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赴宴
自從布萊恩表現出了對迷霧海戰爭局勢的興趣后，赫爾曼伯爵經常打著分享情報的幌子，和布萊恩促膝長談。
一來二去，關係倒是親近了許多。
至少親愛的伯爵大人是如此認為的。
「哦？這麼說不僅僅是萊茵公國，而是整個次大陸都相當於已經身處戰爭範圍之內了？」布萊恩好奇的問道。
赫爾曼伯爵優雅的品嘗著萊茵公國極為出名的名貴紅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沒錯，眷者閣下，我和藍霜公國、斯頓公國的幾位貴族有著深厚的友誼，據他們的來信所說，巫師可怕的能在天空中移動的鋼鐵巨船已經不止一次的闖入了公國領土，離得最近的時候甚至能夠在都城遠遠看到。」
布萊恩飲下了面前的紅茶，感覺一股暖流從胃部向全身擴散，一如他的心情。
「光明教會總不會無動於衷吧？！」
布萊恩之所以這麼問，原因就在於赫爾曼伯爵先前提到的藍霜公國、斯頓公國，都是心向光明教會的國家。
這在這片看似中立的次大陸上並不是什麼秘密。
「呲。」赫爾曼伯爵聞言嗤笑一聲。
「眷者閣下，之前我也是這麼想的，並且在回信中也是這麼詢問我那幾位老朋友的，結果……您猜怎麼著？光明聖城竟然讓他們自己想辦法拖住邪惡巫師的進攻。」
布萊恩眉頭用力一挑：「如果邪惡巫師真的下定決心反攻舊大陸，恐怕不是幾個沿海的公國所能夠抵擋的吧？！」
「啪！」
赫爾曼伯爵雙手用力合十：「誰說不是呢？那邪惡巫師是何等恐怖的存在？沒有神的庇護，又哪裡是我們這些普通的貴族所能夠打敗的？」
他又補充道：「據說藍霜公國、斯頓公國的國王都已經果斷的放棄了領土，帶領著大批願意逃離的貴族投奔東方光明神聖帝國去了。」
「那豈不是？」
赫爾曼伯爵臉色沉重：「唉，這幾乎是將現成的基地拱手讓給邪惡巫師！沒人知道光明教會的打算，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連大地女神教會都一言不發！」
布萊恩同樣做出了一副如喪考妣的神態，心底里卻樂開了花。
或許巫師帝國再努力一下，他就相當於變相的返回了巫師帝國。
「對了！」
赫爾曼伯爵突然懊惱的一拍腦門：
「險些忘了今天的正事，眷者閣下，這是國王陛下讓我特意帶來的邀請函，聽說明天晚上宴請的客人會給萊茵公國帶來喜訊……」
布萊恩看著故作神秘的赫爾曼伯爵，卻罕見的沒有追問，因為他知道，假如巫師帝國想要保證之前下發的任務順利進行，那麼在明晚之前，他們極大概率會收到行動開始的指令。
畢竟一旦神秘客人來到，是否會強勢介入萊茵公國局勢，是否會產生不利影響，都是未知的。
而對於已經制定好的計劃，未知的因素都需要抹除！
將赫爾曼伯爵送出戰神教堂，臨分別時，布萊恩將一件阿古圖祭司之前賜予的神術物品贈送給了他。
直接讓伯爵大人眉開眼笑，口中連連讚歎戰神的神聖無上。
看著對方奢華的馬車漸行漸遠，布萊恩突然低聲自語：
「按常理來說，掌握了絕對力量，以及力量來源的教會，完全可以做到****，沒有必要將大量利益讓渡給貴族階級，可為什麼舊大陸貴族地位卻比我想象的要高呢？」
經過幾個月的冷眼觀察，布萊恩卻對萊茵公國內教會與貴族的複雜關係更加迷惑了。
在他看來，貴族不僅實力弱小，內部無法團結，甚至就連實力來源都要依託於三大教會。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貴族階級，卻隱隱能和三大教會抗爭，爭取到讓自己滿意的利益。
要說萊茵公國所屬的次大陸是三大教會特意讓出的緩衝帶，以及互相角逐的棋盤，似乎勉強還說得過去。
可通過在赫爾曼伯爵那裡旁敲側擊獲得的信息，就連已經政教一體的光明神聖帝國都是如此？
「若能對抗，必有倚仗，那麼，貴族的底氣又是什麼東西呢？」
布萊恩對此實在是太好奇了，因為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似乎都能說明三大教會的力量體系沒有他們宣揚的那麼完美，而是存在一個致命的漏洞。
更有趣的是，顯然在上萬年間，已經被代代相傳的貴族階級狠狠地握在手中。
「赫爾曼伯爵似乎對此並不清楚……也有可能是他的演技完全超出我的判斷能力，若真是這樣，恐怕我在他面前刻意的表現就像是夜間的火把一樣突兀。」
布萊恩在戰神教堂門前思考問題時，已經吸引了少部分最近加入的戰神信徒的注意。
他們一臉虔誠地圍住了布萊恩，試圖從其身上獲得屬於神眷者的眷顧。
這其實也是他們改信戰神的重要原因。
既然信仰其他兩位神靈無法有幸躋身傳教士行列，為什麼不在戰神這裡碰碰運氣？或許祂就喜歡自己這個樣子也說不定呢！
布萊恩眼神隱晦的打量一圈，這些比他虔誠不了多少的投機主義者，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於是不再逗留，徑直返回戰神教堂，讓留在原地的信徒們好一陣失望。
在和兩位女巫隱蔽的交換了意見后，布萊恩整個下午都在養精蓄銳。
甚至由於阿古圖祭司不知因為什麼事暫時離去，他膽大包天的將屬於巫師的物品進行了一番檢查。
「今晚是關鍵所在，為此冒險風險也是值得的。」
留守戰神教堂的阿瑟果然沒有發現布萊恩的小動作，甚至漸漸放下了警惕心的阿瑟，壓根不會生出繼續監視布萊恩的想法。
當太陽從天際完全消失，月亮卻又沒有升起時，布萊恩苦心等候的人終於來了。
「阿瑟主教，我是專門替國王陛下來邀請眷者閣下參加宮廷宴會的。」
當布萊恩趕到時，眼睛眯成一條縫，逢人便露出笑容的萊斯利子爵，正恭敬的對滿臉不耐煩的阿瑟解釋著。
「哦？我怎麼沒有提前接到消息？」阿瑟有些疑惑。
「並不是正式的大型宴會，而是國王陛下終於抽出了時間，想要和眷者閣下深入交流。」
阿瑟心中瞭然，之前赫曼斯特三世對布萊恩的熱情以及喜愛，是大家親眼目睹的事情。
想必如果不是之前發生了一系列不愉快的事件，這次邀請一定早就發生了。
既然如此，阿瑟也沒興趣去湊這個熱鬧，他本身就對這種無法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貴族晚宴充滿了排斥。
在和布萊恩迎面相錯時，他低聲說道：
「辛苦你了，布萊恩。」
布萊恩心中哭笑不得，感情這種讓無數人擠破腦袋都無法獲得邀請資格的貴族晚宴，在阿瑟看來竟然是一場受折磨的苦差事。
不過這樣更好，又排除了一個不穩定的因素。
阿瑟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實力絕對強大。
又是一番貴族之間的客氣，布萊恩成功帶上了兩位女巫，乘坐國王陛下派來的馬車，緩緩的向著城中心奢華宮殿前行。
一路無話。
在平常表現的極其善於交流的萊斯利子爵，也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一般，一路沉默無語。
布萊恩這邊也只有羅賓女巫忍不住好奇多打量了他幾眼。
而當四人離開馬車，萊斯利子爵又突然恢復了往常那副話嘮模樣，一路說個不停。
這樣前後劇烈的反差，也幸虧布萊恩知道他極有可能是巫師偽裝，否則恐怕會覺得對方不是心懷不軌，就是需要電擊治療。
「陛下，眷者閣下我已經邀請到了。」
「哈哈哈，布萊恩先生，一直想要和你交流在信仰上的心得，卻沒想到俗務纏身，一直拖到了今天。」
因為並非是公共場合，赫曼斯特三世穿著隨意了許多，但並不會給人帶來不尊重的感覺，反而顯得更加親近隨和。
「陛下，先前聽聞邪惡巫師進攻的消息，大多數人害怕不已，只有您戰意不減，甚至還想前往新大陸開拓領土，傳播神的光輝，這足以說明您早已具備了神的意志。」
赫曼斯特三世聞言卻只是微笑，並沒有接話。
布萊恩也並不覺得尷尬，赫曼斯特三世的信仰並不是什麼秘密？
他大概同屬於光明教會和大地女神教會的淺信徒，但稍稍偏向於光明教會一些。
所以布萊恩說的話，他不能隨意接下，否則會給國內各個階層帶來足以遐想的錯誤信息。
在他看來，如今他和戰神教會完全算是利益上的各取所需，是不能再上升到信仰層次的。
至於原因？
其實非常簡單。
萊茵公國所處的次大陸雖然連幼童都知道處於三大教會勢力交界的中心地帶，但其實如果打開地圖，就能清晰的發現，光明教會佔據東方，大地女神教會佔據西方，次大陸與東西教會接壤幾乎已經佔到了95%以上。
與北方冰雪高原看似也有接壤，但實際上雙方距離遙遠，用一個詞來形容戰神教會對於中立區域的掌控力，那就是鞭長莫及！
當然，作為一個還算有雄心壯志的大貴族，這些問題也是他在企圖倒向戰神教會，然後受到了毫不留情的打擊后才漸漸想明白的。
尤其是在這個過程中，戰神教會或者是無力，或者是之前的承諾只是欺騙，不管哪樣，都讓他感到非常傷心。
「陛下，聽說今年的葡萄酒味道極佳，您可不能吝嗇，一定要讓我滿載而歸！」
萊斯利子爵笑眯眯的打破了略有些沉默的氣氛。
「哈哈哈，等你走的時候帶上幾桶，保證能讓你喝個痛快。」
赫曼斯特三世對於萊斯利子爵似乎極為信任。
可憐的國王陛下似乎還並不知道他眼前的萊斯利子爵與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也不知道巫師帝國是特意選擇了他最信任的貴族下手，然後偽裝成其模樣，還是壓根兒就是萊斯利子爵被策反，選擇投靠巫師帝國。
布萊恩還是傾向於前者，他並不相信巫師帝國會信任投降之人來完成這樣重大的任務。
當然，或許也是某些大巫師使用了類似奴役契約的手段。
由於有萊斯利子爵調節氣氛，眾人很快便說笑著進入了宴會廳。
巨大的蠟燭一排排，將整個宴會廳照的燈火通明，牆壁、石柱鑲嵌的珍珠水晶，在光線的映射下毫不掩飾的展現出了珠寶奪目的光彩。
看到巨大的長條餐桌上面空無一人，萊斯利子爵滿臉疑惑。
「陛下，夫人和小姐怎麼不在？」
新大陸巫師力量體系對於男女性別沒有差異，所以不存在男尊女卑或者女尊男卑的事情。
舊大陸女性地位稍低，但也和布萊恩所理解的封建社會完全不同，在這裡女性同樣具有繼承權，布萊恩之前便見過幾位女性子爵、伯爵。
據說在大地女神教會統治的區域，女性地位甚至隱隱還要高過男性，這或許也和真神形象中蘊含的性別信息有關。
雖然三大教會都不約而同的沒有為所供奉的真神刻畫具體的形象，但是教義中還是無形將光明神、戰神的形象描繪的偏向於男性，而大地女神……
只能說顧名思義！
赫曼斯特三世臉上流露出一絲悶悶不樂，先是招呼著眾人落座，然後獨自喝下一大杯晶瑩剔透的葡萄酒後，這才回答了先前的問題：
「戰爭的形式有些不好，我已經派人護送她們前往安息聖城。」
「怎麼會？！」萊斯利子爵尖叫一聲。
如果他真的是一位巫師偽裝而成，布萊恩真的要由心佩服他的演技了。
那恰到好處的破音，結尾語調的顫抖，簡直將一位心中彷徨卻強制鎮定的貴族形象描繪的栩栩如生。
「呵，怎麼不會？」
「邪惡巫師不知發了什麼瘋，不計損失的發動了一輪又一輪的進攻，戰神教會雖然實力強大，但畢竟遠道而來，戰士數量，資源儲備，樣樣都不如敵人……我已經接到了一位大人的命令，戰神教會已經準備開始收縮戰線了。」
「萊茵公國或許依舊會處於戰神教會的戰線內，或許不會，誰知道呢？萊斯利，你也要提早重新準備了。」
僅僅只是幾個月的時間，上一次見面還充滿雄心壯志的國王陛下，如今卻彷彿蒼老了十歲，變得暮氣沉沉起來。
「不知道阿古圖祭司可在城中？」赫曼斯特三世似有意似無意的問道。
「不，祭司大人幾天前便離開了教堂，不知去向。」
「我知道了。」
當巫師帝國發動反攻，將戰線推進到舊大陸時，終於讓這些臨近的貴族們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壓力。
在和平已久的舊大陸，他們終於再次感受到了戰爭所帶來的恐懼。
氣氛長久的沉默，連僕人們陸續端上來的美味食物，也無法讓心事重重的客人們感到開心。
赫曼斯特三世對此終於有幾分不耐煩：
「萊斯利，不是你和我說無意中得到了一件奇怪的物品，極有可能是戰神教會遺留在外的，所以特意讓我邀請布萊恩先生赴宴，怎麼現在不說話了？」
萊斯利子爵神秘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黑鐵盒子。
「陛下，只要布萊恩先生能夠將其打開，我想其中的物品一定會讓您感到滿意至極。」
「哦？」
赫曼斯特三世頓時大感興趣。
布萊恩三人眼神中卻微不可查的多出了一絲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