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記憶（續）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
快到八隻雄蟲現在依舊下意識的跳著歡快的舞蹈，準備迎接母蟲的歸來。
結果卻突然聽到了母蟲的慘叫，接著又親眼目睹了母蟲的身軀一寸寸的消失，迅速化為虛無。
母蟲竟然死亡了？！
這樣的結論對還活著的八隻雄蟲造成了巨大的心裡衝擊。
沒有了種群內的至高掌控者，以及繁衍的源頭，它們存活的意義已經蕩然無存。
八隻雄蟲不再飛舞，它們悲傷的落於地上，雙翅振動之間，發出了極為尖利、凄涼的聲音。
一時間它們只感覺到無比的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些什麼，這樣的場面是它們從出生到現在，從未經歷過的。
甚至它們的血脈傳承中，也沒有任何相關的信息可以為雄蟲提供參考。
恰好正在這時，自信心極度膨脹的老女巫已經帶領著三位一級巫師包圍了上來，想要將雄蟲一網打盡，徹底解決後患。
是這些該死的入侵者殺死了母蟲！
即使雄蟲的智力達不到人類的水平，這樣簡單的道理還是非常清晰明了的。
有道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此刻雙方看向對面的眼神中都充滿了決絕的殺意，雙方絕不可能共存於空間蟲巢之中。
激烈的碰撞再次展開，讓剛剛準備靠近的布萊恩再次滿臉無奈的躲開。
現在戰鬥中心的這些存在都殺紅了眼，他可不敢隨意靠近。
嗯？
布萊恩的靈覺中突然感覺到周圍的空間似乎有了一絲極為微弱的波動，他趕忙聚精會神想要仔細探查時，又沒有發現絲毫的痕迹。
一時間，他都有些懷疑是否是自己太過緊張以至於感應出錯。
將精神力探出身外認真地尋找了幾遍，依舊沒有任何發現，他也只能認為先前是錯覺。
只是心中卻一直有些半信半疑。
該死！
接下來他就沒有了精力繼續關注這些了，因為一隻雄蟲在被老女巫狠狠擊飛之後，恰好落到了離他不遠處。
最要命的是，這隻雄蟲搖頭晃腦的爬了起來，迅速的將目光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咕嘟！」
布萊恩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唾液，這可是一級超凡生物，其實腦子似乎有些不靈光，也絕對不是他能對付的存在。
他悄無聲息的將空間蛛網巫術的威力釋放到最大，企圖像之前在戰鬥甲蟲中矇混過關一般，再次以此逃過一劫。
這樣的動作，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混淆了雄蟲的判斷。
剛剛在第一時間鎖定布萊恩身影的時刻，它就已經有了發動攻擊的準備。
結果對面的這個小東西卻突然搖身一變，給了它一種同類的感覺。
只是同類的氣息中又夾雜著一絲古怪，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若是放在平時，身為高貴的母蟲守衛者，擁有著至高無上交配權利的它，只會將這個微不足道的小東西拋在腦後，根本懶得理會。
可是現在，母蟲的死亡讓它已經處於了無盡的絕望深淵，心中的暴虐之情，只想讓它殺盡一切入侵者。
所以，在短暫的猶豫后，它兩條有力的後肢彎曲，然後狠狠用力，高高的跳躍起來，半空中的身軀呈現出了一條優美的拋物線，向著布萊恩突擊而來。
其實在對方動彈的那一剎那，布萊恩就已經意識到了不妙。
但是雙方的反應速度有著明顯的差距，所以等到雄蟲已經飛到了半空時，他才成功的調轉身軀，似於慌不擇路的向前狂奔而去。
布萊恩奔跑的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可身後的響聲卻在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姿態迅速接近。
越到這種緊急關頭，他的思維往往反而會更加冷靜，精神力也更加的敏銳。
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自己和身後追來的雄蟲二者身上。
「砰……砰……」
在這種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時刻，心臟的跳動卻前所未有的清晰。
不行！
躲不開了！
精神力的妙用為布萊恩提供了某種旁觀者的視角，他沒有過多的將自己逃生的希望寄托在僥倖之上，而是理智甚至是殘酷的判斷出，以目前的因素來看，他下一刻就會毫無疑問的被雄蟲撲倒在地，瞬間失去自己脆弱的生命。
太快了！
這就是生命力本質上的差距，對方只是簡單的常規攻擊，就能令他失去一切主動化解的手段。
縱然之前準備的再多，用不出來又有什麼意義？
除非是那種更為珍貴的被動型的超凡物品，但是遺憾的是，這種超凡物品他身上並沒有。
視線中只剩下了已經產生殘影的雙腿，和前方略微有些狼藉的水晶山脈殘骸。
即使明知道自己的掙扎顯得非常的無力，布萊恩也絕不允許自己束手就擒。
「嘶——」
他的耳朵已經聽到了背後雄蟲鋒利而且堅硬的前肢劃破巫師長袍所帶來的輕微撕裂聲。
被帶動的氣流吹過後背，微微寒意讓汗毛都輕微地站立起來。
下一刻應該被撕裂的應該就是他的肌膚吧，最後是整個身軀被完全洞穿……
「砰！」
如同一般的劇烈的撞擊聲，突兀的在背後響起，瞬間讓他感覺到自己心中沉甸甸的死亡氣息消散一空。
「呼！」
一直屏息等待死亡的布萊恩，下意識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不用回頭觀察，看到雄蟲身上結滿的冰霜，他就知道出手救他一命的，正是老女巫。
這個結論讓他心中極為詫異，畢竟老女巫的冷酷，在之前短暫的接觸中就顯露無疑。
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手救他這個小巫師一命。
卡爾大人？
卡爾大人即使還活著都不一定有這個面子，更何況此刻幾乎可以確定其已經徹底的死亡。
哈維爾？
或許，畢竟哈維爾雖然此刻狀態極差，日後的潛力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但畢竟還屬於同層次的同伴，確實有一定可能影響到老女巫的行動。
同時他心中還有另一個隱隱的猜測：
或許也有可能，賽西老女巫是因為布萊恩自身的特殊之處，才會出手相救。
不論對方是否還有其他的圖謀，救了他一命卻是客觀事實，布萊恩將這些暗暗記在心中。
他奔跑的動作一直沒有停止，在雄蟲受到了老女巫攻擊后，行動不便的這段時間，他已經跑出了上千米，進入了被破壞后的水晶山脈的範圍。
雄蟲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實力不被它放在眼裡的弱小東西『大搖大擺』的闖進了母蟲原先存在的地方。
立刻將剛剛被攻擊后的惱怒拋到了一邊，繼續向著前方追去。
而通過蟲族之間特有的交流，它的同伴們再次對四位一級巫師發動了更為猛烈的糾纏。
這一次它發誓，要將前面的小東西嚼成粉碎！
對身後雄蟲的動作，布萊恩已經失去了關注。
實在是水晶山脈的範圍內，依舊充斥的奇妙的空間法則，讓布萊恩這個勉強還算是『空間系超凡生物』的存在，深深地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輕輕的抬起右手他兩指捏住了一個在旁人眼中根本不存在的事物——一個小小的空間氣泡。
「啪！」
隨著時間的緩緩流逝，空間氣泡突然重新融入了周圍的空間之中，就像水滴融入了大海一般。
布萊恩有種預感，如果他能在類似的環境中生存一段時間，或許對於空間法則的契合度，會以一種完全超越常人想象的速度增長。
可惜，即使是在這裡，正式巫師口中的空間現象之中，這樣的環境也在緩緩的消散，正在恢復成平常的樣子。
受到了空間法則的吸引，布萊恩完全沉溺其中，根本沒有察覺到身後雄蟲在氣勢洶洶的踏入水晶山脈的範圍內之後，突然態度大變，一個急轉彎，又以更快的速度飛了出去，重新加入了雄蟲對四位一級巫師的圍攻之中。
雄蟲略微有些怪異的表現，自然引起了四位一級巫師的強烈注意。
老女巫眼睛眯了眯，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弗蘭克巫師表情雖然有些詫異，但隨即又平靜了下來，現在他只想安全的離開這個鬼地方。
莉莉絲女巫嘴角卻勾出了一抹微笑，口中喃喃自語說了一句話，旁人卻根本聽不清。
布萊恩腳步放緩，卻一刻不停，漸漸地越走越深。
不論他向前走了多久，更前方總會出現更加具有吸引力的法則，讓他難以自拔，下意識的向前追索。
突然，他眼前再一次看到了之前所見過的那種，另一種意義上的絢麗多彩。
情不自禁的伸手向前試探著摸去，在二者接觸到的那一剎那，布萊恩的眼前突然爆發出一陣明亮之極的白光。
整個視野之中，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嗯？」
當視線恢復的那一瞬間，布萊恩愣了愣神。
這是……
一個呈現標準球形的小空間內，一枚橢圓形的卵正安靜的躺在底部。
卵內的生物已經孕育成型，是一條極為漂亮的白玉蟲子，它通體呈現乳白，唯獨兩個眼睛黝黑，反差之下顯得非常的可愛。
此刻白玉蟲子圓溜溜的黑眼珠正左右晃動，透過卵膜向著外邊好奇的打量。
布萊恩的視線也隨著它的打量不斷的晃動。
沒錯。
不知是怎麼回事，布萊恩好像化身成了這條蟲子，但僅僅只能觀看，無法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動作。
是……記憶？！
布萊恩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他嘗試著脫離這種狀態卻毫無頭緒，最後也只能無奈接受，以這種第一人稱的視角觀看一條『蟲子』的經歷。
不過這條蟲子可不是一般的存在，毫無疑問的它就是整個空間蟲巢中天生的掌控者。
記憶顯得非常單調。
只能每天看到之前見到過的那種灰白色的蟲子，以一種極為恭敬的姿態，來查探這沒卵的發育狀態。
時間對於這樣的記憶毫無意義，也不知過了多久，布萊恩的精神都有些麻木了，終於出現了其他的情況。
空間蟲巢內的上一代母蟲在『今天』死亡。
但是蟲巢內的每一隻蟲子都不顯得慌張，因為這是它們種群內雖然並不常見，但卻必然會經歷的周期性經歷。
布萊恩『附身』的白玉蟲子，以一種盛大的禮儀被迎接了出去，在沐浴著整個蟲巢內積累的龐大能量之後，它終於退去了卵膜，成為了新一代的母蟲，整個空間蟲巢至高無上的掌控者。
勤勞的工作蟲子為它源源不斷的帶來了大量的食物，在這樣的餵養下，白玉蟲子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
學徒級……一級……二級……三級……
布萊恩眼神獃滯的看著這一切，什麼叫做種族天賦？這才叫做種族天賦！
新的成熟體的母蟲重新出現在了蟲巢之內，一切又恢復了往常。
但是每一隻母蟲都是完全獨立的全新的生命，性格自然有所不同，而這一代的母蟲，似乎是一個好奇心極為強烈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為了能夠有效的掌控蟲巢內的每一隻蟲子，它擁有著數量比同級別巫師還要龐大的精神力，這也意味著它的智力極高。
單純卻聰明！
它對於空間蟲潮外面的世界有著強烈的好奇。
在它的指揮下，工作蟲子放棄了對空間蟲巢的維護，開始向外繼續發掘，像布萊恩他們之前走過的彎彎繞繞的迷宮，就是這一時期的產物。
空間法則雖然神奇，大小難以用常識界定，但終歸還是有其極限。
更何況這一個蟲族種群，本就擁有著一定的空間能力。
它們成功挖到了空間現象的外邊！
蟲族內部的記憶傳承，都是由母蟲相互之間完成，但是奇怪的是，第一代母蟲從有記憶開始，就是在這個範圍不大的蟲巢空間。
現在，在這一代母蟲的指揮下，種群卻發現了一個更加龐大的生機勃勃的空間。
這如何不令它們歡喜異常。
蟲族的擴張開始了！
巨人遺迹內的超凡生物雖然同樣不少，但又怎麼能夠和成群結隊的蟲族相提並論。
狩獵……肢解……搬運……
短短一段時間之內，本來繁華、危險，但又充滿生機的茂密森林，卻呈現了一片凋零的景象。
大量的超凡生物徹底失去了身影。
與此同時，空間蟲巢內的蟲子數量卻足足翻了一倍，實力更加龐大。
這時，白玉母蟲欣喜若狂的發現，隨著種群數量的擴大，它的實力也在穩步的提升，漸漸的似乎觸摸到了某種桎梏。
闖過去，似乎就會出現前所未有的蛻變，再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為了達成這一目標，白玉母蟲再也顧不得可持續發展，瘋狂的掠奪者外界的物資，想要為自己的突破提供資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