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六章 封神之路
布萊恩呼吸驟然停止，心臟卻控制不住的砰砰跳了起來。
幸好這道背影沒有多餘的動作，否則他甚至覺得自己會控制不住轉身逃跑。
「嗯？」
隨即他就感覺到了不對，這道身影一如既往的沉默的向前走著，絲毫沒有理會他這個不速之客。
布萊恩觀察了一陣，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這才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這……似乎是一道烙印一樣的東西？」他若有所思。
事實上類似的存在並不罕見，就是在藍星都傳說特殊的雷雨天氣能夠將一段過往的影像刻入周圍的環境，等待條件合適就可以重新播放。
類似的事物在超凡世界就更加常見了，別的不說，很多超凡水晶就有這種功能。
所以在得出這個結論后，布萊恩頓時興趣大增。
如果這道身影真的是曾經特里克·維埃拉在這裡留下的烙印，那麼又會為他揭開什麼樣的過往？
是否會是點燃神火時的經過？
想到這裡，他咬牙放棄了拉開距離的想法，緊緊的跟在這道身影身後，沿著越發陡峭的階梯，向著高空不斷攀登。
前方的身影一如既往，沉默而又虔誠，每向前一步都在階梯上留下了淺淺的腳印，似乎象徵著什麼，但一時之間又讓人無法明了。
布萊恩猶豫片刻，還是放棄了踩踏這些腳印的想法。
誰知道這一個個腳印是否遺留了什麼未知的力量。
從這方面來說，布萊恩其實是一個極為矛盾的人，他有時候極為大膽，為了獲得力量、解開謎底，甘願冒著死亡的風險。
但有時又過度謹慎，甚至可以說有些膽小。
不過對此他絲毫沒有後悔，選擇跟上特里克·維埃拉遺留的烙印，最大的前提是因為他已經無法輕易脫離死亡國度，既然隨時處於可能生死的危險環境當中，他為了可能存在的收穫博一把，反而是最合理的選擇。
但是冒險讓自己的腳步與遺留下的腳印完全重合，反而超出了他對危險的把控。
尤其是當布萊恩發現特里克·維埃拉烙印留下的腳印在他經過之後又會突兀的消失，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之後，更是堅定了敬而遠之的態度。
這些腳印絕對非同一般！
隨著高度不斷向上攀升，階梯周圍的能見度漸漸地高了起來，視線能夠看的更遠。
於是階梯所依附的建築終於將它的真容逐漸的展露在布萊恩的眼中。
「這是……」
布萊恩忽然面露古怪之色，腳下的建築赫然是一個縮小版的金字塔。
和他們進入這裡時看到的幾乎完成相同！
一時間熟悉而又怪異的交錯感，讓布萊恩有了一種感知上的混亂，好像之前一切都是錯覺，他們從沒有真正進入金字塔的內部一樣。
「希望這種重複的經歷不會再次出現。」
布萊恩心中默默祈禱，要是無限套娃下去，恐怕即使是超凡者也真的會陷入精神錯亂。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證明了布萊恩完全是杞人憂天。
隨著特里克·維埃拉烙印越發靠近頂點，周圍的環境一變再變。
先是有無數狂熱的亡靈、半亡靈圍繞著金字塔瘋狂祭拜，他們所誕生的信仰之力竟然濃郁的如同空中的雲朵，漸漸地匯聚成團，將金字塔的底部完全籠罩。
身陷亡靈國度，周圍都是虔誠狂熱的亡靈，布萊恩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異端一樣，隨時會被周圍的一切撕成碎片。
即使他心中非常清楚，這一切同樣也是曾經場景所遺留下的烙印。
『特里克·維埃拉』穿著莊重肅穆，絲毫沒有理會亡靈的狂熱，只是用最專註的態度，一步一個腳印，以完全相同的間距，完全相同的間隔，彷彿一台最精密的機器一樣，朝著金字塔的頂端走去。
周圍場景再次出現變化。
亡靈的身影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順排成一列的……特里克·維埃拉？
只不過每一級階梯上的他都有著細微的不同。
布萊恩仔細一瞧，已經發現了其中的規律。
這竟然像是一條以時間為軸，排列成的隊伍。
第一級階梯代表了特里克·維埃拉的出生，對於那個稚嫩可愛的嬰兒，剛剛觀摩過對方大半生記憶碎片的布萊恩還清晰的彷彿剛剛見過。
嬰兒……幼童……少年……青年……中年……
每一級階梯都像是一張從時間長河中截取的照片，共同組成了特里克·維埃拉的一生。
莫名的，布萊恩心裡就有了一絲感悟。
特里克·維埃拉這是在……蛻變？
亦或者說是在拋棄過往，迎接新生！
「難道說晉級真神的過程之一，就是與過去的自己做出切割，從而完全拋棄過往，登臨神座？」
他忽然眼神一縮。
如果剛剛他選擇沿著特里克·維埃拉遺留下的腳印前進，那麼是否他也會因為這條擁有著詭異法則的階梯，達到類似的效果？
布萊恩此時心中只有慶幸，慶幸於自己的謹慎。
他可不相信僅僅是一位一級巫師就有資格涉及類似的法則。
恐怕到時候會因此直接消失死亡！
畢竟用最樸素的邏輯也知道，一個人失去了過去，那麼對於現在，他本身就是不存在和沒有意義的。
這也是時間法則最逆天的地方。
特里克·維埃拉腳步漸漸變得沉重，似乎過往的每一個時間節點，都對他形成了沉重的負擔。
他在背負著自己的過往進行攀登！
第一次，這道烙印緩緩的抬起了頭，相比於布萊恩在記憶碎片中見過他的最後一面，此時的特里克·維埃拉更加蒼老了。
似乎是因為舊大陸險些死亡的經歷讓他付出了太多。
但他表情前所未有的平靜，眼神中更是充滿了堅定。
「呵！」
特里克·維埃拉突然輕笑一聲：
「我懂了！」
「活人又怎麼能成為死神呢！」
「那就再死一次吧。」
他語氣中充滿了輕鬆，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說出的話對於一個智力正常的人來說，能夠造成多大的困擾。
布萊恩此時就陷入了矛盾之中，因為他忽然想到，順著對方自言自語的話，似乎很容易就能夠得到，只有死人才能成為死神的結論。
但是死亡之後一切消散，即使殘留下的氣息、烙印，也與其本身並無本質上的聯繫。
留下的屍體難道能夠代表曾經活著的人嗎？
所以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對於超凡世界來說同樣如此。
所有一切看似超脫、死亡的復活、蘇醒等各種類似的事件，本質上來說都沒有徹底死亡。
可特里克·維埃拉提到的『死』，布萊恩能夠聽出來，一定是那種最徹底，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可如果這樣，又怎麼成為死神呢？
這無疑是一個悖論！
布萊恩第一次感覺到涉及到傳奇層次的超凡力量已經不再僅僅是力量本身，而是已經上升到了某種哲學的高度。
特里克·維埃拉說到做到，說再死一次，果然立刻就乾淨利索的自我了斷。
一位頂級超凡者想要自殺，手段簡直不要太多，僅僅只是靈魂的自我湮滅就能瞬間達到目標。
不過，特里克·維埃拉沒有那麼愚蠢，他選擇了一種較為緩慢的死亡方式——靈魂同化。
靈魂同化這種手段每一個正式巫師都能夠使用。
方法非常簡單，只需要將自己的靈魂體完全不設防的，儘可能的擴散到靈界的每一個角落。
當然，這對於普通超凡者來說只是一個理論上的說法。
比如布萊恩自己即使拼盡全力，恐怕靈魂所能擴散到的範圍，也僅僅是靈界中的滄海一粟，完全不值一提。
但特里克·維埃拉不同！
作為一個舉手投足之間都能在巫師世界掀起一場浩劫災難的六級法則大巫師，他龐大的靈魂能量就像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大海。
此刻放開了堤壩，海水頓時以洶湧的姿態湧向了『乾涸』的靈界，接著就如同水滴來到沙漠一樣，被迅速的吸收，瞬間不見了蹤影。
靈界作為和物質世界互為表裡的深層次的法則世界，所擁有的能量絕對不是單純的生物個體所能抗衡的，即使他已經達到了某種意義上生命所能達到的極限。
所以將靈魂之力無限制的擴散到靈界，特里克·維埃拉也在迅速的走向死亡。
隨著他的生命氣息急速降低，階梯上的一道道一生中不同時期的烙印忽然一陣明滅不定，就像是風中的蠟燭一樣。
特里克·維埃拉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操控著逐漸虛弱的身軀，繼續朝著金字塔的頂峰，沉重而又堅定的一步一步向前邁去。
「嘩啦！」
風中殘燭一般的烙印，最虛弱的無疑是起點的嬰兒，當其開始轟然崩碎時，瞬間如同啟動了多米諾骨牌一般，發生了聯動效應。
整整一列烙印開始了此起彼伏的崩潰，並且速度越來越快！
等到特里克·維埃拉已經站在了最後一節階梯，再邁一步就是最後的終點時，崩潰中的烙印終於以無可阻擋的威勢接近了他。
在他陷入到最後的死亡的那一刻，代表了他當時狀態的烙印同樣開始了崩潰。
布萊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這一幅可能是世界最重大的隱秘之一的畫面，試圖將每一個細節全部印刻在腦海。
他不知道目前的情況是好是壞，只是從特里克·維埃拉烙印崩潰時嘴角依然保留的微笑，猜測這可能依舊在對方的預料之中。
烙印崩潰之後，周圍陷入了一片死寂。
沒有了特里克·維埃拉的身影，沒有了亡靈大軍，沒有了階梯，沒有了腳下的金字塔，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一片虛無。
布萊恩耐心的等待著。
一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一個小時過去……
布萊恩靜靜地看著，最先是腳下的金字塔緩緩的出現，接著是那條熟悉的階梯，可是特里克·維埃拉的身影始終沒有重新出現。
難不成聲勢浩大的成神儀式就此胎死腹中？那也太虎頭蛇尾，太搞笑了吧！
布萊恩很難接受這樣的猜想。
嗯？
不對！周圍依舊還有什麼東西正在浮現。
布萊恩定睛望去，忽然發現正在緩緩浮現的，好像……竟然是他自己！
他就像是站在一個氣泡之中，逐漸的從虛無走向真實，更像是從過去來到現在。
而和他一起緩緩浮現，還有幾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赫曼斯特三世，亦或者說是無面人，阿古圖祭司，海倫主教，甚至還有搶先進入陵寢，行蹤不定的德瑞克主教。
除此之外，三大教會進入其中的普通主教竟然全部消失不見！
而這無疑代表著他們恐怕已經遭遇不測，永久的留在了這座死亡陵寢之中。
甚至都無法確定他們是死在何種手段之下。
三位主教大人緩緩浮現的臉龐上充滿了警惕，在看到彼此時，隱約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充滿了敵意。
但是在看到布萊恩，以及赫曼斯特三世時，他們卻神情一愣，似乎不敢相信這兩人也能活著通過之前的種種陷阱、絕境，成功的抵達這裡。
除了阿古圖祭司有些喜悅之外，剩餘的兩位主教大人眼神中頓時充滿了審視，甚至是懷疑。
他們甚至懷疑對面這兩人或許已經全部成為了傀儡上將的偽裝！
否則很難解釋為什麼數十位身經百戰的主教都永遠的留在了黑暗之中，唯獨一個實力平平的貴族，一個剛剛成為主教的菜鳥能夠到達這裡。
心中有了這些懷疑，所以即使是阿古圖祭司也沒有將布萊恩召喚到他的身邊，而是默認保持了現在各自分開的站位。
布萊恩同樣沒有湊過去的打算，此時此刻，巫師一方與三大教會隨時可能撕破臉皮，他真正能聯手的，或者說能夠依靠的反而是無面人。
此時向阿古圖祭司靠攏無疑是自尋死路，他才沒有這麼傻。
「你們先前遇到了什麼？」海倫主教率先詢問。
「呵。」
德瑞克主教嗤笑一聲，阿古圖祭司保持沉默，顯然都不準備將自己的經歷輕易的說出。
所以從側面證明了他們的經歷絕對不一般，恐怕在他們看來都蘊含了一些不能公之於眾的隱秘。
一向講究完美偽裝的無面人充分發揮了赫曼斯特三世應該有的形象，笑呵呵地將他的經歷公之於眾，既滿足了其他人的好奇心，又緩解了海倫主教無人回應的尷尬。
「看來大家經歷相同。」海倫主教沖著赫曼斯特三世微笑點頭，拉攏之意溢於言表。
不論赫曼斯特三世為什麼偽裝掩蓋實力，是否具有更大的野心企圖，在此時此刻此地，能夠成功活著走到這裡，都足以證明他的實力。
為了完成教皇布置的任務，海倫主教自然不吝嗇表達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