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娜娜的生命因你延續娜芙瑞的故事從你開始(二)
什麽玩意?
圖坦卡吞???
夏雙娜猛地往前一傾,身體就像是枚容器,瞬間被塞進去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更奇妙的是,她自己的思維和這堆入侵的思維想法竟然是共存的,所以她此時依然能表現出十足的震驚和疑惑。
不經意低頭,撞入眼簾的卻是一雙嬌柔幼嫩的小手,比她的手小了快一半。
毫無疑問,這不是她的手。
“啊……!”夏雙娜失聲尖叫,從她張開的口唇裏爆發出來的那個嗓音含嬌似嗔,觸到耳膜的瞬間又讓夏雙娜叫得更撕心裂肺了,因為,這也不是她自己的聲音。
夏雙娜死死捂住嘴,心髒狂跳了許久後才將手放下,她翻轉著手心手背,不敢置信地打量起這雙手,粉嘟嘟的小手細膩白嫩如同輕盈的初雪,沒有任何瑕疵。
視線再往下,一條飄逸的紗裙掃過女孩的小腿,她嚐試著轉了一個圈,裙擺旋開,仿佛流光劃過天邊的彩雲。
她的腳也是那樣小巧可愛,像剛萌芽的蓮藕,那十個腳趾頭勻稱圓潤,指甲上塗滿桃粉色的散沫花汁,襯得肌膚格外晶瑩,纖纖玉足上蹬著一雙編織精巧的奢華涼鞋,鞋麵上有兩片精心雕刻的黃金矢車菊花,從頭到腳都是遮掩不住的富貴和嬌氣。
這地方沒有任何反光的東西能讓夏雙娜看到她自己的容貌,夏雙娜伸手摸了摸這張屬於小女孩的臉,皮膚還不錯,嫩得仿佛能擠出水,她愈發愛不釋手,像捏橡皮泥兒一樣這裏擰一下那裏戳一下,女孩鼻梁挺翹,嘴巴嘟嘟,應該長得不算差。
她這是又鑽進別人的身體裏了嗎?
夏雙娜明顯感覺到這具身體的主人此時很煩躁,小姑娘胸口起伏的幅度有些大,不僅僅是因為屋外叫得死乞白賴的蟬和能曬脫一層皮的炎炎烈日。
她此時在腦子裏完整地說著,氣死我了,討厭的圖坦卡吞,圖坦卡吞簡直要氣死我。
今日上午的文法課,老師要我背誦阿瑪爾那樹立第一塊界碑時,法老親手題寫的一首阿吞聖詩,其中有一句我背到“人們從沉睡中蘇醒”,圖坦卡吞立馬就打斷我,說正確的句子應該是“從睡眠中蘇醒”,沉睡和睡眠,意思有區別嗎,就這樣的小事他便非要與我爭論,鬧我難堪。
不是成心找事嘛!
再說了,偉大親愛的阿吞神所有的讚詩祭詞我皆是倒背如流,怎麽能記錯,但同學們都說我背錯了,連老師都說他是對的,我記得清清楚楚,那碑上刻的是“在沉睡中蘇醒”,我沒有錯,圖坦卡吞這家夥定是因為身份尊貴無人敢說他半句不是,難道他是王子,就可以為所欲為,把貓說成狗了嘛?
中午下了學,我拉著他的手,要到邊界線立碑處一探究竟,他卻說困了要去午睡,這分明就是心虛。
嗬,我是沒辦法把那石碑扛過來給他看,我現在就去找那卷詩的底稿,然後甩到他臉上去!
讀取完這一係列因由,夏雙娜啞然,這到底是什麽玄幻的劇情,囂張跋扈的小丫頭簡直就是個小小火藥桶,文書她可以幫忙找一找,但甩到法老本人臉上去,她可能沒有那個膽量。
那麽,她此時腳踩的地方應該就是某座圖書館或者檔案室,房間又深又長,但並沒有擺放很多的書,顯然是剛建成沒多久。
嗅著書卷墨香和紙莎草特有的清香,夏雙娜像是踏入了夢遊仙境的愛麗絲,看什麽都新鮮好玩。身旁兩側鱗次櫛比的書架依次向後退去,她其實根本不知道這個小女孩要找什麽樣的文書,但當她瀏覽書架時,就好像有人在她耳邊悄悄告訴她,這個不是,那個也不是,再到別處找找吧,她的腳步一路朝深處走去。
房屋的盡頭有一扇彩色琉璃裝飾的格窗,如寶石般晶瑩剔透,朦朧的光線從外滲透進來,隱約將外麵鬱鬱蔥蔥樹木的剪影映在彩窗上。
窗口下有一隻古銅色的風鈴,微風吹過,碰撞出咚咚當當清脆悅耳的聲響,頓時為沉悶莊重的景致增添了一絲意趣,令人心曠神怡。
一個小男孩正悠然坐在地上,長腿拱起當作書桌,姿態優雅,嫻靜地讀著手裏的一卷文書,他個子應該挺高,但留在腦袋左側的一綹辮子證明他還未成年。
夏雙娜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他的側臉,他臉頰圓潤飽滿,五官青澀又精致,濃密卷曲的睫毛垂下一個優雅又好看的弧度,他的嘴唇也長得那樣可愛,和圖坦卡吞那張紅豔豔的、一說話就能把人氣的半死的小嘴巴不一樣,他的唇是淡淡的粉色,像含苞的花瓣。
他體格偏瘦,穿著寬鬆的白袍,身姿又很挺拔,便襯得他有些柔弱易折,夏雙娜還是第一次見有孩子能把白衣穿得這樣好看,幹淨純潔得仿佛不染一絲凡埃。
天氣暑熱,男孩子鼻尖上滲出薄薄的一層細汗,興許是讀到了興奮的地方,他深褐色的瞳孔裏流轉著光采,抓起手邊另一張空白的草紙,放在腿上就飛快地抄寫了起來,寬大的袖口如同波浪有節奏地擺動,露出一節纖弱的手腕,細細的兩條長腿有時晃上一下。
他的衣料普通而廉價,也沒有佩戴任何的首飾,可夏雙娜就是在他身上看出了一種清雅脫俗的貴氣,吸引她停住腳步,暫時忘記了來這裏是為了做什麽。
(他……不就是我前幾天幫過的那個男孩子嗎,他真的說服伯伯,到檔案館來看書了,當時他狼狽地趴在地上,被一群貴族少年拳打腳踢,我真沒想那個髒兮兮衣服破爛的小男孩竟然生得這樣美麗,他的皮膚其實是小麥色,泛著蜂蜜一樣的光芒。
他的神情很專注,我從未在任何一個貴族男孩眼睛裏看到過那樣的專注,他們家裏有一整麵牆那麽高的大書架,數不清的珍貴文書,卻總是躺在櫃子裏睡大覺.……)
夏雙娜接收著源源不斷輸入進她腦子裏的信息,忽然覺得這個劇情有點熟悉,仿佛剛剛聽誰講過。
男孩時而謄抄,時而深思,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好像任何事情都打擾不到他,世間的紛紛擾擾熙熙攘攘都與他無關,以至於夏雙娜就站在他不遠處,他也絲毫沒有察覺到。
不知為何,夏雙娜覺著這個孩子她也曾見過,想走上前和他說幾句話,卻擔心打擾了他,終於,她邁出步子,同時一個異常恭敬的女聲突然在身後響起,“娜娜小姐!”
娜娜!?
夏雙娜立刻回頭望去,那人一定知道這身體主人很多的信息!
不能放過。
一個仆人打扮的年輕女孩焦急地朝她快步跑來,夏雙娜不由得屏住呼吸,真相昭然若揭,忽然眼前的萬事萬物如同風吹雲霧般向上空冒出一股股黑煙,扭曲飄散,白天迅速化為一片無邊的黑暗,仿佛有一隻手在她的後背上用勁推了一把。
夏雙娜蹭地坐直身體,旋即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她半邊胳膊麻了陣陣抽筋,身上蓋的薄毯也隨著起身的動作掉在了地上。
小屋裏幾盞油燈已經熄滅了一半,四周黑壓壓一片悄無聲息,根本不是白天,不是豔陽高照的午後,夜已經很深了。
她千真萬確在霍普特家裏,而不是那座書香縈繞的高大建築。
夏雙娜揉著胳膊,長長呼出一口氣。
原來,又是個夢啊,但這個夢好真實。
桌子的另一邊,霍普特不知道何時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霍普特睡覺的時候很安靜,額頭枕在胳膊上,姿勢很工整,說不出來的好看,沒有一點小動作和雜音,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樣,隻有那還在微微起伏的胸口說明他還活著。
夏雙娜伸手越過桌麵輕輕拍了下對麵的霍普特,“霍普特……醒醒。”
霍普特睡得迷迷糊糊,無意識地嗯了一聲,可能是感覺這個姿勢不舒服,腦袋一偏,換作側枕在胳膊上,恰好露出他那張側臉,他睫毛彎彎,五官的輪廓柔和俊逸,在昏暗的燈光下更是美得不可方物,但他的容貌卻引得夏雙娜一個激靈。
好像!真的好像!
她夢裏那個讀書的小男孩,不就是小時候的霍普特嗎!?
霍普特說過,他曾在阿瑪爾納讀書。
所以那個圖書館,就是阿瑪爾納曾經最大的檔案館。
可,她為什麽會夢到小時候的霍普特,她明明從未去過阿瑪爾納,是因為霍普特剛剛講了他的故事,所以才做了這樣一個夢嗎。
靜謐的夜裏,夏雙娜心亂如麻。
她站起身,想走過去把霍普特搖醒,這樣窩著睡上一夜第二日起來定然是腰酸背痛,還怎麽上班。
她剛邁出腳步,與此同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嬌滴滴的稚嫩聲音,“霍普特!”
“誰!!!”夏雙娜後退了兩步,機警地打量了一圈四周。
這房間裏,除了他們,難道還有一個小女孩嗎!
她壯著膽喊到:“出來!”
可那聲音並沒有停住,語調又高上幾分,甜美如蜜,響亮清脆,那人說話的表情是應該在微笑。
“霍普特,娜娜謝謝你,你真的是一個奇妙的人兒,娜娜的生命因你延續,娜芙瑞的故事從你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