即使如此，橫跨幾萬年的兩個完全不同時代的產物，卻在他腦海中形成了某種熟悉的關聯，這依然讓他心中一動。
或許特里克·維埃拉對於死亡法則的探索，最初也同樣來自於曾經那個可能存在的偉大時代？
畢竟他之前雖然沒有觀看到所有的記憶碎片，但根據那條階梯的長短判斷，依舊能夠得出特里克·維埃拉似乎只用了極短的時間，便找到了一條切實可行的成神之路。
即使他是巫師帝國千年難遇的天才，這樣的速度也太過恐怖了。
如果他在這個過程中獲得了某些古老知識體系的啟發，無疑整件事情就顯得更加合理。
在那條姑且可以被稱作冥河的長河籠罩下，所有人都在被動的承受著波濤洶湧的衝擊。
死亡法則再次切斷了眾人與靈界的溝通，肆無忌憚的侵蝕著所有人的身體。
聖物！
布萊恩突然靈機一動，驚駭的望著那條宛如長龍一般肆意奔騰的冥河，這才發現，如果拋開他之前對於聖物刻板的定義，眼前這條冥河不就是一件貨真價實，威力強大無比的聖物嗎？
一件聖物在眼前從無到有誕生所帶來的觸動，對於布萊恩來說，簡直是無以復加的。
如果他僅是一位巫師，對信仰之力體系完全不了解，那麼聖物顯然無法帶給他心靈上的觸動。
同理，如果他僅僅只是一位神眷者，此刻或許是在痛恨災難君主這個該死的瀆神者！
但巧合的是，他恰恰同時擁有這兩種身份。
命運的巧合帶給了他前所未有的機遇，縱觀巫師世界不知多少萬年的歷史，或許再也沒有任何生物能夠像他一樣。
布萊恩腦海中的精神力與信仰之力控制不住的向外輻射，漸漸地融入到了冥河之中。
雖然僅僅只是流於表面的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依然讓他打通了與死亡法則之間的隔閡。
那一瞬間，他眼前忽然一變，彷彿置身於一個浩瀚無垠的汪洋大海，區別只在於每一滴海水都是一個光滑浮動，活潑跳躍的元素粒子。
這樣的場景，不論是他曾經的經歷，還是許多知識傳承中的介紹都並不顯得陌生。
這顯然便是元素世界在精神力特有的視角下的真實面貌，並不值得驚奇。
但此刻在冥河的牽引下，他的靈魂正在快速的下潛。
穿過了不知多深的元素深海的阻隔，布萊恩感覺自己腦海突然炸開，一瞬間彷彿來到了真空環境，精神力控制不住的彌散在了周圍，達到了傳說中冥想的究極狀態。
在這一刻，布萊恩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死亡法則的感悟中。
如果此時他身處數據化的遊戲世界，就一定會驚駭的發現自己的法則感悟程度正在以一種令人恐懼的速度極速增長，並且越來越快。
……
望不到盡頭的冥河已經將曾經化作死亡神域，卻又在失敗后殘破下來的死亡國度的精華吞噬殆盡。
特里克·維埃拉腳踏冥河，心中豪情萬丈。
此刻的他好像再次回到了點燃神火，登臨神座，意氣風發的那一刻。
那時候的他就像是一個卑微的二維生物，第一次擁有三維生物的視角一般，充滿著好奇與探索的望著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世界。
可惜之後……
無可避免的，那些令人不甚愉快的記憶再一次湧上心頭，讓特里克·維埃拉原本興奮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了一絲陰霾。
「傀儡，去，殺了他們，用他們的血肉和靈魂來作為冥河初次誕生時的祭品。」
「是，老師。」
傀儡上將望著特里克·維埃拉那依舊無敵的背影，恭敬說道。
特里克·維埃拉瞥了一眼在冥河中不斷掙扎，卻怎麼也無法掙脫的敵人，轉頭便不再關注，這個層次的敵人交給傀儡上將對付就已經足夠。
他真正的敵人，不在這裡，而是……
特里克·維埃拉宛如星辰一般明亮的雙眼，穿過靈界無數阻隔，望向了那冥冥之處的敵人。
他喉嚨發出了微不可聞的低聲自語：
「你們……到底在等待什麼？」
他心中從開始便一直不曾消退的死亡陰影，清晰無誤地提醒著他，像數千年前一樣，無法抵禦的恐怖打擊隨時會穿透無盡維度，瞬間將他打落神座，再次鎮壓！
這才是他將死亡冥河祭煉而出。卻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逃離，反而想要以六位法則巫師級別存在再次增強死亡冥河底蘊的根本原因。
「嗯？」
他忽然心中閃過一絲異樣，被他視若珍寶的死亡冥河，似乎出現了一絲極為細微的變化。
這變化是如此的渺小，以至於如果不是他此時為了對抗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無上存在，從而將精神力的警惕提高到了最大，是絕不會注意到的。
事關自己的生死存亡，特里克·維埃拉不敢大意，立刻將精神力從頭到尾的掃過死亡冥河。
「沒有？」
這不僅沒有讓他放下心中的懷疑，反倒更加不安起來。
「果然又是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主宰，用出了不知什麼卑鄙無恥的手段嗎？就像上次一樣！」
「哈！這一次我一定讓你們付出代價，知道我災難君主的恐怖！」
特里克·維埃拉心中怒火堆積，彷彿要將胸膛炸開。
實在是之前那次跌落神座時吃的虧讓他刻骨銘心，怨恨不已，至今難以消磨。
龐大深入淵海的精神力毫不吝嗇的深入死亡冥河中的每一寸角落，一寸一寸的搜尋著讓他感覺到不安的異樣來源。
作為曾經半隻腳邁入神靈境界的存在，當特里克·維埃拉認真起來時，即使是真神的手段，除非是蓄謀已久，否則也很難完全瞞過他的眼睛。
「找到了！桀桀桀，我倒要看看你是什麼東西！」
特里克·維埃拉此刻就如同最恐怖的大魔王，發出了恐怖而又興奮的吼聲。
「嗡嗡！」
被發現的那個東西竟然是個活物！
在注意到那個能夠毀滅世界的恐怖存在已經將他的目光投向自己時，這個小東西頓時嚇的驚駭欲絕！
它再也顧不上手中的小動作，亡命飛行，試圖逃離那隻即將將自己完全覆蓋的遮天大手。
「桀桀桀，你跑不掉的，乖乖的到我手裡來！」
此時的特里克·維埃拉本性暴露，殘忍而又暴虐的性情展露無遺。
前方拚命飛行的小東西智力似乎不低，在聽到恐怖興奮的變態聲音后，嚇得它更是用出了吃奶的勁。
可惜，雙方實力的巨大差距，以及體型的不成比例，使得這個小東西從始到終不論如何努力拚命，其飛行軌跡都沒有脫離特里克·維埃拉大手的覆蓋。
絕望逐漸覆蓋在這個小東西的雙眼。
它此時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麻木而又機械化的揮舞雙翅，直到等待著死亡降臨。
或許就連死亡也是一種奢望……
忽然，它似乎嗅到了什麼氣息，絕望的雙眼中再次閃過一絲光彩。
向著死亡冥河的一處角落拼了命的飛去。
「嗯？」
特里克·維埃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個已經成為他囊中之物的小東西怎麼突然間發了瘋？
難道說冥河中還有什麼連他都沒有發現的隱秘？
想到這裡，特里克·維埃拉手掌微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