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大結局】浮生幻跡大夢覺(大結局4)
一日,和風習習,陽光微暖。
這樣的溫度,很舒暢,空氣裏帶著淡淡的綠葉香氣,還有暖暖的微醺。風不大,吹得很清亮。一切都是剛剛好的樣子。
琉璃閣的門,終於開了。
先是清芷從裏麵探出了一個腦袋,離洛跟在她身後。
千帆引、月女見狀甚是歡喜,可接著離洛便向眾人宣布了一件大事——關閉鏡花水月。
下嘩然。
從離洛公告下到關閉鏡花水月不過三日而已,速度極快,好似高閣清空,了無人際。鏡花街、水月街一片空無,黑白水潭之上不再有船隻往來。所有商鋪俱已關閉。東、西萼門也上了鐵門、鐵鎖。
有人聞訊而來時,也隻能瞧見東西萼門上的大字,然而歎息而去。
鏡花水月裏隻剩下了花姨、公孫老頭,他和清芷,還有金木水火土五大貼身護衛外加十六位外圍護衛。
他本想讓木晚風跟著邵音回尚武莊,但晚風不肯,無奈他才又留下了邵音。等他關了鏡花水月之後,方才發現孤狼竟坐在琉璃閣裏,孤狼對他:“我無家可歸,你得收留我。”
離洛笑著沒有話,卻也沒有趕走他。
後來千帆引聽,武林中有人攀於鏡花水月外的樹上,遠遠瞧見紅彤彤的一片,好像是大片的木棉花。木棉花繞黑白水潭而長,又植於潭水之間,蜿蜒的弧線好似一幅美豔的太極圖。
再後來,便聽人鏡花水月前莫名地生起了一團霧氣,隻能依稀瞧見它的樣子。突然有一,江湖上便傳出一條驚饒消息:鏡花水月憑空消失了。
許多曾在這裏把酒言歡的江湖俠士紛紛來此一探究竟。他們依稀照著舊址而尋,可除了高聳的樹木,還是樹木,連那兩汪潭水都無處可尋。有幾人在那林間繞來繞在,竟走了三日方才走了出來。
千帆引聽後,隻是淺笑輕問:“你可是要一輩子活在幻境裏?”隨即又忍不住長歎一聲,“也不知她怎麽樣了?”
她,困在了幻境裏。這裏虛無縹緲,灰蒙蒙的,沒有黑夜,也不知疲憊困倦,感受不到饑渴。每日似睡若醒,似醒若睡。她在幻境裏不停地走,不停地走……
她看見了自己的爹娘,看見了幻異宮的那場大火,也看見讓她嫣然一笑的他。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溪兒已經記不起是什麽時候的事了。那時的離洛還是一個胖乎乎的男孩兒,他拉著她的手,告訴她:“祖父了,你的爹娘和我的爹娘為我們定下了親事,所以我們是夫妻。”
“什麽是夫妻?”溪兒瞪著眼睛,稚嫩的聲音連字都吐不清。
離洛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以後我就是你的夫君,由我來保護你了。”
溪兒似懂非懂地點零頭,她仰著腦袋問道:“可是祖父要先拜堂才能成為夫妻,所以我們還不是。”
他捏了捏溪兒的鼻子,道:“這個容易,那我們現在就拜堂吧,拜完就是了。”
兩人拉著手,興高采烈地向幻異山舊址的方向遙拜,他們知道那裏有自己的父母。
一拜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溪兒,一個人一輩子隻能有一個夫君,所以你不能再嫁給別人,喚別人做夫君了。”他拉起她的手,一本正經地道,“如此倉促的婚禮委屈你了,等我長大了再給你拜一場盛世婚禮。”兩個人牽著手向來路走去。
看著幼時的自己,溪兒笑了,暗暗呢喃:“我怎麽不記得,你時城府便如此深了呢?”
溪兒不知道怎麽離開這裏,也不知道哪裏才是終點,她隻能不知疲憊地繼續向前走去。
她竟來到了鏡花水月,幻境裏的鏡花水月與溪兒見的甚是不同。東萼門前竟植了一株好看的木棉花,甚是動人。她穿牆而過,隻見裏麵竟是一片火紅的花海。
她在潭水之上如履平地,輕風拂過,木棉花動,翻飛的花瓣吻過她的發梢、落於她的指間。
她沾染了一身花香,帶著一絲眷念輕輕走過。隻見鏡花水月內的亭台樓閣竟都成了竹屋茅舍。舍前種著一片綠竹,還有許多鬱鬱蔥蔥的綠葉菜。隱約能聽見屋後有雞的叫聲,還有幾隻鳥兒盤旋於頭上。溪兒不禁搖頭暗歎:還真是幻境!
她從竹林、木棉花叢裏閃出身來,這才瞧見有兩個男子坐於窗前對弈。那一身白衣的是離洛,手執黑棋;一身黑衣的是孤狼,手執白棋。白中有黑,黑中含白,宛若地之明暗。
透過離洛身後開著的窗子,溪兒看見清芷跪坐在椅子上,不安分的腿在椅背上踢來踢去,搖頭晃腦地咂摸著卷中故事。突然朝著窗外奶聲奶氣地問著:“曾祖父,下真有如此奇事嗎?”
窗外有個身影從綠葉藏裏俯身而起。
仙風道骨的曾祖父聞聲緩步而來:“曾祖父親手所寫,豈能有假?難不成是哄騙你這娃娃不成!”
清芷跳下椅子,蹭到曾祖父跟前,抱著他的腿蹭來蹭去,明眸善睞的眼睛一眨一眨,燦若星辰,嘟著嘴振振有詞:“那曾祖父講給清芷聽,豈不惟妙惟肖?”
曾祖父望著古靈精怪的丫頭長歎一聲:“唉,真像你娘!”俶爾,笑著用手戳了一下清芷的腦袋:“你這娃娃,跟你娘一樣,鬼機靈!”
曾祖父的目光悠悠地落在遠處叢林密布的高山上,好似那裏坐落著這世間最美的溫柔鄉:鏡花水月。
這世間所有的癡念、妄想、執念,皆淹沒在了這裏,隨著時間永久地被埋葬,然後被人徹底遺忘。所求皆有得,所得皆成空。鏡中花,水中月,虛中生實,實中生虛,宛若人生一世。睡著若虛,醒著似實。可醒著若假,睡著似真。
鏡花水月,浮生幻跡。
大夢驚覺,萬物皆空。
清芷爬到椅子上,順著曾祖父的視線向外看去,清澈的眸子捕捉到了什麽,“好像是娘親耶!是娘親睡醒了嗎?”
白衣男子手中的棋,掉落在了棋盤上,半晌後,才緩緩地抬頭看去。紅綠交錯的枝丫後麵,有一個淡淡的身影,矗立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