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章 事件（五）
戰神教會對於這一次的探索其實並不熱衷，更多是抱著一種不能屈居人後的態度，所以阿古圖祭司的選擇並不讓人意外。
真正讓大家多看了一眼的是赫曼斯特三世這位領路人也沒有貿然闖入。
按道理說，赫曼斯特三世真正起到作用的是這段路程的前半段。
——當年赫曼斯特一世的陵寢是由大地女神教會暗中設計製造，其中蘊含了不少潛藏的殺機，光明教會對此自然放心不下，所以才會命令赫曼斯特三世作為領路人。
一路風平浪靜，很難說赫曼斯特三世沒有起到作用。
但是在進入靈界之後，他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只剩下了在眾人中勉強算是第一序列的戰鬥力。
不過對方選擇跟隨進入靈界，也讓不少人心中暗自有了猜測，恐怕這也是一位不安分的貴族。
看了一眼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的海倫主教，赫曼斯特三世笑呵呵的說道：
「在進入其中后我願意聽從海倫主教的指揮，只希望能夠看到傳說中的大人物，也好滿足我這些年的夙願。」
海倫主教當即柔和一笑，如同春風拂面。
「既然赫曼斯特陛下有如此興緻，我自然也不會拒絕。」
當赫曼斯特三世和大地女神教會傳教士走到一起時，戰神教會的三人頓時顯得扎眼無比。
感覺到氣氛中若有若無的針對，阿古圖祭司眼神微動，思索片刻之後也鄭重的說道：
「來之前聖城便有交代，這次探索若有可為則絕不相讓，若是機會渺茫，則按照之前的約定，輔助大地女神教會獲得神權碎片，這個承諾依舊有效！」
阿古圖祭司既沒有像赫曼斯特三世那樣直接了當的選擇加入大地女神教會，也沒有表現出勢在必得的強烈意願。
他的態度在某些方面也體現出了戰神教會對這件事的態度。
——有好處當然不能放過，但若是實力不濟，則要保證最大的好處落在實力較弱且關係較好的大地女神教會手中，這樣不僅他們後續能得到不少補償，也可以盡量的維持現在三大教會脆弱的平衡，不會使得光明教會一家獨大，從演當年曙光紀元之前殘酷的教會吞併。
海倫主教對阿古圖祭司的回答基本滿意。
既然站在這裡的都已經是同伴以及潛在的盟友，她終於解釋了自己之所以遲疑的原因。
「特里克·維埃拉當年試圖分裂女神的權柄，成就真正的死神，雖然計劃失敗，自己也陷入到了永恆的沉睡當中，但所遺留下的殘破領域依舊具有了部分死亡特性。」
「作為女神的信徒，沒有人比我們更加了解類似的環境，先前傀儡上將所說這裡是亡者的國度，並不僅僅是激發恐懼的小把戲。」
看到赫曼斯特三世和戰神教會的眾人皆面露沉重之色，海倫主教卻話風一轉，轉而開始給眾人打氣。
「不過，女神對於死亡權柄的掌控遠遠超過特里克·維埃拉，你們沒有選擇和德瑞克一樣貿然闖入，而是和我們同行，是最明智的抉擇！」
海倫主教不動聲色地敲打了另外兩方，讓他們知道進入其中所有人皆是客場作戰，唯獨大地女神教會算是擁有了半個主場。
不要小看半個主場的優勢，或許這便是能夠決定勝負歸屬的最後一根稻草。
布萊恩他們皆是心中凜然，確實對於海倫主教所說的優勢尤為忌憚。
圍繞著青銅大門默默站立的眾人沉默了下來，各自心中皆有打算。
時間飛速流逝，也漸漸地消磨光了眾人的耐心。
即使是大地女神教會的傳教士也有些蠢蠢欲動。
海倫主教說的非常有道理，她的身份也具有足夠的說服力，可是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畢竟眾人的目標只有一個，真要是讓光明教會搶先一步，不論其如何選擇，對於他們三方都絕對算不上一個令人愉悅的消息。
尤其是大地女神教會，更可以說是滿盤皆輸，一個不慎，甚至可能讓光明神藉此機會窺探到死亡權柄的奧秘，從而對大地女神教會造成足以致命的打擊……
雙臂緊緊將聖典環抱於胸前的海倫主教雖然神情冷靜，可是內心的焦慮依舊從她雙臂不斷的用力能夠看出一二。
事實上在場沒有人比她承受了更大的壓力。
忽然，灰黑色的迷霧像是被風吹動一樣向著兩側散開，濃度降低之後，勉強能讓人看見一條彎曲的小路。
海倫主教長長的出了口氣：「好了，我們可以進入了。」
眾人聞言迫不及待地進入了青銅大門，依次站在了這條彎曲的小徑上，顯得略微有些擁擠。
而身後的青銅大門卻又忽然出現在了無限遠處，並且伴隨著嘎吱嘎吱的響聲緩緩關閉，直到徹底消失。
這下所有人都清楚，想要原路返回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凡對於超凡世界有些了解的人都會知道，遇到這種情況，前進是你唯一的選擇，即使前方是十死無生的懸崖。
「不要慌亂，更不要和之後可能出現在道路兩旁的任何存在有任何形式的交流。」
海倫主教叮囑了眾人一番，懷抱著緩緩發出柔和光亮的聖典，走在了最前方。
就像是一個孤獨而又寧靜的路燈，照亮了周圍不大的空間。
在這種黑暗壓抑的環境中，為眾人提供了一絲心理上的慰藉。
事實上這並不是布萊恩的臆測，聖約翰遺書確實能夠在精神以及肉體兩重方面抵消這個殘破世界對於闖入者的侵蝕。
腳下的小路初看沒有任何特殊，但是布萊恩很快發現了異常。
那就是不論實力達到什麼層次，在這條小路上行走都會像普通人一樣，留下沉悶的腳步聲，以及一個淺淺的腳印。
有了這個發現，他的視線立刻越過了前方所有人，果然在地面上看到了稍顯凌亂的腳印。
不出意外，這應該是黑巫師，以及光明教會傳教士所留下來的。
「布萊恩！」
旁邊突然有人叫到自己的名字，布萊恩下意識的扭頭看去。
卻看到小路的不遠處，站著一位高瘦陰冷的老者，正式之前黑巫師的一員。
布萊恩有些奇怪對方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心中暗生警惕，卻突然聽到對方石破驚天的話：
「我聽說過你的名字，並且同樣是在死神國度中……布魯克你一定不會忘記吧！」
布萊恩表情瞬間一驚。
該死！
對方的話雖然簡單，卻足以引起在場的每一位傳教士的懷疑。
更重要的是，他經過巫師帝國偽裝的身份一直都是一位舊大陸的居民，只不過曾經一時受到蠱惑，接觸過潛伏在此的邪惡巫師而已。
但是這樣的偽裝身份絕對無法解釋對方話中所透露出的信息。
難道說神眷者的身份在今天就要終結成為歷史？
布萊恩甚至已經準備好了脫離小路，闖入灰黑色迷霧之中尋得一線生機。
「啪！」
寬闊溫暖的手掌拍在布萊恩的肩膀，讓他渾身瞬間緊繃。
「不要緊張，是我。」
阿古圖祭司語氣依舊是如此的沉穩，以及……信任？
電光火石之間。布萊恩已經決定賭一把。
就賭在這個詭異的空間中，黑巫師和他之間的對話無法被其他人感知。
至於得出這個推論的原因，無外乎是阿古圖祭司依舊如常的態度，以及開頭時海倫主教的告誡。
「布萊恩！清醒過來！」
嗯？
布萊恩心中頓時被疑惑填滿，阿古圖祭司聲音還是如同往一樣，但卻又顯得極為遙遠，像是從天邊傳來一樣虛幻縹緲。
隨之而來的還有劇烈的搖晃感。
布萊恩頓時意識到自己可能陷入到了某種超凡力量的影響之中。
他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畢竟在這種時候，慌亂只會為敵人提供可乘之機。
接著他一邊輕咬舌尖，一邊將精神力凝聚成利刃，用來刺痛靈魂。
肉體與靈魂的雙重疼痛，頓時讓布萊恩清醒了許多，耳邊阿古圖祭司不斷地呼喚也變得清晰起來。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本質上改變之前的處境。
「看來程度還是不夠！」
布萊恩心中一狠，直接認為撥動了精神力體系和信仰之力體系之間脆弱的平衡。
像是兩條緊鄰流淌的洶湧長河，突然失去了之間的大壩，河水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造成了劇烈刺痛讓布萊恩感覺眼前一黑，連呼吸都困難了幾分。
當他眼前緩緩恢復光明，卻看到了阿古圖祭司一臉擔憂的臉龐。
「布萊恩，你沒事吧？」
「呃……沒，沒事。」
布萊恩下意識的敷衍著，畢竟他一時間還分不清眼前是否依舊處於幻境之中。
「沒事就好，你還是太過年輕，經驗不足，明明海倫之前就告誡過，絕不能和道路兩旁的任何存在有任何的交流，結果你偏偏不信邪。」
嗯，現在布萊恩開始相信，他確實已經脫離了先前那種詭異的狀態。
「之前我突然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所以下意識的回頭看了過去，就在不知不覺中了手段。」
布萊恩緩緩扶著額頭，緩解著精神海中劇烈的疼痛，口中卻向眾人解釋著。
他知道在這種勉強算是同舟共濟的處境中，之前發生在他身上的變化，一定會讓其他人心中暗自驚異不定。
所以為了消除這種懷疑，一份解釋還是有必要的。
「名字？」
「可能是死者也聽說過神眷者的大名吧。」
海倫主教緩緩點頭，看起來像是相信了布萊恩的解釋。
布萊恩心中暗自吐槽，不論如何對方可絕對不是因為神眷者身份而盯上他的。
「海倫主教大人，不知道你們先前是否看到了那位黑巫師？又是否聽到了他發出的聲音？」布萊恩問道。
默默走在最前方，只將背影留給眾人的海倫主教，在聽到布萊恩的疑問后，第一時間就回答道：
「我們確實看到了那位死去的黑巫師，顯然他已經受到了這個空間殘留力量的影響，具有了某些詭異的行為，目前我們還無法確定這種行為是否是出於某些存在的控制……
至於他所發出的聲音？抱歉，我們並沒有聽見。」
也就是說只有我聽見了對方的喊聲……布萊恩心中暗道不妙。
他可是難以忘記，在之前進入亡靈空間的那一次畢生難忘的經歷中，操控庫珀·鄧巴亞的存在，極有可能便是傳說中的特里克·維埃拉！
一位死去的六級法則大巫師！
這麼說這個巫師世界群足輕重的大人物，即使在陷入永恆的沉睡后都能攪動風雲的存在，極有可能已經盯上了他這個小傢伙？
想到這裡，布萊恩嘴角忍不住隱蔽的抽動了一下。
似乎從他離奇的來到巫師世界開始，總能遇上這些身不由己的危險事件。
可惜布萊恩並不認識北地小屋的命運巫師，否則他就會明白，他這一類人往往被稱為命運的羈絆者。
並且大概率終其一生都無法擺脫這種命運的特殊『眷顧』。
——之前曾經近距離接觸過布萊恩的命運流派法則巫師，下意識的將布萊恩身上不正常的命運之力，歸結在了安妮身上。
對這類人來說，普通人足以吹噓一輩子的驚險經歷，對他們來說只是家常便飯。
隨著隊伍繼續前進，布萊恩再一次明確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他的惡意。
道路兩旁時不時傳來的呼喚，每一次都讓他的心中微微顫抖。
可是想到先前險些難以掙脫的窘境，他強行讓自己保持目不斜視，充耳不聞的狀態。
可惜在這個詭異的世界中，精神力完全無法封鎖這些外界的信息傳入。
「桀桀桀，布萊恩，你竟然偽裝成了神眷者，周圍還都是傳教士，你說……如果我此時揭穿你的身份，你會被這些憤怒到極致的信徒們折磨到何種地步？」這是恐嚇的。
「哈哈哈，你這個愚蠢的小東西，難道你的導師沒有教導過你，巫師可以研究信仰之力，卻永遠無法將其納入己身？不然你以為數萬年的時光就沒有比你更加聰明的巫師想到這一點？等死吧！就如同時間長河中那些蠢貨一樣！」這是嘲諷的。
「繼續，繼續深入！我要將你這該死的小爬蟲捉住，放在嘴裡狠狠的咀嚼！」真是毫不掩飾殺意的。
布萊恩對這些信息完全做到了自動過濾，只是在心中默默的數著個數。
一……二……七個！
算上第一個讓他中招的黑巫師，陸續向他傳遞干擾的存在竟然已經有了足足七個。
這無疑說明，之前搶先進入的黑巫師以及光明教會損失不小。
光從這一點來說，布萊恩他們選擇等待，並且向大地女神教會靠攏的決定就是完全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