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異世界管理處（八）
布萊恩現在頗有些目瞪口呆，而站在他左右兩側的兩位巫師學徒更加誇張。
原因是之前蠶寶寶波妮答應了幫助三位巫師學徒脫離危機降臨之地，所以理所當然的動用了自己的種族天賦。
接下來瞬間發生的事情就堪稱讓布萊恩目不暇接。
他們周圍原本暗淡陰森，又到處散發著恐怖氣息的環境，竟然如同流水一般向著遠處快速的後退。
或者不如說是他們正在快速的遠離。
就彷彿世界突然變成了內外兩層，原先他們所處的巫師世界只是無盡世界的表層，而現在卻進入了裡層。
更加有趣的是，身處表層時無法看到更深的維度，進入裡層時卻又能夠同時觀看到兩個世界截然不同的景物。
「這就是靈界嗎？」布萊恩忍不住喃喃自語。
「沒見識的小傢伙。」
蠶寶寶波妮卻在布萊恩的腦袋上小聲嘀咕。
對它來說回到靈界就如同回到了家一般讓人安心，不過對於周圍的景物都是它從出生以來就看膩的東西，自然無法理解布萊恩此時的『大驚小怪』。
布萊恩依舊興緻勃勃，極目向遠處望去。
對於傳說中的靈界他可是嚮往已久，別的不說，單提最為基本的也是最常用的傳訊巫術，就需要藉助靈界作為中轉媒介才可以成功施展。
像他之前如果想要和返回家族的達斯，或者是已經前往北地小屋的安妮交流，最好的方法還是將信件送往煉金公會，花費煉金積分作為代價，進行信件的傳遞。
但如果晉級為正式巫師后，只需要雙方互相交換錨點信物就能夠輕鬆傳遞消息。
不提方便了多少，單論安全以及隱蔽性，就遠遠超出了前者。
將思緒重新轉回到了靈界的環境，他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之前雖然在許多書籍，或者相關巫術中簡略的看到過關於靈界的介紹，但那些大多只是隻言片語，並且一般都是只涉及到巫術或者儀式，並沒有更加具體的介紹。
出乎他意料的是，境界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空曠，反倒顯得生機勃勃。
就在他們三人一種周圍就有許多呈不規則形狀的一團一團的小生物，它們如同蜉蝣一般隨波逐流，離得近的倒也沒什麼，若是相隔的遠了，便宛如一條真正的河流一般壯闊波瀾。
布萊恩試探著伸出了左手，看到頭頂的蠶寶寶並沒有阻止他的動作，便將這團蜉蝣輕輕地捧捧在了手心。
仔細觀察之下，才發現對方果然如同他先前猜測的那般，是一種純粹的元素類生物。
不過若是稱之為生物，倒也有幾分勉強。
它們更像是某種隨機組合的產物，所有的生命特徵也僅限於本能的吞吃同類來壯大自身。
不過這種純粹的元素體，或者說精神體，依舊讓布萊恩大感興趣，畢竟對於一個唯物主義的異時空來客，靈魂的存在與否，現在他倒是並沒有懷疑，但是具體又是以什麼形態存在於世界的，卻是他心中極為好奇的東西。
「原來這便是靈魂存在的形式？在藍星時無法發現，除了沒有精神力作為工具之外，是否是因為那裡的世界法則有異於巫師世界，所以靈魂無法長久的停留，在肉體死亡后的極短時間內就被靈界吸收了進來？那這裡豈不是就相當於陰曹地府？」
布萊恩也為自己的腦洞失笑不已，這只是他的無端揣測罷了。
不提這些，他現在考慮的更多的是，手中的這團靈魂蜉蝣能否對他的實力成長提供幫助。
仔細思索片刻之後，他還是放棄了看似存在不小可能的想法。
原因很簡單，靈界對於巫師學徒來說，在沒有人幫助的前提下，真正是無法觸摸到絲毫。
但是對於正式巫師來說卻又簡單無比，如同呼吸的本能一般隨意就可做到，區別只在於他們各自在靈界中的許可權，或者說威能不同。
所以看著面前如同懸挂在天空中的銀河一般數之不盡的靈魂蜉蝣，假如對巫師學徒的成長有極大的作用，即使正式巫師不在乎巫師學徒，但是巫師帝國總會想方設法增強自己的實力吧，尤其是在新舊大陸即將展開殘酷戰爭的情形下。
所以這裡存在即使有價值，也大概率不是針對他們這些巫師學徒。
不過即使如此，出於一個收集愛好者的癖好，布萊恩還是表面一臉淡定，實則雙手並用，不斷地將自己身邊緩緩遊動的靈魂蜉蝣聚攏，試圖在返回時帶回巫師世界。
左右兩側的阿馬托以及女性巫師學徒看到他的這番舉動，也連忙壓制住了心中興奮情緒，做起了同樣的事情來。
只是他們都沒有注意到，蠶寶寶波妮先是疑惑不解，接著又恍然大悟的表情。
布萊恩動作極快，畢竟在他猜測中，蠶寶寶波妮通過靈界達到類似於空間轉移的目的，雖然在本質上與空間之力截然不同，但在表象上二者應當有相似之處，至少從邏輯上來說，應該符合距離成比例的規律。
比如，在巫師世界傳送的距離越遠，那麼在靈界中航行的距離應該也更長。
結果再次讓他沉默不語的是，按照他心中默默的計時，從進入靈界開始到現在已然過去了將近半個小時，他們依舊在這裡好似漫無目的的飄蕩。
「這蟲子總不會是迷路了吧？」
布萊恩心中吐槽，但看到對方依舊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再次問道：
「波妮大人，外面的情況難道更加惡劣了嗎？」
蠶寶寶波妮眼睛天真的眨了幾下，面容突然詭異地出現在了布萊恩的眼前。
要知道它現在可是趴在布萊恩的頭頂上的，雙方本應該同向而視！
結果明明雙方的相對位置沒有絲毫變化，但彷彿空間彎曲一般，呈現出了一副詭異的交錯模樣。
就如同你伸手向前，明明身體沒有受到任何損傷，手掌卻突然向著身後方向動作，這其中的奇詭遠遠超過了空間迷宮。
蠶寶寶波妮有些不明白充當坐騎的小傢伙怎麼突然臉色大變，好像看到了魔鬼一般，但它還是有問必答的回答道：
「不是呀，瑪格麗特實力很強大的，更不要說那個黑白相間的傢伙更像雲饃一樣狡猾，先前讓你們躲開，只是因為那個醜陋的怪東西想要拚命闖入巫師世界，而你們恰好站到了他選擇撕裂的空間薄弱點。」
布萊恩先是心中喜悅，然後又平靜了下來。
喜悅是因為兩位法則巫師大人果然名不虛傳，想必此刻已經佔據了上風，平靜則是因為目前勝負未分，事件還沒有完全了結，更重要的是，既然情況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蠶寶寶波妮又為什麼帶著他們三人在靈界中晃蕩了如此之久？
「……波妮大人，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裡？」布萊恩語氣中有了一些催促。
靈界雖然是他嚮往已久的地方，剛剛進入時也興奮異常，但此刻卻漸漸地發現了不妥。
血肉在這裡竟然會被冥冥之中存在的法則消融。
雖然速度很慢，但若是再呆下去，或許也會對身體產生不可逆轉的副作用，這是立志要成為正式巫師的布萊恩所無法容忍的。
蠶寶寶波妮頓時一臉莫名其妙，甚至還透露出了一絲委屈：
「不是你們一直在捕捉這些食物，想要作為我救你們的報酬嗎？」
布萊恩神情一滯，略微有些尷尬，他哪裡知道實力強大的蠶寶寶竟然是以這些毫無還手之力的靈魂蜉蝣為食？
那它為什麼又不親自動手，肆意吃不痛快？
畢竟極目望去，類似的靈魂蜉蝣根本一眼望不到盡頭，簡直就是匯聚成了大海一般無窮無盡。
布萊恩先是略顯心疼的將自己聚攏成一大團的靈魂蜉蝣分出了近九成，言笑晏晏的遞給了蠶寶寶波妮。
看到對方開心的一口吞下，神情浮現出了滿足之後，他又小心的旁敲側擊。
蠶寶寶波妮本來靈智水平就如同人類孩童，根本藏不住秘密，很快便將具體緣由通通告訴了布萊恩。
靈魂蜉蝣確實可以充當它的食物，或者說是最低級的食物，但是某位法則巫師大人，卻不允許它像同類一樣以類似的生物作為食物。
「他說我是同類中最有潛力的一個，也是最具有智慧的一個，所以不應該再肆無忌憚的吞噬這些靈魂碎片，應該學著像巫師一樣不斷的純凈自己的精神力，而不是來者不拒，讓自己的靈魂變得越來越駁雜、混亂，如同一個縫合怪一般。」
蠶寶寶波妮大口的咀嚼著布萊恩提供的靈魂蜉蝣，一臉滿足的同時，略帶含糊的解釋著它無法親自動手捕獵的遺憾。
「但是如此美味的食物就在眼前，又怎麼能夠忍得住呢？還好你們三個小傢伙懂事，親自動手搜集碎片作為報酬。」
布萊恩乾笑一聲，恨不得撬開對方的大口，將之前遞過去的靈魂蜉蝣通通摳出來！
他現在的舉動豈不是違背了一位法則巫師大人的意願？！
要說不緊張那是自欺欺人，他現在也只能期盼著眼前這個幼稚的傢伙將這件事爛在心裡，誰也不要告訴！
「咳……波妮大人，既然有法則巫師大人的命令，我們還是儘快離開靈界，返回巫師世界吧！」
布萊恩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絕對不會再給對方半隻靈魂蜉蝣。
蠶寶寶波妮聞言眼珠亂轉，卻是裝作沒有聽見。
「波妮大人，或許瑪格麗特大人此刻需要你的幫助呢！」
布萊恩無奈之下也只能試圖藉助之前那位少女模樣，女王聲音的法則巫師大人的威勢。
驟然聽到少女的名字，蠶寶寶波妮儼然有些做賊心虛，嘴巴停止咀嚼的同時，眼珠向著左右亂晃，明明只有一對眼球，竟然給了布萊恩一種昆蟲複眼的錯覺。
「……好吧！」
雖然有些不情願，蠶寶寶波妮也知道自己作為異世界管理處的一員，身上是有不小的職責的。
之前並未拒絕三個小傢伙的請求，也未嘗沒有趁機偷懶的小心思。
對它來說，巫師世界只是一個暫時的容身之所，並沒有任何歸屬感，自然也就不在意是否會有其他世界的生物入侵。
甚至對於它這種靈界生物來說，穩定的物質世界就像是一種囚籠，進入其中就渾身不自在，只有回到了靈界這樣的地方，才會像游魚回到了大海，可以自由自在的遨遊。
蠶寶寶波妮話音剛落，布萊恩三人便感覺到渾身一緊。
周圍的場景出現了一種時快時慢的錯亂，明明兩個景物之間距離很近，但在移動之中卻又過了極長的時間才能到達，而一些距離很遠的參照物，又能夠瞬間甩在腦後。
視線上帶來的混亂，讓布萊恩感覺到了一陣頭暈目眩。
但他用精神力強行壓下了這種不適，雙目睜大，將看到的所有場景全部用力的記在心底。
而他的這種舉動，很快也獲得了收穫。
雖然身體的移動與視覺的反饋出現了極大的誤差，但總體而言，他們還是快速的脫離了之前的那片蜉蝣大海。
也正是在此時，布萊恩就像一隻剛剛跳出井底的青蛙，看見了一副瑰麗而又宏大的立體世界。
數之不盡的元素生物在這宏大的世界中根據本能行動，有些激烈搏殺，互相狩獵，有些悠閑的漫步遊盪。
甚至還有許多一眼望去便知道智慧極高的生物路過，個別還用好奇的目光瞅向了這裡。
其中一個人形蛙頭，又長著不對稱的古怪羽翼的生物，還對布萊恩三人流露出了明顯的惡意，只是忌憚蠶寶寶波妮，不敢靠近。
布萊恩看了一眼蠶寶寶波妮，不是他想到了什麼，而是對方那副躲躲閃閃的樣子已經明白告訴了他，自己有問題！
忍受不了這個小傢伙屢次打量的目光，蠶寶寶波妮心一橫，大聲說道：
「沒錯，之前我是故意只帶你們去靈界底層，因為我幼年最愛吃的零食就是那些碎片！」
布萊恩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原先還以為靈界就是剛才那副模樣，沒想到卻是因為某隻蟲子的私心，故意帶他們去了那一個偏僻的底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