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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四章 江氏離世

  方侍郎聽說兩個側夫兒子都回來了,便早些回府來。吃晚飯的時候,因著幽王殿下越發有出息了,方侍郎不禁也對遙歌多關心了一點。


  “難得你們倆都回來,多吃點。前兒母親得了一株山參,一會兒讓人燉給你們補身子。”


  遙歌有點惶恐地說了句“謝謝母親”,畢竟方侍郎從未這樣關心過他,對於他的反應,方侍郎很滿意地點點頭。


  而方遙玉見遙歌低頭受下,心裏笑他井底之蛙,一點點山參就這般模樣,遂有心炫耀起來,道,“母親,都給三哥好了,反正平日裏在四王府,不是燕窩就是人參地補,我都吃膩了。三哥可不一樣,他難得才有這樣的口福,怕是從小到大第一次吃吧。”


  本來這是方侍郎對兒子的一片心意,她正被自己愛子有加的精神給感動著,冷不丁被遙玉這麽一拒絕,那語氣聽起來一點都不稀罕一樣,於是,方侍郎有點不高興了。加之方遙玉最後說的那句話,在方侍郎看來,就是在提醒她:身為人母,竟然從未給過兒子一點關愛。


  所以,認為自己十分愛子的方侍郎怎麽能忍,當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的意思,是說在方府裏你們會受委屈?吃穿短少?”


  方遙玉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侍郎正夫碰了他一下他才明白過來自己觸了母親眉頭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母親,我……”


  “趕緊吃完滾去睡。”


  方侍郎鮮少對方遙玉發這樣的火,遙玉是她的小兒子,又是嫡子,自然是從小疼到大。


  遙玉出嫁以前,說話雖然也是這麽刻薄,但是不會有“四王府樣樣比方府好”的這種比較啊!所以她都沒有多計較。現如今,遙玉一直四王府長四王府短,聽得方侍郎神煩,遙歌就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


  所以,遙玉被遙歌靜靜柔柔的性子一對比,加之方侍郎在工部一直被趙尚書給壓著,趙尚書是二王女的人,四王女也是二王女一派,而且和四王女比起來,幽王殿下簡直是天上人間絕無僅有,所以,她更不喜歡四王女了。


  遙玉這般句句不離四王府,方侍郎真是無法再忍!

  “母親,我吃好了,先下去了。”遙歌站起來,對著方侍郎請示。


  按理說他嫁給淩沭,就是皇家的人,這點小事,完全不必和方侍郎說一聲。可他竟然還低聲請示,這讓方侍郎心底十分舒坦,說話也帶著關心。


  “好,你早些休息,你爹爹病了,你有空多去看看他,母親最近比較忙,希望你能體諒。”


  遙歌點頭行禮,“孩兒知道了,母親也多注意身體,別太累著了。”


  這話方侍郎聽著又很是受用,“好好好……”


  “那孩兒告退。”


  遙歌走了,方侍郎想起一些公務還沒處理完便也起身往書房去了。而她前腳剛離開,方遙玉就“啪”地一聲一筷子砸在碗上。


  今天在遙歌那兒沒教訓到人就算了,這會兒還被母親大人給訓了,而那方遙歌,總是這樣惺惺作態,討得憐憫,在母親大人麵前是這樣,在幽王殿下麵前肯定也是這樣!


  方遙歌!

  你欠我的,我一定會討回來!

  侍郎正夫見自家兒子這般,知道他在生什麽氣,想起遙歌那小賤蹄子,跟他爹一樣都是個會裝的,裝得如一朵白蓮花似的博取同情,呸,都是不要臉的騷貨!

  “父親,我不甘心,”遙玉繳著手帕,兩眼發狠地看著前方,“憑什麽他一直搶走我的東西,憑什麽!”


  侍郎正夫一想起江侍妾從前沒少分走方侍郎對自己的寵愛,眼神頓時和方遙玉如出一轍,“我兒別急,父親一定會收拾那對不要臉的父子!”


  “父親打算怎麽做?”


  說是這麽說,但一時侍郎正夫也沒有什麽好想法,遂,便問身後伺候了自己幾十年的陪嫁侍男,“阿薑,你有什麽好主意?”


  阿薑也是三四十歲的人了,幫著侍郎正夫管理後宅,心眼自然比旁人深,眼珠子轉了轉,忽然道,“奴才倒是想起一個法子。”


  方遙玉雙眼一亮,“什麽辦法?阿薑叔兒,快說來聽聽。”


  阿薑笑了笑,上前一步湊近兩人,低聲說了起來……


  ————————————————


  遙歌很久沒有在自己從前住的房間裏睡了,一時竟然不習慣,等到將近後半夜,好不容易睡著了,剛五更天的時候,突然有侍男來敲門。


  “不好了側夫,不好了——”


  隔壁的方鬱趕忙趕過來,見那小侍男幾乎跪在遙歌房門口拍門,邊斥責邊問,“什麽事這般大呼小叫,打擾了公子休息。”


  “方鬱哥哥,不好了!”


  方鬱一瞧這小侍男好像是江侍妾院子裏的人,眼皮子忽然一跳,“怎麽……怎麽了,快說啊!”


  小侍男嚇得臉色蒼白,但並不是被方鬱嚇的,“江侍妾……江侍妾不好了……”


  門忽然“吱呀”一聲從裏打開,遙歌僅披衣一件外衣,一聽什麽江侍妾不好了,整個人都哆嗦起來,“你說什麽?我爹爹怎麽了?”


  小侍男忙道,“側夫,不好了,剛才江侍妾忽然吐血,然後就不省人事了,阿冬哥哥讓我來喊您。”


  聽到這個,遙歌險些軟過去,方鬱眼疾手快將人扶住。


  “方鬱,快,快走,快去看看!”


  “哎,”方鬱扶著他往江侍妾院子去,還不忘吩咐那小侍男道,“你快去找侍郎大人。”


  江侍妾果然如那小侍男說的那般,臉白得如紙,已經是進去的氣少,出來的氣多了,床頭的地上還有一攤血跡。


  阿冬見遙歌來了,撲通一下跪下來,哭著道,“側夫您快看看,江侍妾快不行了,您快救救他……”


  “爹!”遙歌撲到床前,大聲呼喚著江侍妾,“爹您醒醒,您這是怎麽了爹,爹您挺住,我讓人去請大夫,爹……”


  哭了一會兒,江侍妾慢慢睜開了眼,艱難地開口說話了,“歌兒……”


  遙歌抹抹眼淚,抓住自家爹爹的手,“爹,我在,爹……”


  “歌兒……爹、這回怕是不行了……”


  “不會的爹,您別亂說,大夫快來了,大夫會給您治的……”


  江侍妾想搖頭,奈何一點力氣都已使不上,“歌兒,你……你日後要好好伺候殿下……你過得好,爹才……去得安心……”


  遙歌眼淚又流了下來,搖搖頭,“爹您別說話了爹,大夫快來了,爹。”


  江侍妾緩緩閉上眼,“殿下是個好人,你跟著……跟著她,一定會、會幸福的……”


  “爹……”遙歌直抽泣,忽然,握著的那隻手從他手中滑落。


  “爹——”


  方侍郎等人剛進屋,就聽見了裏間遙歌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


  方侍郎腳步一頓,心裏“咯噔”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進去。


  阿冬和方鬱跪在地上流淚,遙歌跪在床前哭得沉痛,而她的江侍妾,正安靜地躺在床上,昔日俊俏的麵容變得消瘦蒼白,嘴角還殘留著一絲血跡。鮮紅的血絲和他灰白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異常的刺眼。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忽然有些空,江侍妾,平日一點都沒有存在感的江侍妾,竟然就這麽去了。好多年前的畫麵突然一骨碌湧進她的腦海,原來那個時候,她是那麽的喜歡江侍妾,喜歡這個溫柔懂事,不爭不搶的男子。


  方侍郎走過去,看著哭得那般傷心的兒子,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麽話來安慰他,最終隻是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遙歌,地上涼,當心你的身體。”


  遙歌回過頭,原本聽了母親這話是不高興的,可是在看見方侍郎臉上的兩行淚時,微微愣了一下。


  母親……原來竟是在乎爹爹的嗎?

  而一直站在門口的遙玉父子兩這時才走了進來,兩人互視一眼,先是有一點點震驚,然後便明了的笑了一下。


  不過,戲還是要做的,侍郎正夫一下子就換了一張悲泣的臉,走到方侍郎身邊,語氣別提有多悲傷,“這……江侍妾他……天呐,江侍妾怎麽就去了,前幾天不還好好的,真是可憐見的,苦了遙歌這孩子哦。”


  方遙玉也過來道,“三哥真是可憐,江侍妾怎麽就去了。”


  他們兩不說話還好,一出聲,方鬱就生氣,然後越想越不對勁。江侍妾雖然病了,但白日裏大夫不是說吃一陣子藥就會好麽,怎麽晚上竟然吐血,然後就……


  “阿冬,”方鬱忽然問他,“大夫不是說江侍妾的病能治好嗎?你有沒有熬藥給江侍妾喝?”


  聽方鬱說起這個,遙歌這才從爹爹的死緩過神來,“對啊,大夫不是說那藥喝一陣子就能好嗎?怎麽爹爹好端端就吐血了?”


  阿冬被這麽一問也有些慌了,他真的有盡心照顧江侍妾,江侍妾為什麽會大半夜吐血,他也不知道啊!

  “側夫明鑒,奴才今天跟大夫去抓完藥回來就立即給江侍妾熬藥了,晚上睡前還服侍江侍妾喝藥。江侍妾喝完藥人還好好的,可是到快五更的時候,奴才突然聽見江侍妾咳得厲害,一進來就見江侍妾吐出一大口血,接著就不省人事了,奴才就立馬讓人去找側夫了……”


  “那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遙歌這話好像在問阿冬,又好像在問自己,聽起來十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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