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昏倒陌生人懷裏
希樂微微點頭,又福福身子對諸位妃子道:“希樂見過諸位母妃!”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稱呼這些妃子們,也將是最後一次。
“公主不必多禮!”德妃上前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坐在梳妝台前,微微歎息一句,“今夜是上頭的儀式,既然是要在大喪期內出嫁,那也要嫁得高高興興的,不許掉半滴眼淚,皇上,都在看著我們呢!”
眾妃聞言,又都黯然神傷,對於妃子來說,皇帝是天,是一切。皇帝在,那還有爭寵的機會,還有上位的一天,但是皇帝死了,她們變成可有可無的太妃,膝下有子有女的,或者是有妃位,嬪位的,那還有活頭,無子無女的,年紀又輕輕的才人采女們,還真不知道怎生熬下去啊。
皇後請了專門請了京中有名的一位好命婆為希樂上頭,這位好命婆已經九十多歲,五代同堂,家有餘糧,有薄田,有租屋,五代人相處融洽,命好得不得了。
燃起龍鳳燭,打開窗子可清晰看到月光,希樂麵向月光,心思紛繁襲來,一切都彷如在夢中一般的虛無。
好命婆用柚子葉水為希樂洗臉,絞麵毛,她本來潔淨的幾乎越加白皙光滑,好命婆用小黃瓜汁液為希樂敷臉去紅,頃刻抹去,對鏡梳頭,把她頭上所有的首飾拆下,摸著她順滑的青絲,好命婆微笑道:“許久以前,老婦人和公主一樣,懷著待嫁女兒心,鏡子中的容顏帶羞還喜,母親請來好命婆梳頭,自己卻一旁抹眼淚,她說,那是歡喜的眼淚。所以,今夜雖然說是歡喜的日子,但是應該要掉的眼淚,還是不必強自忍住。”
好命婆慈愛溫柔的聲音傳來,希樂的心一酸,是啊,即便是喜事,也沒有說過不準哭的,多少新嫁娘也是如此梨花帶雨般出門的,何必強忍住眼淚?如此想著,在場便有響起了無聲的哽咽。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好命婆慢悠悠地念著,“人生總有坎坷無數,以為過不去,其實一跨步便把一切拋諸腦後!”
希樂看著鏡子中長發披肩的女子,齊眉的劉海,憂傷而大的眼睛,尖尖瘦削的下巴,而一個月之前,她的臉還是圓潤粉紅的。
希樂站起來緩緩轉身看著諸位嬪妃:“諸位想留下和希樂說說話的,請留下,若是覺得困累,請先行回去休息吧!”
希樂這麽一說,底下便開始猶豫起來,穆皇貴妃首先站起來,走到希樂麵前,伸手摸摸希樂方才絞過的臉,滑不留手,皇貴妃微微一笑,“這模樣,也著實讓人憐惜,嫁給藍傲,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本宮是真心祝福你,和藍傲可以白頭到老,永結同心,生能同床死能同穴!”這話說得雖然教人不舒服,可她的語氣裏並無半點虛假。她希望她無論什麽時候都能和藍傲在一起,若是死不去,白頭到老吧,若是死了,不管是死在何人之手,她也會助她和藍傲同穴而葬!
希樂淡然一笑:“謝皇貴妃的祝福,皇貴妃一路好走!”
穆皇貴妃淺淺一笑,對皇後福福身子:“臣妾告退!今夜是希樂公主在這皇宮最後一夜,皇後精神好,就好生陪陪公主說說話吧,否則嫁出宮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麵了。”
皇後淡淡地道:“皇貴妃,你比哀家年輕,記性怎地也這麽?難道你不記得皇上遺旨,希樂將會入宮繼承皇位?一旦登基,這皇城便是希樂的家,哀家什麽時候想見她都可以。”
穆皇貴妃深深懶腰,巧笑倩兮,“不說了,累了,希樂啊,本宮就不在這裏陪你了!”
希樂嘴角綻出一絲冷然的笑意,“皇貴妃,好走!”人就是這麽奇怪,當對方越想你倒下,你便越發地要堅強。再苦再難的事情她都經曆過來了,這點打擊,她又豈會承受不來?
穆皇貴妃慵懶地一笑,淡淡地掃視了在場的嬪妃,洛妃等人見狀,也連忙起身告退,希樂不強求,隻微微笑著送行。
屋子裏,便剩下皇後布貴妃,德妃,齊妃,還有顧昭儀,麗昭容,宛淑媛三人在,她們三人一直甚少卷入宮中的紛爭,不隨波俗流,也不討好誰,如今留在這裏,大抵也隻是不想讓皇後覺得她們跟穆皇貴妃狼狽為奸吧,她們三人心腸雖不是十分慈善,但是到底也能看出穆皇貴妃的狼子野心。
“你們三人,不困倦麽?”皇後微微詫異,三人一直都沒有過問後宮事務,不爭寵也不靠堆,但是如今竟然主動留下,也著實讓皇後驚訝。
顧昭儀淺淺一笑:“反正也難以入睡,不如留在這裏湊湊喜氣。”
“是的,實在害怕這宮裏壓抑的氣氛,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鬱氣!”宛淑媛也附和道。
三人都是麵容十分純淨的女子,在後宮裏,沉靜素雅,往往會讓皇帝忽視,隻有他在鮮豔中倦了心神,才會想起那素淨的麵容,隻是皇帝是這個世界上健忘的男人,他女人多到數不清,無時無刻都有新鮮刺激的感覺,哪裏又有時間想起那些素淨的顏色?隻是這樣也好,她們父兄無權無勢,也自問心計姿色均不在其他人之上,能混到目前這個位置,也就算滿足了。
希樂和她們說了些掏心窩子的話,直到三更,皇後才讓希樂稍事休息,明日一大早又要起來拜別長輩等等,許多要事要做。
臨走前,皇後叮囑道:“所有悲傷的事情全部放下,如今是要穩定朝局,祖先傳下來的江山,不能敗在你我的手裏。”
希樂知道輕重,寬慰皇後道:“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皇後放心離去,和平公主擁抱了希樂一下,道:“皇姐就在宮裏不回去,一直陪著你!”
“皇姐,謝謝你!”希樂知道這位皇姐一向疼愛自己,如今見她明明擔心太子哥哥,卻要強打精神來安慰她,她沒有這麽軟弱,“皇姐,我知道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