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出府另居的大日子
穆晉隆扶起希樂，凝視著她，“微臣隻要公主答應我兩個要求！”
希樂道：“將軍請說，隻要力所能及，我一定會答應！”
“希望公主在未來的日子裏，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要好好地，堅強地活下去！”穆晉隆輕聲卻語氣堅定地道。
希樂沒想到他會說這個要求，微微愣了一下，想起三太子所言，他是否真的對她有意思？她也輕聲道：“謝將軍的愛護，希樂會謹遵將軍所言！”
“那就好！”穆晉隆道。
“還有一個要求是什麽？將軍請說！”希樂問道。
“這個要求.……”穆晉隆猶豫了一下，才微微羞赧地道：“公主今日有空嗎？”
“有！”希樂一口答道。
“那麽，請問公主能否跟微臣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希樂問道。
“公主隻管跟我走便是，不必問！”穆晉隆臉龐微微發光。
希樂起身，豪氣地道：“好，我跟你去！”她雖然不知道穆晉隆要帶她去哪裏，但是這一刻，她對他的防備已經全部卸下。
希樂命惜春等人先行回去，然後跟著穆晉隆策馬而行。
雪飄飄揚揚而下，漫天遍地一片白茫茫。希樂的肩膀上布滿了雪花，她輕輕掃去，笑聲如鈴。
穆晉隆回頭看她，問道：“冷嗎？”
希樂搖搖頭，策馬徐徐而行，“不冷，很舒服！”
下雪其實並不冷，比幹冷的時候還舒服，兩人漸漸地策馬上山，希樂問道：“這是去哪裏啊？光禿禿的山頭，有什麽好看？”
穆晉隆道：“馬上到了！”
在陡峭的山路上走了一會，然後便見到一條直路進去，兩人策馬拐進直路，再往前奔跑五裏。穆晉隆下馬，把馬兒係在杉樹上，對希樂道：“公主，下馬吧！”
希樂翻山下馬，左右看了一下，這裏一帶都是荒山，路旁栽種了許多桑葚，藤蔓已經枯萎，隻有根部可見有青綠之色。
“這裏是哪裏？”希樂問道，想想有些好笑地說，“不會是想帶我來這裏殺人滅口吧？”
穆晉隆笑道：“傻姑娘！”
希樂渾身一震，傻姑娘？這個稱呼一直都是藍傲專用的，從小到大，他都寵愛地喊她傻姑娘。
“怎麽？”穆晉隆見她忽然失神，不禁問道。
希樂回過神來，淡淡地道：“沒事，想起很久之前，有人這樣喊過我！”
“誰？”他沒心沒肺地問，話出口便頓時想起什麽似的噤聲了，淡淡地道：“大抵是藍傲吧！”
希樂輕聲道：“除了他，還有誰會這樣喚我？”
“你和他之間，有著什麽樣的過往？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他！”穆晉隆小聲地道，風揚起他的衣衫，除下盔甲之後的他，多了一份儒雅。
希樂目光悠遠，看著前方荒蕪的山野，低聲道：“那些年的回憶，足夠溫暖孤獨的一生！”
穆晉隆慢慢地前行，眼裏帶著一絲感動，他也希望能夠成為溫暖她一生的回憶。
不管怎麽樣，總之他確定了她不會再尋死。
“去哪裏？”希樂再一次問道。
穆晉隆指著前麵的山路，“從這裏走上去，是我娘的墳墓！”
“你娘的？”希樂微微一愣，“怎麽葬在這個地方？”他是大將軍，身份顯赫，母親的墳墓應該也有一定的規格才是，怎麽能葬在這個地方？
“我娘要求的！”穆晉隆淡淡地道。
“為什麽？”希樂又再問，今天她發現自己變成了問題兒童。
穆晉隆沉默不語，兩人走到一座山墳前，山墳明顯是修整過，墳前栽種了許多桑葚和薔薇花，當然，這個時候既無桑葚也無薔薇花。
沒有墓碑，隻有一張水泥板拜桌，上麵供奉著水果和包點，看來是不久前有人來過。
“有人拜祭過！”希樂道。
穆晉隆微微歎息，“在這不遠處，有個男人，他一直在這裏守護著！”
“什麽？”希樂一時不解，問道。
穆晉隆上前摸著那些水果和包點，包點還暖和，看來這個人剛走不久。
“想聽故事嗎？”穆晉隆回頭問道。
希樂點點頭，“想，很想！”一個當朝一品大將軍的母親，竟然葬在這個山野地方，而且沒有墓碑，附近有人守候，這一定是一個很動人的故事。
“我娘是浪河上擺渡的女子，和村裏的一個阿哥互訂盟誓，他們已經商定了婚期。然後為了籌集成親的銀子，阿哥離開了村子去做工，說好一年為期，回來便成親。但是出海兩個月，便傳來阿哥的死訊，我娘痛不欲生，要追隨他而去，就在這個時候，她發現自己懷孕了，為了留下阿哥的一滴血脈，她決定要生下孩子。正好此時有一個武狀元看中了她，甚至不介意她已經懷孕，立意要娶她，並且要我娘跟著他遠走他鄉。
我娘雖然不想嫁，但是想到從此以後便能讓孩子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不得已，她咬咬牙，嫁給了武狀元。
這在那個時候，簡直就是飛上枝頭，我娘成為附近最讓人羨慕嫉妒的女子。成親後不久，我娘便跟著武狀元走了，來到京城安身立命。
世事往往就是這麽奇怪，一年後，那本來死去的阿哥竟然回來了，還賺了一筆銀子打算娶心愛的女子過門。原來當時他並沒有坐上海難那一條船，所以避過一劫，後來從我娘娘家人口中得知我娘以為他死了，帶著孩子嫁人了，他很傷心，同時也很感動，因為他知道要不是這個武狀元，我娘早就死了。
他一路尋找上去，找到了武狀元和我娘，但是他沒有出現相見，隻是跟著我娘一段時間，後來他的跟蹤被武狀元發現，武狀元以為他想意圖不軌，遂命人把他抓來並且狠狠地打了他一頓，他愣是不說出自己的身份，他怕自己的出現會擾亂我娘的生活，因為在跟蹤我娘的這些日子，他發現我娘過得很好，這種生活是他這一輩子都給不了她的。
後來武狀元在他的隨身物品中看到一隻玉蝴蝶，這隻玉蝴蝶我娘也有一隻，因此推敲出他的身份。
他跪在武狀元麵前，懇求他不要告知我娘他的消息。武狀元很愛我娘，他知道一旦說出來，他會失去我娘，於是他答應幫他隱瞞，並且為他找了一所房子讓他居住下來，找了一份差事，讓他可以偶爾見見我娘。
在我娘二十五歲那年，也就是這個男子足足跟在我娘身邊的第六年，我娘終於得知他的存在，知道他一直默默地守在她身邊已經六年，她哭得一塌糊塗，她跟他說，她們這輩子有緣無分，隻能寄望下輩子了。不久後，我娘悲傷成疾，鬱鬱而終，臨終前要求葬在林麟山，因為那男子，便是叫做林麟山。”
希樂震動不已，想不到穆晉隆的娘親，竟然有這麽一段蕩氣回腸愛情故事，最讓人感動的是武狀元和林麟山，他們本來是情敵，但是卻能夠做到不戒備，不敵對，甚至還能做朋友。這真是難能可貴。
“這裏，便是林麟山，對嗎？”希樂問道。
“沒錯，這裏便是林麟山。”穆晉隆略帶憂傷地道。
“那你娘和林麟山生的孩子，如今在哪裏？”希樂問道、
穆晉隆沉默了一下，麵容帶著憂傷。
希樂以為他不想提起這個同母異父的哥哥，便道：“算了，你不想告知我，可以不說的，你和他想必有一段不愉快的過去，對嗎？”
穆晉隆看著她，嘴角帶著一絲嘲弄，“我和他之間，會有不愉快嗎？”
“這是人之常情！”希樂安慰道。
“那孩子，就是我！”穆晉隆忽然揚聲道。
希樂又是一震，“你就是那孩子？”
“很奇怪嗎？”穆晉隆微微側臉看著希樂道。
不奇怪，”希樂連忙道，“隻是有些意外！”
穆晉隆坐在墳前，用手拔著雜草，一邊拔一邊輕聲道：“我娘死後，我爹很傷心，為了找人照顧我，他娶了第二個夫人，她便是穆漾的母親，她嫁過來的時候是帶著穆漾一起過來的，我爹說隻有生過孩子的女人才懂得照顧我。”
“你爹對你真的很好！”希樂上前握住他的手，“你爹如今還在，對嗎？”她知道穆晉隆的爹已經退隱山野，至於去哪裏，至今是否安在，則不知道。
“他還在，今年已經七十多了，身子也不是太好，在我娘的鄉下養病！”穆晉隆道。
“哦。那如今在這裏守墓的.……”希樂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他介不介意。
“是我的親生爹爹！”他淡淡地道。
“你不打算和他相認嗎？”希樂問道。
“我爹對我很好，養育之恩重如山，我一輩子都記得他對我的教導和寵愛。隻要他在一天，我都不會和親生爹爹相認！”穆晉隆看著希樂覆在他手上的纖手，心裏有些感動，他不知道他和希樂會走到這一步，他一直以為他們是兩個敵對的方向，要平靜談話尚且不易，更遑論要這樣近距離談心事？
希樂點點頭，“我明白你的心思，養育之恩確實大如天，你自小被他撫養長大，他對你的關懷寵愛定然不少，你如此依戀他是對的！”
“我以為公主會說我不孝順，連親爹都不認！”穆晉隆有些意外。
希樂笑了，“我也不是這麽頑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