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梵文難解
到了萬安寺,季琉末輕輕喚醒懷中人,隻見她迷迷糊糊低吟一聲,然後邊直起身子邊順手往嘴巴一抹,喃喃細語道,“唔,沒有口水。”
季琉末“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來他的妻君大人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麵呢!
青衣是知道淩沭的一切不雅習慣的,見季側夫笑得厲害,羞愧得恨不得鑽進縫裏。別人家的女主人哪個像王女這般?更別提她還是堂堂王女了,說好的威儀呢?
這不是我的主子,這不是我的主子……青衣在心裏碎碎念。
淩沭不明所以,眨眨大眼睛,一臉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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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圓明大師這種得道高僧一般都是不容易見著的,所以淩沭直接去了上次那個無法幫她解空白簽的解簽師父攤子前,雙手合十行了個禮,問候,“這位師傅。”
那師傅顯然對她這個在他專業解簽三十年的職業生涯上遇見的唯一一個抽中了空白簽的人印象深刻,起身還了一禮,“施主有禮。”
“師傅,小女今日特地來拜訪圓明大師,不知大師是否方便見我?”
“這個……這樣吧,待貧僧讓小徒去請示一下。”解簽師傅想了想,喚來小徒弟去問問。
不一會兒小徒弟回來,便引著淩沭等人往後院去了。
遠遠的,淩沭就看見高聳的亭子裏,黃衣紅袈裟的圓明大師獨自一人坐在那裏,高僧都這樣,一般都是一個人在深思。
待靠近亭子,青衣三人自動自發地站住了腳步,淩沭二人不急不緩地上了亭子,這才發現,圓明大師正在下棋,至於為什麽他一個人也可以下棋,淩沭認為,這也是高僧的標誌之一。
“大師。”
兩人都規規矩矩地行了個佛禮,圓明大師微微傾身還了一禮。淩沭開口道,“大師,實不相瞞,小女今日來依然是有事相詢。”
“淩施主有何事?”
“想向大師詢問一種文字。”
“文字?”圓明大師看了看季琉末,想了想,道,“淩施主,請坐。”
他伸手做了個“請”,邀淩沭坐在他對麵。
該不是要她下棋吧?
淩沭不確定地坐下,順便認真地看了這盤棋。
從表麵上來看,並不是她一開始以為的難棋或死棋,黑白雙方不相上下,棋路也都較活。
現淩沭為黑棋,遂細細琢磨起來。
看著是不相上下,但黑棋還是微微處下風,雖然白棋較分散,但分得很有技巧,稍稍放一枚便連在一起,將黑棋幾乎包圍。
而黑棋現下有兩條路較為可行,第一,堵住白棋的棋路,便能與之拚一拚,獲勝的機率十之有四;
第二條,往後方走,以退為進,獲勝機率三成,但也有六成發展為死棋。
淩沭伸手執起一枚黑子,看著棋盤,不動。
這盤棋,倒有點像她如今的處境,眾王女為白棋她為黑,無心奪嫡卻因求七寶瓔珞而尋寶藏,都說“得寶藏者得天下”,以後的尋寶之路必然不會太平。
蠻拚不是她的做派,雖然有四成的機率,但她卻是不願意這麽做。
抽離這攤渾水倒是她的想法,她對皇位或者天下都沒有興趣,隻不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如今她已有了藏寶圖之一――經書《初一》,若被人知道,這日子定然像刀口舔血,她不出聲也多的是人要殺她以奪書。
所以,不論是與白棋一拚還是黑棋主退,都是她不會去下的棋路,她要的,是全身而退。
要麽放棄寶藏遠離紛爭,要麽,主動踏入這戰場,奪嫡奪天下。
幾乎輕到無聲,淩沭手中的棋子落在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位置。
為何“可有”,因為這一步悄悄改變了黑棋的棋路,且容易讓人忽略;何謂“可無”,因為這一步並不能在十步內讓棋局改變什麽,看著就像是浪費了一樣。
但就是這一可有可無,使得黑子在十步內修改棋路,十步後有能力與白棋相拚,且勝率增加兩成。
這一步,讓一旁的季琉末雙目一亮,他知道淩沭是不會走看似應該的那兩種步數,卻沒想到她竟然走出這麽一步來。
在淩沭思考期間,他想過不下三種步數,都能讓黑棋增加贏的機率,但淩沭這一步,他確實沒想到。
也許他所想的比淩沭更高一籌,可是這一步,讓他徹底的了解了他的妻君大人,原來,這就是她的態度。
從不主動爭奪,卻不會讓自己太被動而任人宰割。她就像一隻小獅子,看著軟弱沒有什麽攻擊力,強大起來卻無人能敵。
季琉末絲毫不認為自己高估了她,他一直相信自己的眼光,在遇到她以後,更加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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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走了這一步,也無需再下了,圓明大師淡淡地點了點頭,主動問道,“不知淩施主對哪種文字有疑慮?若是能幫上忙,老衲定當盡全力。”
至於他為什麽會在淩沭下了棋後才回答她剛才請求,原因有二,第一,他得看看淩沭有沒有可能與七寶瓔珞有緣;第二,也是想驗證一下季琉末有沒有選錯人。
如今看來,淩沭確實不一樣啊。
“大師請過目。”淩沭忙拿出季琉末從《初一》上拓的幾個字,遞給圓明大師。
圓明大師打開看了起來。
“不知大師可知此為何字?寫的是什麽?”淩沭問。
圓明大師將紙交還,說道,“此為梵文。”
“梵文?”淩沭與季琉末對視一眼,接著問道,“那大師可是懂得此種文字?”
圓明大師卻是搖了搖頭,“不懂。老衲隻能辨認出此是梵文,卻不懂梵文的精妙。”
“哦。”淩沭略是失望。
季琉末不禁疑惑道,“大師,上次我不是在您書案上看見了一本梵文的經書嗎?您既然不懂,要那梵文經書幹嘛呀?”
要說這季琉末,圓明大師是很欣賞他的,年紀輕輕卻聰慧非凡,雖不受教條束縛,卻也無絲毫野蠻之舉,每次與他談書論經,總有不一樣的領悟。
圓明大師微然一笑道,“就拿出來一次,你都能記下。實不相瞞,那是老衲的師弟寄放在老衲這裏的,確實是梵文經書不錯。”
“您的師弟?”季琉末眨眨美眸,抓住關鍵,“所以他懂梵文嘍?”
“嗯。”
“真噠?”淩沭像是又發現了救命稻草一樣開心,“那您師弟是哪個師傅?現在在寺裏嗎?”
圓明大師搖搖頭,“他不是寺廟中人,老衲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哪裏。”
“啊?”淩沭的救命稻草又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