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同樣的鬼臉
“對……不.……起!”微弱緩慢的聲音從對方口中發出,暗淡的路燈下,一個滿頭長發,臉色蒼白的女子被我一撞,輕輕地後退了兩步。
她嘴唇發青,兩隻眼睛掙得很大,卻沒有什麽靈氣,單薄的身子外裹著一層白紗,要不是她嘴裏模糊地說著話,她這一身白色的打扮,我以為又撞到了鬼。
“你沒事吧?”我小聲地問道。
女子低著頭,長發遮蓋著她的麵容,嘴裏含糊地說了句聽不懂的話,便緩緩地離去了,我看著她的背影,感覺上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到底哪裏見過。
這女子,在哪裏見過呢?
突然,我倒吸一口冷氣。
她那熟悉的身材,她是事故現場那個死者!
我不敢想象,如果她是那個死者,那麽今晚在停屍房遇到的又是誰?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巷子口,一個陰暗的角落中正站著一個人,遠遠地盯著我。我仔細看去,那人身材魁梧,臉色陰沉,是李小楓,居然是李小楓!
他在那裏幹什麽?
李小楓看到我發現了他,一轉身,身影消失在巷子口中。
李小楓什麽時候又把我給盯上了?
夜幕濃厚,霓虹燈的籠罩下,街道兩邊擺著幾處賣燒烤的小販。簇擁著一堆堆吃宵夜的小市民,歡笑聲、劃拳聲從朦膿的碳烤煙霧中飄來。
我站在街邊,體會著他們的歡樂,摸了摸有些發涼的手臂,投去了有些羨慕的目光,能像他們一樣無憂無慮地吃著燒烤唱著歌,是件多麽愉快的事嗬。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我媽正背對著我坐在沙發上,目光呆滯地盯著電視。
昏暗的客廳,電視根本就沒有通電,黑漆漆的屏幕反射著客廳的燈光。
“媽?你在看什麽?”我驚訝地問道。
“你看,這電視劇裏的男主角多可憐啊!連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我媽直直地盯著屏幕,聲音低沉地說道。
我再次扭頭看了看電視,屏幕上漆黑一片,什麽都沒有。
“媽?你剛才說什麽?”我顫聲問道。
我媽“噗”的一聲哭了出來,她轉過頭來,紅腫的眼珠裏,滿是淚水,“我說話了嗎?我什麽都沒有說!”
看到這情景,我知道,我媽的抑鬱症又犯了。
我媽看了看我,沒有說話,坐在沙發上,睜著雙眼,又回過頭,眼珠一動不動地望著電視機,憔悴的樣子令人心碎。
我媽精神恍惚,和我爸有最直接關係,是他!全都是他!
我爸性格暴躁,一直以來,都以他自己的行事態度,簡單粗暴地主宰著家庭的一切,從來不顧別人的感受。
我媽年輕的時候,受到我爸的冷暴力,在重重壓力之下,患了抑鬱症,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看著難過的母親,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才好。
這些年,母親為了我,付出了很多,當年,母親要不是看我年紀還小,可憐兮兮的,不忍心拋下我不管,不然,早就和父親離婚了。
“咦,你手怎麽了?”母親無意中看到了我手上的傷口。
被她這麽一問,我瞬間想起了殯儀館的遭遇,剛剛經曆的恐怖事情,回想起來仍然感到有些後怕。
我強忍住了要哽咽而出的話語,努力平複了有點激動的心情,慢慢變得平靜起來。
我需要幫助,卻不能讓母親為我擔心,她現在已經很難受了。
我佯裝一副輕鬆的表情,“沒事,剛才不小心碰的,一點皮肉傷,過兩天就好了。”白淨的紗布被我一動,又隱隱滲透出絲絲血跡,為了不讓母親發現,連忙放下手。
“沒事就好。”母親聽了我的回答,放下心來,扭過頭看著電視:“你爸因為工作上的事情,心情不好,今晚估計不回來了,你早點休息吧!”
我進了房間,輕輕地將門關好,打開燈,看著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小天地,突然覺得一切都有點陌生。
我還沒有畢業,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我有點不適應,《無間道》裏臥底警察梁朝偉說過的一句話:“過了明天就沒事了!”此時,我心裏也好想說出這句話,雖然電影的結局並不好,但並不代表我不想要一個好一點的結局。
躺在床上,我睜著兩眼,根本睡不著,殯儀館那具女屍的影子,如同一部無聲的電影,在我腦海中跳躍。為了轉移注意力,我無聊地打開手機,刷著微信上的朋友圈。
朋友們一張張曬吃曬喝曬玩的照片,讓我感到了一絲絲酸楚和羨慕,連帶著手上的傷口,也在隱隱作痛了。
忽然,我看到了李小楓發的心情。
我記得他的微信裏麵,很少發這些東西,一年也超不過十條。
我仔細地看了看,他在發的心情沒有配圖,隻有寥寥數字:
“玫瑰花的葬禮!”
這?這是怎麽回事?
這種帶很明顯地紀念某人的心情,從李小楓手裏發出,看時間,是清晨發的,也就是我從所裏出發,途經事故發生點的時候。
我到現在都記得,他那張在鞭炮煙霧中陰沉的臉。
李小楓和那個女性死者有著某種聯係!
或許他們曾經是朋友,或是情人。
如果真是這樣,李小楓在車禍現場對摩托男的厭惡,就有了無可厚非的動機。
隨著摩托男的蹊蹺死亡,女子死因成迷,現在,居然連摩托男的屍體也不見了!
我越想身子越是止不住地抖動,剛才在街上看見李小楓的身影,明顯是在跟蹤我。
他是在監視我,還是對我另有企圖?
三年前,李小楓曾和我父親共過事,父親是他的直屬領導。
因為父親脾氣暴躁,對人苛刻,和李小楓共事的時候,沒少批評訓斥他。
曾經有一次,李小楓在處理當事人輕微違法行為的時候,由於一時粗心目,錯將機打法律文書上麵“法律”兩個字,打成了“發綠”,在發給當事人後,被當事人認出,借機冷嘲熱諷地諷刺了辦案機關。
父親知道這件事之後,當時就怒火衝天,在大會上當著眾多同事的麵,狠狠地拍著桌子,指著李小楓,說李小楓腦子進了水丟了這一行的臉,並當眾叫李小楓站起來,在大會上站軍姿,站到會議結束為止。
李小楓當著大家的麵,緩緩地站起來,緊緊地攥著拳頭,一言不發,雖然隻是罰站,卻是極傷麵子的事情。
一般的情況下,放在其他領導身上,一點小錯誤也就點到為止,不予深究。
但是,在父親那裏,小錯誤也會無限放大。也許,就是那一次,李小楓便對我父親懷恨在心,一直尋找機會報複。
李小楓將怒火發到了我的身上,他要設計陷害我!
不管李小楓平時對我什麽樣子,對我有多好,事實發生在眼睛,我不得不防著他。
目前為止,隨著摩托男屍體的失蹤,我還不能確定摩托男死了,萬一,他還活著呢?
如果他還活著,雖然洗脫了李小楓對摩托男圖謀不軌的嫌疑,就卻增加了揭發李小楓濫用職權的可能性,李小楓就會不得安寧。
除非,那女子真的是具屍體。
想起那女子,我的心起伏不定,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
摩托男死還是沒死,李小楓都是個麻煩人物,要搞清楚事態發展,也隻有摸著石頭過河了。
我拿著手機,慢慢地翻著李小楓的照片,看著他過去的生活照。寥寥幾張照片和心情,很快救翻到了底部。
突然,一張幾年前的照片讓我感到有點眼熟。我點開照片,將其放大,看清了上麵的細節。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莫名地打了個寒噤,感到一股冷氣從背脊竄出,全身汗毛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