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 無憂山村
杏雨梨雲,草長鶯飛,初春總是讓人感到滿是希望。綠蔭濃濃,嫩芽花苞生機無限。
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下,細長的溪水潺潺,溪邊不遠之地有一處碧綠的竹屋。
屋子不大,構造簡易,裝飾別致,收拾得幹幹淨淨。陽光透過床頭的窗戶照射進來,床上的人終於睜開了眼。
刺目的光線讓她促不及防,待緩緩適應以後,這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陌生的環境。動身想起來,肩甲窩的痛楚讓她不僅蹙了眉頭。
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素白的裏衣裳,布料一般,卻很幹淨,透著一股蘭花清香。和這被褥的味兒相同,就連自己披散的長發,也是這個怡人的味道。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然後走進來了一個男子。
一襲素色布衣裳,及腰的三千青絲,白皙的肌膚,整個人如空穀幽蘭一般。
“你醒了?”
他的語氣裏,透著小小的喜悅。
他端著藥靠近,身上散發著和她衣裳一模一樣的蘭花清香。
“你是……”
他微笑著說,“我叫容明柯,明天的明,南柯一夢的柯,你叫我明柯便可。”
“哦,容公子,我叫淩沭。”淩沭撐著坐起來,再次確定了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覺,道,“是你救了我嗎?”
容明柯在床沿坐下,他的聲音不大不小,聽著很舒服。
“三天前我從市集回來,就看見你昏倒在小溪邊,還中了一箭,奄奄一息,所以我就把你救回來了。”
“小溪邊?”
她明明是在戰場上,怎麽會是小溪邊?還有這裏是哪裏?離邊城遠嗎?
“嗯,就是門口不遠那條。”
淩沭聽了朝窗外望了望,“這是哪裏?”
“這裏嗎?”容明柯一邊小心翼翼地攪著熱氣騰騰的藥,一邊回答,“這個村莊叫無憂村,後麵那座山叫無憂山。”
“無憂?”淩沭低聲重複一遍,又問道,“那,這裏是東月國還是……北國?”
“北國,不過,翻過那座山,就是東月了。”
“哦。”淩沭點點頭,一碗棕褐色的藥就呈現在她麵前。
“好了,可以喝了。”
“哦,謝謝。”淩沭抬手要接,卻扯到肩甲的傷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還是我來吧。”容明柯一手端著藥碗,一手執湯勺舀起一口藥水遞到她嘴邊。
淩沭低頭看著,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容明柯也不解地看著她,還張嘴示範,“啊?”
淩沭這才有點愣地張了嘴,一邊喝一邊想,完了,他會不會認為她腦子不好使,是個傻子啊?
待到一碗藥全喝完,容明柯欣喜地放下碗,跑到桌上去拿了包蜜餞來。
“啊――吃一顆嘴就不會那麽苦了。”
淩沭真的張嘴接了一顆,好吧,人家果然把她當弱智了。
喝了藥,淩沭又躺下睡了,這一睡就睡到了日暮,醒來時,容明柯已經做好了晚飯。
“你醒了?正好,我熬了粥,你起來喝一些。”
“謝謝。”淩沭撐著起來,容明柯將她的月白衣裳送過來,“衣服給你補好了,你試試。”
淩沭抖開來,果見左肩處多了一朵淡色的蘭花,而被箭刺破的窟窿根本沒有留下痕跡。
“真好看,謝謝你,容公子。”
“叫我明柯就好了。”容明柯糾正她,然後拿過她的衣服幫她穿上,“好了,我扶你過去吃。”
“嗯。”除了謝謝和應聲,淩沭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容明柯扶她坐下,晚餐是白粥和兩個小菜,“你傷勢還沒好,隻能吃點清淡的了。”
“這就挺好的。”淩沭說。
接下來兩人都靜靜地吃飯,偶爾容明柯會給淩沭夾點菜,在她喝完一碗粥時又為她添小半碗。
吃完後,容明柯收拾了碗筷,淩沭坐在那裏休息,好好地打量一下屋子。
這屋子不小,但也不大,一個人生活正寬敞,但兩個人麽……好像就隻有那一張床了。這怎麽辦?晚上怎麽睡?對了,她昏迷的這幾天,容明柯是怎麽睡的?
這個問題淩沭糾結了好久,直到容明柯端著盆熱水進屋,她還坐在那裏作低頭沉思狀。
容明柯將毛巾擰幹遞到她麵前,淩沭這才回過神來,“哦,謝謝。”
擦了遍臉,容明柯又把毛巾取走,然後端著水放到淩沭前麵,“洗腳吧。”
“哦。”淩沭脫了鞋,一雙玉足輕輕放入盆中,然後找了點話來說,“那個,這幾日,我占了你的床,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的。”
“嗯……那這幾天,你都……怎麽辦?”
容明柯微笑著指了指地板,道,“打地鋪。”
“打地鋪?”淩沭驚訝,心裏實在過意不去,都是因為她,害得他一個弱男子睡地板。
容明柯卻笑著搖頭,“沒關係的,小時候睡習慣了。”
農村人嘛,哪裏那麽嬌弱。
可是在淩沭看來,他的氣質一點也不鄉村,至少沒有一個農村人能像他這般優雅。
淩沭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這樣吧,晚上我睡地板就行了。”
“沒事的,”容明柯蹲下身將水端走,“你快休息吧,能走嗎?”
淩沭自己試著站起來走,雖然吃力,但還是可以挪到床邊的。受傷真不是人幹的事,就這麽幾步路,把她累得氣喘籲籲。
見她順利躺上床,容明柯這才微微一笑端著水出去。再回來後,他從櫃子裏抱了一床被子出來,鋪在地上。
看著他的身影,淩沭忍不住道,“要不,還是我睡地上吧?”
容明柯回眸對她一笑,“沒事,你快躺好。”
待淩沭躺平了,容明柯起身去吹蠟燭。
突然的黑暗讓淩沭有些不適應,加之環境又陌生,一時難以入眠,想翻身吧,傷口又痛,真是苦逼極了。
“睡不著?”容明柯忽然出聲問。
“嗯。”淩沭應聲。
靜了一會兒,她問,“容公……明柯,你一個人住,那你父母呢?”
“我爹很早就死了,”黑暗中容明柯的聲音輕悄無波瀾,“我母親很有錢,娶了很多男妾,我爹也是其中一個,但我爹身份卑微,也不得寵,我很小的時候他就死了,我在家裏……”
容明柯頓了頓,直接略過這句話,但他不說,淩沭也知道,他在家裏肯定過得不好。爹爹隻是個妾,不得寵,他一個庶子,必然受盡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