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現實聊齋
二十多年後，弘葉大師駕鶴仙逝，臨終前，將手指指向了劉不凡。
終於，劉不凡笑了，他終於如願以償地接管了道觀。
孫之山得知這一切之後，深知自己在觀裏恐怕呆不下去了，便在弘葉坐化之地磕了三個頭，還了俗，離開了道觀。
“孫老，您老有容乃大，既然數十年都過來了，何必還俗，另找家道觀，或者單獨修行何不更好？”何花問道。
“嗬嗬，修行修行，修的就是個‘心’字，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也算是修行。老在那荒山野嶺裏呆著，也不適合我，何不在紅塵之間走一番。”孫老頭沉靜地抿了一口茶。
“實際上，我一直放心不下的，是家裏的二老。若要舍去七情六欲，一心向道，需要何等堅毅的決心和毅力。對我來說，割舍不了親情，又能修練出什麽樣的道？不過，好的是，能一直陪伴在二老身邊，養老送終。此生，我是沒有什麽遺憾了。”
老頭兒說到這裏，終於轉過頭來，瞥了一眼我手上發黑的傷口，“小兄弟，看你麵色，兩眼渾濁，劍懸眉心，陰氣繚繞，情況非常糟糕，如果不趕快解決，恐怕有大難降臨在你身上啊。”講完，便不再說話，扔了一顆花生到嘴裏，嘣咋蹦咋地嚼著。
“不瞞孫老，這次我這小兄弟確實遇到了比較棘手的情況，需要您老相助！”何花聽著孫老頭發話，自然接上了話題。
孫老頭眯著眼，似乎有些遲疑，片刻後，展開眉心。
“小何啊，你知道我一般是不會為這些事情出手的，剛才已經告訴你了，這叫有違天道，命中注定的事情，是要看自身的業力報應。我還指望給我的兒孫後代積點德呢！”
何花聽了孫老頭最後一句要給後代積德的話，到嘴的說辭頃刻間吞落到了肚子裏，竟皺著眉頭，不知如何回應。
孫老頭一番話一說，我的心也隨著沉到了穀底，完了，這下全完了！
“不過嘛……”孫老頭話鋒一轉，對著何花，“這位小兄弟上次一遇，也算是機緣巧合。你上次在電話問我被死屍詐屍之後咬傷的事情，我大概已經了解了，這算是個小事。這次我就免費幫小友一次，下不為例啊。隻需一點疑問必須了解清楚了，我才知道怎麽處理比較好。”
“多謝孫老！但問無妨。”何花看到劉老頭鬆了口，麵露喜色，笑著看了看我。
“謝謝孫老太爺，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吧，我現在可難受的很啊!”我也艱難地笑道。
“好，那你告訴我，當晚咬你的那具屍體是什麽樣子，你把遇到它的詳細情況給我描述一下。”孫老頭說道。
我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思緒，坐在凳子上，將幾天前，在殯儀館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隨著我的講述，周圍的天色變得越來越暗，四周的溫度也越來越低。
當我講到咬我那具女屍的相貌時，孫老頭突然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來，伸出雙手，搬開了我的嘴巴。
“你，你過來！我看你一來就摸著下巴，莫非？你的下唇牙床開始長牙齒了？！”孫老頭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對，對啊，你怎麽知道。”我驚聲問道。
眼前這老頭開始還是一副胸有成竹，手到擒來的架勢。可一聽到女屍青麵獠牙，眼眶空洞時，臉上呈現出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
此時，一股陰風從附近山上吹來，灰蒙蒙的天色下，附近的桃樹林發出一陣顫抖，悉悉簌簌的聲音從四周傳來，仿佛樹下站著無數鬼怪，詭異地搖曳著樹幹。
何花看到這個情形，立即湊上前去，在孫老頭兒耳邊竊竊私語。
孫老頭聽著何花的話，盯著我，臉色陰晴不定，“什麽？他說的那女屍就是在旅行社出現的那孽屍？”
何花凝重地點了點頭。
“那哪裏是什麽屍體？是魃！那分明是魃！哎呀，這小子居然撞見魃了！”孫老頭氣急敗壞，麵色凝重地說道。
“魃？孫老，您所說的魃，和傳說中的千年禍害‘旱魃’是同一類麽？”何花問道。
孫老頭看著我，皺著眉心，麵部下沉，“這魃，就是傳說中的屍妖，最早記錄在《山海經》裏麵，稱之為女魃。傳說女魃是黃帝的女兒,原為天宮一神，但也是屍神，就是人死後的屍體自行開蒙神智，修煉成神。”
“孫老，這屍體也可以成為神仙？”何花問道。
孫老頭轉過頭，凝重地說道：“嗯，我是道家人可以這麽想。遠古時期，女魃身穿青衣，頭上無發，能發出極強的光和熱，所到之處，河流幹涸，天無降雨，這也就是旱魃最早的記載。經書裏，最廣為人知的刑天，你們該知道吧？就是沒有腦袋，以乳為眼臍為口，手拿兩把大斧的那家夥，嗯，其實也是屍神！”劉老頭額頭冒出一顆顆汗珠，又湊過來，一把搬開了我的嘴巴，歪著頭，左右觀察著。
“你這小東西，一來就整這麽陡的，你知不知道，魃這東西是個大禍害，是僵屍的變異體，千年難遇的妖物，你？你確定是被這東西咬了？”
我點了點頭，看到孫老頭這麽難看的臉色，心裏也隨之一緊。
嗚嗚嗚！四周山風呼嘯，越吹越大，似乎印證了這不祥的預兆。
“孫老，咱對外麵可不能說是僵屍，得說是神經病患者！”何花提醒道。
“滾犢子！別跟我提你們那一套，我以前就是個道士，又不是精神病醫生，不說僵屍說什麽？”
看來，孫老頭脾氣也不是很好，他白了何花一眼，何花隻能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何花轉過頭，小聲地說，遇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遇到道士，就暫且按照出家人的思路走吧，隻要自己本著查案的思路走就對了。
“劫數啊！真的是劫數啊！小兄弟，我可以你解你身上的魃毒，但是有兩個條件，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受？”孫老頭轉頭看著我，平靜地說道。
“願意，願意！”我如同小雞啄米一般點頭。
眼看著連命都快沒了，這老頭兒就算要吃龍肉，我也得上天找去！
“好吧，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老頭兒摸了摸下巴的胡須，“首先，我得收費，我看你是個學生，也沒什麽錢，收你兩千元！一分都不能少！”
我去！
這老小子剛才說了這麽一大堆，把嚇孩子的語氣和表情體現得淋漓盡致，原來是在為賺老子的錢做鋪墊。
兩千元？虧他喊得出口，老子現在身上窮得連兩百元都沒有！
“那麽第二個條件呢？”我耐著性子繼續問道，畢竟有求於人，一切還得看別人臉色行事，絕不能當場翻臉，這老頭兒可不是我親爺爺。
“恩，和第二個條件比起來，第一個條件簡直就是小意思。”孫老頭轉過頭看著何花，“聽小兄弟剛才描述，這女魃應該是隻怨魃，按道理剛死的屍體是不可能變魃的。魃這種妖物，是需要長年累月，吸納精魄數百年才得成形。眼前這女魃因怨氣纏身，死不瞑目，三魂不散藏於屍體，再經未知因素的刺激而成。要救他，我需要那女魃的眼淚，要驅除魃毒，還得以毒攻毒，你們必須弄到，不然這小子鐵定完蛋！”
“我的媽啊！”我聽到這裏，當場就兩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那女魃，我光是看到就夠嚇得立馬抽風了，還要我去抽它的眼淚，這，我該怎麽下手啊！難道要我在它麵前，求她哭一場嗎？這老小子不會是在忽悠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