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真人玉鼎

  “我在這兒……”


  這原本在雲端思緒飛得老遠的風澤,一晃神像是聽到了少女的聲音,收起所有念想屏住呼吸低頭向下看去,隻見下方一片雲霧縈繞,若隱若現的積雪遮蓋著高山密林。


  偶爾,會出現一陣陣猛獸的嚎叫,也有一些麻雀登空飛翔,還未觸到雲端便被風澤嚇得雀膽破裂,有不慎的雀兒因驚嚇過度,垂直的向地麵撞去。


  他心裏盤算暗想,這地方都被蛇族上下搜了數十遍也沒見個人影,她又怎麽會在這兒呢?

  許是剛剛心思全在想在她在哪裏,才出現的幻聽吧。


  雖然是心裏解說一番,安慰著自己,但還是架不住內心深處的執拗,他停在雲端,向下方來回張望著,過了大約一刻鍾的時間,未曾聽到剛才少女的聲音,這才歎息著繼續前行。


  巧的是,他剛離開不久那少女的聲音又響徹整片林子:“師父,你好討厭,我剛要捉到一隻麻雀你就喊我,害的我一回答,麻雀都跑了。”


  語氣有些惱,但卻沒有火的意思。


  隻見那少女一身青色棉服,雙手抱住一顆蒼鬆的枝幹,雙腿騎跨在樹幹之上,此時蒼鬆的某些枝葉上的積雪紛紛落下,也不知道是被少女的“獅吼”震落下來,還是因為她攀在樹幹的力道太大,因此搖曳垂落。


  而尋著她的眼光看去的方向,不遠處一位青色道袍的長者嘴裏哼唱著小曲兒,步伐錯亂成跳躍狀的在雪地上行走著。


  一邊走還一邊哼唱著不成調子的曲子。


  “師傅!為何在我快捉到麻雀不來幫忙還打擾我,害的麻雀全飛走了不說,而且麵對我的質問你到現在也不做聲!”


  麵對這位不做聲的頑童師傅少女很是火大,一邊慢慢的順著樹幹向地麵滑落,一邊暴跳如雷的質問著被她成為‘師父’的青色道袍老者。


  此時,那老者仍不作聲,自顧自的蹲下身子撿著那些從空中墮落下來的麻雀屍體。


  少女見老者還是無動於衷,便大力的踩著雪地,身形倔強的走到老者身邊,奪下他手中的麻雀。


  老者這才顯得有些著急,忙說道:“乖徒兒,快還給為師,為師還指望著它打打牙祭呢?這都幾天沒有肉食果腹……”


  少女嘴噘得老高,仰起脖子鼻孔朝天,雙手自然地抱著雙臂冷“哼”一聲,接著說道:“想把我問的問題解釋一遍,我在考慮要不要給你!”


  老者皺著一張老臉,瞥了一眼少女手中的麻雀,委屈的說道:“我剛剛叫你,無非就是想跟你問你在哪兒,問你在哪兒的原因就是,想告訴你不必費力的捉麻雀了。


  因為在你上樹不到眨三次眼的功夫間,為師掐指一算,會有妖孽在附近湧動,屆時群雀亂飛,有些心理素質不好的就.……這般了。”


  每一句話都在臉上換一個表情,或是挑眉扮無辜,或是上一刻眉頭緊鎖下一刻就完全舒展,或是將口型比作‘圓圈’狀指著地下的死麻雀。


  少女將雙臂垂了下來,來著以為她是要將麻雀還給他,就伸出雙手說道:“問題已解釋的水落石出,請歸還為師的腹中美食。”


  “還沒完呢?那為何我質問你,你還是不做聲呢?”


  麵對少女的苦苦逼問,老者整個麵部表情下沉,撇著嘴向一旁歪著頭,下巴上編著辮子的胡須也隨著晃動,許是覺得拗不過徒兒,便開口說道:“矮油~!乖徒兒,你就體諒為師剛剛隻是想裝一下道法高深的道人而已。


  你說我這大歲數就這點愛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邊說邊在少女身邊來回轉悠,動作時而像猴子一般抓耳撓腮,時候像個憋屈的小媳婦,好像遞上手帕就能哭出淚來似得。


  少女雙手拎著麻雀的手又放在腰上,問道:“真是如此?沒有別的原因?”


  老者看了一眼他那一向凶悍無比的乖徒兒,老淚縱橫的說著:“這不是怕掐指一算又失算嘛,你也知道為師的道行水準總是讓自己不好意思說出師從何處,為師對不起師尊呀!”


  少女麵帶疑惑,“師父,這次不是算對了嗎?”緊接著用目光掃視一下地上的幾隻麻雀用來提示老者。


  “唉,為師的失算指的是.……可能這些麻雀沒有死.……隻是暈了過去而已。我怕他們醒來飛走,所以為了節約時間就沒回答你的問題專心的撿著麻雀……”


  少女對於他師父的終極答案略感汗顏,吞了吞了口水用來壓壓驚,隨後將幾隻麻雀放在老者的手中,剛一轉身就聽到身後“撲啦”“撲啦”的聲音。


  回來一看,果然,她家師傅好了解自己的道行,麻雀真的隻是暈過去了而已。包括老者手裏的麻雀在內,所有墮落在地上的麻雀全部都醒來飛快的扇動著翅膀飛走了。


  望著雙唇抖動不止的師父,少女再次輕歎,“人生就是這麽的造化弄人!”


  那為何會這般感想?


  因為她家師父喜歡肉嫩鮮美的麻雀肉,但卻怕的要命,尤其是麻雀扇動翅膀的那種聲音,就像是讓他回到了某些痛苦的回憶當中。


  所以,他手中的麻雀也飛走了,不,是因為他害怕,手一鬆,麻雀就飛了。


  到嘴的雀肉飛走了,無法承受這一打擊,老者捂著心口踉蹌的像後退了幾步,眼神中無不帶著悲痛惋惜的神情。


  少女看到師父幾近跌倒,就急忙攙扶,並安慰道:“師父,徒兒為了您的身心健康著想,我看您還是專心鑽研道法吧!”


  為了使因情緒波動較大而抖動不止的雙唇停止,老者用牙齒緊緊咬住下唇,隻見原本唇部的抖動瞬間移了位置,變成了眼皮的不住抖動,這個樣子還不忘回複徒弟的話,“眼眼眼……下,為為為.……師,也也也.……隻,好好好.……如吃(此)樂(了)!”


  一邊扶著師父,少女一邊碎碎念道:“不是我說你呀,師父,你也好收斂一下你的毛病了,你這也算是個出家修法的道人,整天淨想著吃麻雀肉,這傳出去不是有損那啥闡教的威名嗎?”


  說到此類正經一點的話題,老者麵部表情也好,身體康健也罷,瞬間歸於正常,“那咋辦,我饞!!!”


  少女用不成器的目光看著她的師父,連連搖頭說道:“你好歹說個真人,說饞多俗呀!”說完還不忘附帶兩記白眼。


  老者用“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自創表情,看著自己總是各種不尊師的徒弟說道:“真人他就是個真真正正的人.……哇.……這句話真是太精辟啦!為師要給它記載下來!”


  少女扯著想用此話題遁走的師父說道:“等等,我們還是先把眼前的問題探討一番吧!”


  老者故作疑惑的看著被少女捉住的道袍問道:“咦?徒兒還有何不懂的問題,待為師將剛剛那句精要刻錄在石壁上之後,再一一為你解說,為師先行一步。”


  一個勁的向前奔走,未料少女雙手緊緊抓住他的道袍不放手,還語氣不堪友好的質問:“師父,請問您老人家想吃麻雀嗎?

  你不必回答我,我知道,你想!可是徒兒好奇的是,為何您老人家不親自去捉?


  這個您也不必回答我,我也知道,偶爾徒弟孝順孝順你也是應該的,可是徒兒又好奇了你為何不教我道法,這樣捉麻雀實在是事半功倍,好吧這些我都知道為啥,你也不必說。


  我就想問你,為何不教我道法,你今天非得告訴我為什麽?”


  少女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老者隻是咽了咽口水,自知是逃不過了,便說道:“雖說為師的道法不咋精深,可是你說為師不教你道法,這句話有些冤枉為師了。


  近些時日,為師一直讓你捉麻雀,雖然為私是師父饞嘴,但是為公確實是為了你將來修行道法的融匯貫通著想,你又怎麽知道千年之後沒有人將做麻雀作為修煉的一種呢?


  我們闡教道法豈容你小覷?”


  少女嘴裏發出“嘖嘖”的聲音,“近些時日?是近些年吧,我來這裏已經很久了好不好,還有我想強調是為公為私你都隻想吃麻雀肉好不好?”


  “徒兒,你又轉回來了,咱們現在在談論道法的問題,你怎麽又扯到吃的上麵了,還好意思說為師!哼!”


  聽了老者的話,少女心中想道:喲嗬,現在是怪自己的不是了,果然薑是老的辣,人是活得久的精!

  “那好吧,師傅,你既然不肯正麵回答我的問題,那以後的麻雀隻好我一個人享用。”


  說完就從衣袖中拿出兩個帶有斑紋的鳥蛋,放在掌心中央輕輕摩挲,“等他們長大,肥碩了,是烤著吃還是悶著吃,哇,味道一定很鮮.……”


  還未等少女說完,老者一邊仰麵朝天一麵假裝哀泣道:“我玉鼎是造了什麽孽,好不容易收個徒弟還這般……頑劣,我玉鼎有辱師門。”


  少女受不了他的即興演出,“師父,別隻打雷不下雨,我看龍王是不能被你哭出來。”


  老者沒有理會少女的話,繼續哀泣:“玉鼎.……有愧恩師教誨……”


  “師父,記住你是個真人,別假哭了,喂,玉鼎真人.……”


  少女一臉憂傷、無奈、心寒,隻好扶額輕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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