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二)
夏雙娜立刻跑回暫時棲身的小屋,把能找到的所有燈燭都點上,小心翼翼拿出那張紙沙草紙,迎著昏黃的光使勁地看,可還是一無所獲。
她依稀感覺這些圓形圖案上就藏著什麽玄機,謎底呼之欲出,但還是與她隔著一層薄薄的紗。
她輕輕閉上眼睛,放緩了呼吸,把手指放在十二個圓上細細摩挲著。
眼盲心明,當你封閉一種感官,另一種感官會變得異常靈敏和發達。
靜心仔細探索就會發現,這些“小太陽”上有不均勻的凸起。
有的凸起的部分多,有的少,有的是在上麵,而有的是在下麵,每種都不一樣。
夏雙娜茅塞頓開。
方向錯了。
她一開始就想完全錯了,這些圓形不僅可以代表太陽,還可以代表月亮啊!
而畫的就是月亮十二種不同的狀態。
她一個一個摸過去,挨個確認,新月,娥眉月,夕月,上弦月,漸盈月,滿月,漸虧月,下弦月,殘月……
正是嚴格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的,一圈就是三十天一個循環。
這其實是一張非常隱晦的月相圖。
那男人跪在最中間拉弓射箭,而箭頭就指向其中一個圓圈。
是輪豐滿的圓月。
這暗示阿吞暴徒再次密會,將會在一個圓月夜!
今天是八月十五。
也許,就是今晚。
現在,時間有了,還差一個地點。
夏雙娜又把目光挪到那隻油光發亮的古埃及獵犬身上,這小家夥會給她想要的答案。
它的狗爪子下按著的是一彎上弦月。
上弦月在太陽落山時已經高高升起,月麵朝西,出現在滿月前七八天左右的樣子。
夏雙娜努力回想,這個日期有何特殊之處。
八天前……最近三天她忙著查案,再往前倒騰五天她還在苦逼地蹲監獄,八天前絕對是她人生中最倒黴的一天,誤入禁地,,差點就被一刀砍了,後來遇到埃及軍隊非但沒有獲救反而背負上了滔天惡名。
等等,難道暴徒們要重回那座破敗的古老神廟?
他們還敢回去?!
阿吞神廟對於全埃及是帶著可怕詛咒的禁忌之地,而對於阿吞暴徒,卻是無窮神力的來源,他們再回去順道檢查一下有沒有在現場遺落下什麽致命罪證,也是極有可能的。
所以,密文的內容就是:月圓之夜在老地方見!
而且,圓月不僅可以表示籠統的日期還表示精確的時間,也就是說等月亮升起後,他們的秘密行動就開始了。
也就是現在,此刻,當前。
夏雙娜興奮從地上跳起來,做出一個成功的手勢,二娜呀二娜你真是太棒了。
她要趕緊給圖坦卡蒙寫信報告這一重大發現,圖坦卡蒙肯定會誇獎她冰雪聰明!
從她這裏到王宮至少要一兩個小時,等法老派人趕到神廟,天都快亮了。
那群人早就散夥了,來不及的。
夏雙娜突然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要夜探廢廟!
以前都是圖坦卡蒙在暗中保護她,這一次,她想不依靠他的力量冒一次險,證明自己的實力。
女孩的眼神愈發堅毅和自信,雖然前路充滿著未知的危險,但她絕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床榻上,迪米特麗依舊甜美地睡著,又長又密的羽睫在眼瞼投下光暈,睡姿優雅端莊,宛如等待英俊的王子親吻喚醒的睡美人。
夏雙娜搖了搖頭,這麽危險的事情,還是不要喊上她了。
她把一直披著的烏黑長發攏起,紮了一個清爽利落的馬尾,貼身藏好一把鋒利的匕首,係緊腰帶,掩門出發。
月黑風高夜,女孩在廢墟中艱難地跋涉。
四周漆黑一片,萬物皆沉浸在死亡般靜謐的恐怖中。
到處都是倒塌的石柱,她不慎被碎石絆倒了幾次,行進的速度異常緩慢。
夏雙娜跨過坍塌的橫梁,鑽過低矮的小門,撥開那高過她頭頂的雜草從,耳邊全是呼呼的風聲和不知什麽野獸的嚎叫,頓時就生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和恐怖來,每次被那些葉片鋒利的亂草劃到皮膚,她都會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絲毫不敢亂想,咬緊牙關繼續往深處走。
不知過了多久,她都緊張到快要四肢麻木了,視野終於開闊起來。
麵前是一片寬敞的空地。
這裏過去是舉行祭典的地方,矗立著埃赫那吞法老和納芙提提王後的巨大石像,足有十幾米高,五年前宗教巨變阿蒙複辟,夫婦兩人哪怕死後也備受侮辱迫害,兩尊巨像的頭顱被瘋狂的報複者用斧頭砍掉,就掉落在他們的王座旁。
如今早已被風沙和碎石深深掩埋,隻露出臉部的輪廓來。
男人的臉瘦長得畸形而醜陋,臉頰向裏深深凹陷,在黑夜中猶如索命的惡鬼,空洞的眼眶裏已經長出了雜草,幽幽泛起血紅色的迷霧,她仿佛能聽到一個無比幽怨的男低音從遙遠的地獄傳來。
本來還皎潔圓潤的月亮,突然不知被哪裏湧來的黑雲所遮蓋,漫天的星辰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雕像的背麵閃爍著火光,在一片黑暗中格外突兀,隱約有人影在晃動,投在石座上一片斑駁的陰影,似乎是有人在雕像後麵秘密交談著什麽。
夏雙娜的心髒嘭嘭撞擊著胸口,渾身都警覺了起來,她握緊了腰間的匕首,躡手躡腳朝雕像後麵一步步走去。
忽然,好像有什麽東西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朝下望去。
一條深色的毒蛇就盤在她腳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再邁一步,她就要踩到它滑膩的身子上了,然後被狠狠咬上一口,夏雙娜不禁猛吸涼氣,登時渾身汗毛聳立。
她就說,這群暴徒如此狡猾凶殘,怎麽可能這樣輕易就讓她近身。
從她拿到密文到進入神廟,一切似乎都順利得過了頭。
放眼望去,不知何時,自己周圍已經圍滿了這種血腥惡心的軟體生物。
鱗片上不同的花紋,在暗夜中泛著陰冷的寒光,小小的蛇頭吐著黑色的信子,嘶嘶地朝她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