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三章 可怕的人
世人皆知,南國女皇陛下有八個女兒,沒有兒子,其中,當屬七王女幽王殿下名聲最大。
從前,她名聲大是因為太差勁,空有一副好皮囊,卻什麽也不會,更不受女皇待見。後來,她名聲大是因為她聰明睿智,不論文鬥還是打仗,皆勝了四國神話戎瑞芙,還同天下第一美男子東月九皇子南風羨訂了親。
人活到這個地步,可謂絕地翻身,逆襲成功,除了依然不受寵。幽王殿下如此厲害,不知何時會同南國大皇女爭奪儲君之位,想來必然能成一勢,且不亞於二王女淩柊,能與其和大皇女形成三足鼎立之勢。
淩沭爭不爭奪儲君之位,其他三國人民皆是看戲的姿態,本來嘛,也不關她們的事,爭了就看個熱鬧,不爭於她們也沒什麽損失。
其他三國人民不在乎,南國人民就不能不在乎了,但在乎歸在乎,她們也做不了什麽。而能做得了什麽的滿朝文武就急了,至少大皇女一派是急了。
幽王殿下日漸露出鋒芒,個人絕對實力不可輕視,不僅智慧超群,領兵打仗她竟然也行,昔日那麽廢柴的一個人,說全能就全能,技能滿點,讓人一點準備都沒有。
而這樣,才叫人害怕。
這說明什麽,說明幽王殿下心機和演技也是一等一的啊,過去十幾年,就算被欺負得狠了,她也絕不露出馬腳,軟弱無能的形象樹立得很好,這不僅僅是心機深就能做到的,還要過於常人的毅力!
有如此毅力的人,實在可怕!
曆史上如越王勾踐,臥薪嚐膽的典範!
能在幽王殿下的幫助下早些除掉二王女倒好,可這幽王殿下若是成了第二個越王,那還得了!
可是,大皇女本人卻不著急。不僅不急,不防,還很信任幽王殿下的樣子,議事的時候,都要帶上她。而且專挑有大事的時候帶,小點的還怕讓幽王殿下多操心勞累了一樣。
簡直讓人著急,搞得她們都很焦灼。
大臣們暗地裏很急,明著卻是不敢表現出來,因為大皇女說過,諸事不必忌諱淩沭,能讓她知道的都讓她知道。
南書房。
大皇女正和右相、戶部尚書、兵部侍郎等人議事。
淩沭坐在一邊,輕輕晃著手裏的茶,這些她一點都不感興趣,卻不能不聽,否則如何同淩柊她們鬥。
三天前,淩鈺的死,也讓她忽然意識到,這場明明沒有硝煙,卻比打仗更加可怕的鬥爭,不論她多麽不願意,心不向這,誌不在此,也逃不開。
而淩鈺死前的畫麵也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裏,她說,“淩沭,我竟然會……怕你死掉。”
對於淩鈺,淩沭的內心是複雜的,從前她隻是單純的討厭這個人,因為覺得她很煩,後來又覺得她沒腦子,被淩柊二人當槍使都不自知,略有些可憐,雖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可到底她們還是同母異父的血緣姐妹,淩沭不是天生就在帝王家,沒辦法做到如淩柊她們那般為了目的可以視姐妹的性命為草芥,她即使不多在乎,卻也是有那麽點憐憫的。
至少非必要,不會下狠手趕盡殺絕。
淩鈺對她的感情,雖然讓她感到不適,甚至有些惡寒,但是現在,無論如何,也抹不去淩鈺為她而死的事實。
想死淩鈺撲到自己身上擋住劍的那個畫麵,淩沭忍不住眯了眯眼眸——
這場戰爭,終是開始了。
朝堂的事,向來麻煩且細節多,一件事說起來能說大半天,等講得差不多了,也早已過了吃午飯的時辰。
“行了,時辰也不早了,幾位大臣回府用飯吧。”大皇女擺了個手讓宮人去準備午膳,她和淩沭也同樣從早朝到現在一直沒進食,餓的慌。
幾人要退下,戶部尚書想起還有一件事沒說,“啟稟大皇女,那明川府貪汙一案,孫自芳的賬本……”
大皇女打斷她的話,“此事本宮已有決定,幾位大人不必費心。”
戶部尚書看了一眼還留著的幽王殿下,莫非大皇女要同幽王殿下說?
這……
她知道大皇女重視幽王殿下,但此事事關重大,關乎到能不能給予二王女一記重創,交給幽王殿下真的妥當嗎?畢竟幽王殿下現在實力和口碑都在日漸上漲……
大皇女這般,會不會養虎為患?
“臣以為,此事不……”
戶部尚書想說什麽,卻被右相拉住手臂,對她搖了搖頭。
戶部尚書一直皺著眉,出了南書房才敢道,“大皇女太過信任幽王殿下了,是否有些不妥,萬一幽王殿下起了什麽心思呢?”
右相擺擺手,“大皇女向來有自己的決斷,她會這般重用幽王殿下,應有自己的把握,吾等隻要幫著盯著大局便好,一切聽憑大皇女的吩咐便是。”
戶部尚書有些不放心,“可萬一大皇女不小心被蒙蔽了呐?我等雖不能左右大皇女什麽,但是該有的諫言不能少。四王女的事右相大人應知道了吧?此時正是關鍵的時候,女皇陛下又臥病在床,大皇女上要監國,下要防二王女等人。可二王女此人心狠手辣,心思縝密,若咱們這邊稍有個不小心,恐會被有機可乘。幽王殿下能衷心最好,倘若不甘於下,那就麻煩了。”
怕隻怕幽王殿下心機太深,若是麵上假裝幫著大皇女,實則坐山觀虎鬥,等到大皇女和二王女拚得你死我活,她坐收漁翁之利,那就難以挽回了!
右相蹙了蹙眉,這些她怎會沒想過,但是幺子煥然同她說過,既然大皇女信任幽王殿下,那麽幽王殿下便是可信的。大皇女有自己的計劃,要相信大皇女。
“還是那句話,大皇女有自己的決斷,吾等做好自己的任務便可。”
“這……唉。”戶部尚書有些頭疼。
*
明川府一事已經過去半年多,當初孫自芳落網的時候,本應滿門抄斬的,但是卻漏了她的夫郎孫柳氏。倒不是被他逃了,而是孫自芳將他給休了,沒錯,就在孫自芳上公堂的時候,孫柳氏就拿著休書回了娘家。
後麵怎麽也找不到孫自芳的賬本,無需多猜,定是孫柳氏帶走了,孫自芳故意將孫柳氏休掉,早在上公堂的時候就安排讓他帶著賬本藏起來了。
“那孫柳氏的娘家在揚州行商,雖不是富甲一方,但也是當地有名的商家。而他有一個族兄,乃是柳氏一族的嫡支,嫁給了工部侍郎潘淨做妾。前年潘淨的正夫去了,潘淨就將這個柳侍妾給扶了正。
當初孫柳氏被休,本宮已讓人跟著他回娘家,並且一直盯著。那孫柳氏也是沉得住氣,每日就在自個兒的小院子裏生活,不大踏出院門,也將賬本藏得嚴實,本宮派人找了好幾次,都沒有找到。然,時隔半年,孫柳氏終於有動靜了。”
大皇女輕啜了一口茶,接著道,“上個月,孫柳氏同他身邊伺候的下人換了衣裳,裝作上京探親,到京都來了,但賬本他並沒有帶在身上。五日前,孫柳氏到達京都城,在客棧住下,並暗地裏去潘府找過侍郎正夫柳氏。他以下人的身份,自然是進不去潘府的,所以第二天,柳氏出門了,到孫柳氏下榻的客棧不遠的酒樓去,私下同孫柳氏見了麵。”
孫柳氏和柳氏見麵,肯定是說賬本的事,應該是要將賬本給他,好帶回去給潘侍郎。可賬本既不在孫柳氏身上,那麽他是如何將賬本從揚州帶到京城來的?
“那孫柳氏,到京都後,可去過哪裏沒有?”淩沭問。
“去找過一戶人家,正是伺候他的那個下人的親戚。他到京都那日便直接去了,像是確實是去探親的一樣。”大皇女慢慢道,“但本宮讓人查了才知道,那戶人家的小兒子在有名的大鏢局裏做灑掃的活兒,那鏢局在揚州、蘇州等地都有分局。”
“鏢局?”淩沭握拳砸了一下手心,“難道說,孫柳氏早就將賬本通過揚州的鏢局送到這邊來,然後寄在那下人的家裏,等如今風平浪靜才過來取走,交由族兄柳氏帶給潘侍郎?”
“八|九不離十。”
“這樣的話,那現在賬本應當已經到潘侍郎手裏了。”淩沭眯了眯眼,她能想到的,大皇女自然也能想到,所以現在,大皇女是有什麽計劃了嗎?
“我要怎麽做?”淩沭問。
大皇女輕飄飄道,“本宮聽說,七妹夜潛的本事很專業?”
……秒懂。
淩沭摸摸鼻子,“大皇姐可別打趣我了。”
大皇女微微一笑,“你在明川府對付孫自芳的那套辦法不錯,可以搬過來繼續用。”
淩沭點了點頭,在明川府的時候,她和藍田白天去孫自芳府裏走走地形,夜裏就去孫自芳書房裏找賬本,然後再帶人進去光明正大地搜出來。隻是最後還是被孫自芳早了一步,把賬本轉移了。
“這次你若找到賬本,本宮會安排人夜以繼日地盯著,不會讓潘侍郎再有機會動手腳了。”
“嗯。不過大皇姐,潘侍郎府上我沒去過,若突然過去也容易讓二王姐起疑。”她得先找個機會去走地形才行,不然怎麽踩點,怎麽動手。
大皇女略一思索,“潘侍郎的嫡女婿尹又安同六妹夫是閨中好友。”
懂了,讓六王夫幫忙搭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