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五章 心甘情願
“更可氣的是……是……”老大娘狠狠地拍了桌子,“我聽旁人說,阿鬆那妻君已經……物色了個相好的了!”
“什麽!”老伯踉蹌一步,“那王四當真如此!”
王四就是阿鬆的妻君,她在一眾堂姊妹中排行老四,便稱王四。
“莫非她要……要……休了咱家阿鬆!”
律法有定:凡女人僅有一夫郎,五年無所出,便可休夫。
阿鬆嫁過去已七年,怕是王四老早就想休了他吧。
淩沭摸摸下巴,阿鬆當時嫁過去的嫁妝算豐厚的,且看老大娘夫妻二人的相貌,阿鬆長得定不差。貌俊且有些嫁妝,王四剛開始定然寶貝得很。後來一直沒有生子,就對他越來越不好了,估計是看在嫁妝的麵子上才留著阿鬆,不然那王四也不算小年輕,沒多少年華可耗,一到五年早趕著休夫了吧。
“大娘,您今兒去看的時候,阿鬆哥嫁妝……都還在嗎?”
大娘看著桌上的銀票,想起兒子病殃殃躺在床上,哆嗦著把貼身的荷包拿出來,裏頭放著這僅剩的十兩。
有氣無力,一邊說話還一邊盯著門口,“母親,這錢,您拿走吧,反正放在兒子這裏也沒法子用,若讓這家裏人看見了……便沒了。”
老大娘說著兒子當時的模樣,心疼極了,“我沒有拒絕,給收回來了,還能還給水姑娘,反正絕不能便宜那一家子,不過還留了幾十文給他應急。”
……
晚上睡覺前,伺候淩沭更衣上榻後,青衣坐在床沿發呆,淩沭叫了他三聲才回神。
“怎麽了?想什麽呢?”淩沭怕他病沒好,伸手摸了摸腦門。
“我沒事,隻是想起阿鬆哥的處境,覺得有些心酸和憤怒。”
青衣側身看著淩沭,“王女,你說那王四一家怎麽能這樣,阿鬆哥哪裏不好?大娘夫妻二人這般善良,我想阿鬆哥定然也是個賢惠的。可是,就因為七年沒讓王四懷上,就這樣被糟踐?
生病不給請大夫買藥就算了,連給大娘家遞個信兒都不肯,竟任其自生自滅?七年無所出無所出,那生孩子也不是阿鬆哥一個人的事兒啊,萬一是那王四有問題……呐?”
青衣說到後麵閉了嘴,他一個男兒家,怎就……將生孩子這種事拿到台麵上來議論呢?真是羞死人了,王女會不會覺得他不知廉恥啊?
不會的,王女從來不計較這些的……吧?
淩沭嚴肅頷首,“說得有道理,如果能讓個好點的大夫給王四查查,定能知道她身體如何。”
“嗯!”
青衣鬆了一口氣,果然王女是不會在意那些所謂的繁文縟節羞不羞恥的細節的。
“好了,先睡吧,這些事明天再說。”淩沭攏攏被子,意示青衣上榻休息。
完了,又要跟王女……貼在一起了。
青衣滅了油燈,在黑暗的掩蓋下褪去外衣,滿臉通紅地爬上榻,小心翼翼地側身躺下。盡量貼著牆,給淩沭多騰點位置。
淩沭卻怕他著涼,不讓他整個人貼牆。
“沒事兒的王女,這樣您才能躺好,免得……我睡姿不好害您掉下去。”青衣可不敢動,挪一下就碰著王女了好麽!
“原來是擔心我掉下去,不會的。”淩沭側躺麵對著他,“睡了兩個晚上了,都沒有掉下去不是?”
可關鍵並不是掉不掉下去的事兒啊!
青衣羞紅了臉,會貼著啊!
王女體溫熱熱的,那裏……軟軟的……啊要死了要死了,他竟然褻瀆王女,真是該死!
“牆上涼。”淩沭說著就動手把被子往青衣背後塞,將他與牆隔絕。
床榻這樣小,哪怕後麵隻是塞了一層被子,也使得他和淩沭緊緊挨在了一起。青衣像是觸電一般,可勁兒往後靠,但是,無用功罷了。
“青衣,你到底怎麽了?”淩沭伸手一摸,可燙可燙了。“又發燒了是不是?生病怎麽能憋著……”
“不是的王女,不是的,”青衣忙解釋,“真沒有生病,我隻是……是……沒事的。”
最後的聲音如蚊子般細小,語氣還夾雜一絲不明的異樣。
這回淩沭要是再不明白他是害羞,那她就是真傻了。
訕訕地收回手,淩沭抿了抿唇。
她這豬腦子喲,怎麽又給忘了,青衣是個黃花大閨男,和自己這麽個女人睡在一起已經是極限了,還貼得這麽的近!
所以,她這是在吃人家豆腐啊!
“青……青衣啊,我隻是怕你著涼,沒有什麽不該有的想法,真的。”
“嗯?”
淩沭一臉正直,“你家王女我是什麽品性,你應該清楚,我絕對沒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來日我一定給你找個好妻君,已經耽誤了你幾年,等這事兒過去,定然不會再拖延……”
“青衣不嫁。”
話被他打斷,淩沭呆了呆。
“青衣要伺候王女一輩子,說不嫁就不嫁。”
一向溫和乖順的人,忽然間這麽執拗堅定,淩沭一時沒反應過來,“那怎麽行,雖然我很喜歡讓你伺候,但我不能那麽自私,前幾年沒能力,現在要給你找一個好婆家那是妥妥的,耽誤你一輩子可不行。”
把青衣嫁出去,想想還有些心疼呢。她都讓青衣伺候慣了,再換個人不得重新適應。而且這並不是適不適應的問題,給侍男伺候,她還是比較難接受。
而且青衣這般俊俏可心,便宜了哪個女人她都舍不得,跟自家白菜不舍的給豬拱的心情是一模一樣的。
唉。
“青衣啊……”淩沭想說什麽,卻聽到了極輕極輕的吸鼻子聲。
該不會是……
“哭了?”淩沭一摸他的臉,頓時有些慌,忙撿著袖子給他擦眼淚,“怎麽哭了?是不是我說錯什麽了?要是我說錯話了,我給你道歉好不好?”
少頃,青衣道,“哪天王女若是不要青衣了,便讓青衣回水雲澗吧。”
“回水雲澗做什麽,我沒說不要你啊。”
“可王女讓我嫁人。”
“我這不是怕耽誤你嗎?”
“青衣不嫁,何來耽誤。”
淩沭急了,哪有男子不嫁人的,“不嫁人?你就願意伺候我一輩子?”
“願意。”頓了頓,“青衣心甘情願。”
淩沭腦子有點亂,青衣該不會……
淩沭心情有些複雜,何時睡去的自己也不知道,青衣也閉上了眼。
他並不需要王女給他任何答複,本來他就沒敢想能和王女有什麽,最好的結果就是能留在王女什麽伺候。
他隻求,一如既往。
*
第二天淩沭睜眼,青衣早已起了。
聽見她起床的動靜,便端了水進來,伺候她穿衣洗漱,一切如常。
“王……”青衣吐吐舌頭,改口,“小姐,老伯今天煮了瘦肉粥,我見有些菇,就切碎了加進去。味道不錯,您一會兒嚐嚐。”
淩沭咽咽口水,“好,我都聞到味兒了。”
青衣抖開剛收進來的衣裳,這兩天他們倆都是穿阿鬆留下的舊衣服,自個兒的衣服換下來洗了,“衣服洗幹淨了,給您換上。”
換完衣服,青衣抱著髒衣服端著淩沭洗過的水出去。
昨晚的事似乎沒有發生過,淩沭在他臉上看不出一點異常。
可他越是這樣,淩沭越心疼。
或許她真該想想,青衣對自己是怎樣的存在。
如果真隻當他是得心的侍男,沒有一點別的感覺,便,放他走吧。
大娘本身決定吃完早飯再去看看自家兒子,誰知早飯才吃了一半,一個人跑過來告知,王四昨夜死了!
“什麽!”
“您快去看看吧,聽說王家指認是阿鬆害的王四,要送他去族裏受火刑!”
老伯當場就昏了過去,大娘又急兒子又急老伴,關心則亂,一時不知該怎麽辦。
還是淩沭冷靜,“大娘,阿鬆哥那裏耽誤不得,我同你一起去。老伯就交給青衣照顧,大娘放心。”
青衣扶著老伯,“是啊,你們快去吧,我可以照顧好老伯的,有事向鄰居求助,放心吧。”
“哎好……”大娘感激不盡,引著淩沭一道兒出去。
雖然這是自家事本不好麻煩淩沭,但是她一人去可能不頂用。淩沭一看就是大富人家的女子,氣質難掩,往那兒一站便能唬住不少人。事關阿鬆生死,多個人多個辦法多點陣勢。
出了門,有幾個平時比較好的鄰居聽到消息也要陪同大娘一起去。然後一個傳一個,竟集了一二十號人陪同。
大娘老夫妻家為人老實不錯,雖然並不常和鄰裏走動,但是同村情宜,大家夥兒都覺得該幫忙得幫忙。
大娘很感動,她原不是桃花村的人,算是個孤兒。很小的時候還不記事就被人販子拐出來,半路逃了被一個女人救了,那女人就是桃花村的,她沒錢去夫郎,就把她當親生女兒養。
一群人浩浩蕩蕩趕到下王村的時候,王四家門外圍了一堆人,水泄不通。
拉個人問,原來是王家族裏來人了,正要拉阿鬆去火刑。
桃花村的人怎麽可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當即大聲製止。
“住手!”
聽到這聲,裏頭王家族族長讓人去看看是何人,圍在王四家門口的人讓開一條路。
認識的忙去回道,“族長,是桃花村的人,打頭那是花鬆的母親。”
族長和王四的母親一道兒走出來,王四母親道,“親家,我知道你來是為了什麽,但是阿鬆嫁到我家來七年無所出,如今還害了我女兒,我們就阿四一個女兒,這事不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