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盜屍嫌疑
我感到全身一陣虛脫,兩腿一軟,重新坐到了沙發上。
“玻璃片太大,容易傷著人……”我緩緩抬起頭,腦門上全是冷汗,看著李小楓,嘴唇輕微地顫抖著,無力地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解釋。
“快、快!小李,去拿急救箱過來!”方天明從震驚中恢複過來,臉上滿是嚴峻之色,不知是因為我手上受的傷,還是看到了我剛才幾乎瘋狂的樣子,連忙推了推李小楓。
李小楓滿臉的疑慮,轉身走出了門。
開門的時候,門口擠滿了來偷聽的所裏的同事,看著門突然打開,紛紛四散而去。
“你!混賬東西,來人!把他給我銬起來!”從驚異中回過神來的父親,想到我剛才的驚人舉動,更加覺得我的行為,隻是對他尊嚴的嚴重挑釁。
他逐漸恢複了盛怒的表情,指著門外,惡狠狠地吼道,“你們人呢?馬上給我銬起來!造起反了!敢在老子麵前發火,老子今天不廢了你!就不姓葉!”
我不知道為什麽從小要跟著母親姓白,也許是對父親大男子主義的不屑。
父親姓葉,叫葉惜輝,也從來沒有提過讓我改姓葉,在我六歲那年,母親患了抑鬱症,病情隨著這幾年父親脾氣越發,而變得越來越嚴重,我心疼母親,這一切的後果,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哎呀老葉,別、別生氣啊!你們兩爺子今天是怎麽了?都吃了火藥了?”方天明看到父親的樣子,感覺事態不但沒有平息,矛盾反而逐漸升級,著急地兩手緊握,再次走到父親麵前,拉拉扯扯之後,強行將他拉到了門外。
“你說個錘子!你剛才看到沒有,看到沒有?那兔崽子幹的什麽事?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個畜生東西打算衝老子丟玻璃渣!”父親在門外激動地說道,“老子養了他這麽多年,沒想到是他媽隻白眼狼!老子今天非弄死他不可!.……”
大門發出“哐哐”的響聲,方天明和父親在門的另一麵發生著劇烈的拉扯。
“老葉,老葉!你,你先聽我說,樂天剛才有點問題你發現沒有?”方天明小聲說道。
“什麽問題?”父親的聲音,隨即大門停止了顫動,接著聽到了兩人是竊竊私語。
不一會兒,門開了,李小楓提著急救箱走到我麵前,清理了沙發上的玻璃渣,幫助我清理傷口。狂怒之後的我,開始感到傷口產生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李小楓抓著我的手,拆開手上的舊紗布時,嘴裏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低頭看了看,手掌上的傷口,雖然已經在醫院做了消毒處理,但是被咬的周邊已經變色發黑,腫脹的傷口裂縫看得見裏麵白翻翻的爛肉,一道道黑色的血管紋路從傷口附近散發而出,和中了毒差不多。
在舊傷的旁邊,又多了幾道被玻璃劃傷的傷口,不斷地冒著黑血,整個手掌看起來慘不忍睹。
方天明和父親在門縫處,發現了這驚人的一幕。父親開門進了屋,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手,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
“這,樂天,這是怎麽回事?這傷口是哪裏來的?”方天明跟在後麵,知道父親的意思,連忙詢問道。
“沒事,昨天在街上被瘋狗咬了。”我語氣冰冷地答道。看著手上的傷口,雖然觸目驚心,內心震撼,但是在憤怒之餘的情緒左右下,也變得有些無所謂了。
“被狗咬能咬成這樣?”方天明嘴裏念叨著,轉過臉和父親麵麵相覷。
他們兩當了多年的警察,當然知道被狗咬是什麽樣子,這傷口顯然不是一般的動物造成的,但是看到我麵無表情的樣子,也不方便多問。
“老葉啊,樂天還是個孩子,有話慢慢講,不要像對待犯罪嫌疑人一樣嘛!你看看,你把孩子逼成什麽樣了?”方天明朝我爸使了個眼色,將他推到椅子上重新坐下。
意思是讓他注意自己的言行,在這麽下去,非逼出什麽事不可。一邊看著李小楓給我處理傷口,一邊打掃了地上的玻璃碎片,然後走了過來。
“樂天啊,你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爸爸的脾氣差大家都知道,你不要往心裏去。他啊,就是這個樣子,發起飆來誰的麵子都不給。你是他兒子,更應該比我們都清楚這一點,你要控製下自己的情緒,冷靜下好嗎?”
方天明側過身,開始做起了我和父親的思想工作,“你啊,問都不問清楚就動手,一點也沒個父親的樣子!”
方天明坐到我旁邊,拉著我的手,和風細雨地說了老多,作為派出所長的他來說,這方麵工作真是手到擒來,說的幾句話曉之以情動之理,很快將氣氛調節得緩和了些。
看到雙方情緒好了些,他話風突然一轉,“樂天,你說說,昨晚晚上你去哪裏了?”
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方天明為什麽要問我昨天晚上去哪裏了?聽到這個問題,我抬起頭望了望李小楓,他正坐回椅子上,雙手扶著把手,饒有興趣地回看了我一眼。
果然是他背後做的小動作!
我隻是實習生,不能獨自辦案,昨天夜闖殯儀館,愣頭愣腦地跑去查探屍體,按道理是違反辦案程序的。現在看來,李小楓已經把知道的事情都向方天明透了底。麵對方所長的詢問,我隻說昨晚在殯儀館裏,調查前天晚上發生的交通事故。
“亂彈琴!警察都算不上,有什麽資格跑去辦案子,還調查,調查個鏟鏟!”我爸坐在對麵,聽到我的回答,氣不打一處來,小聲地喃喃自語。方天明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又在發什麽雜音?你老老實實坐著就行,後麵的事等我來問好不好?
這一眼,看得父親自顧自的轉過頭。
方天明繼續問我,“樂天啊,你昨天去殯儀館,看到交通事故的兩具屍體沒有?不要怪方叔叔問的話多,今天上午交警隊來電話,說殯儀館的屍體昨晚被盜了。你在所裏呆了這麽久,應該知道交通事故該怎麽處理,是交警隊的事情,但是如果屍體被盜了,就要我們派出所來管了!”
方天明說到這裏,轉過頭盯了一眼李小楓,“據說,你昨晚獨自跑到殯儀館裏去了,至於你冒這麽大的膽子到裏麵去有什麽目的?誰和你一起去的?在裏麵具體做什麽?方叔叔還不知道。事關重大,目前我們已經封鎖了消息。幸運的是,死者的家屬交警隊和我們暫時還沒有找到,當務之急,我們必須在家屬得知這個消息前找到那兩具屍體,所以有關昨晚的具體情況,你可以解釋一下嗎?”
“屍體被盜?”我喃喃地重複著方所長的話,難道在我和何花離開後,那具女屍也失蹤了?
事件發展得令人匪夷所思,我就算說了昨晚的遭遇,眼前這三個人誰會相信我?尤其是父親,早已坐在椅子上蠢蠢欲動了,我要是這麽說了,不知道他又會發什麽神經。
我皺著眉頭苦苦思索著如何比較合理地回到方天明的話,這麽說感覺不對,那麽說感覺也不像話。
而方天明,則像一隻老狐狸一樣,眯著眼睛,細細地觀察著我臉部五官肌肉的扭動,目光炯炯,生怕錯過了每一個細節,試圖找到我說謊話的破綻。
“啊!對了!”經過激烈的思索,突然,腦海裏的燈一亮,恍然大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