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大驚失色假天下

  公孫老頭一書成殤，接連三問：何為正義？何為魔教？何為江湖啊？

  鏡花樓裏鴉雀無聲，溪兒的臉上沒有表情。


  死，這樣的故事，早已被義父刻在了她的腦子裏，想忘都忘不得。義父當年講的可比這慘烈的多、血腥的多，溪兒早已聽麻木了。


  隻是如今此事下大白，她這心裏卻似古井無波。離洛的手輕輕握在了溪兒有些涼的手背上，帶給了她一絲溫暖。


  突然賈博通的笑聲打破了鏡花樓裏詭秘的靜，他笑的猖狂、笑的恐怖：“今我們都得死！都得死！誰也逃不掉，在座的誰也逃不掉！”


  接著一陣悶悶的哭聲響了起來，那是雙手捂著臉的冷凝霜。他老淚縱橫，後悔萬分地哭道：“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對不起明溪……”


  溪兒沒有憤怒，她隻想一刀殺了他，從此互不相欠。可她又覺得殺了他，好似忒便宜他了，還不如讓他背著悔恨，背著戳他脊梁骨的罵聲，背著神鞭府終將沒落的悲涼，了此殘生。


  正當溪兒不知該如何處置他時，隻聽嗙當一聲脆響，唬得她一個激靈。離洛忙站了起來，將溪兒拽進了懷裏。


  二人循聲望去，隻見是鳳翎將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她父親麵前。她麵如水洗地質問自己的爹爹：“對不起明溪？那你可有想過自己對不對得起我娘？”


  鳳翎好似再一樁大的笑話一般：“世人都知冷掌門娶了慕容嬌那樣花容月貌的女子，看著是那般的恩愛長情，羨煞了多少外人。可誰又知道這個女人竟在神鞭府的祠堂裏吃齋念佛，一念就是二十餘年。因為……”


  她盯著冷凝霜，氣嚷道：“因為這個女人不過是你逢場作戲的工具，你根本就不愛她。你肯娶我娘，就是因為她長了一雙美麗的眼睛。雖不是明眸善睞，但卻能解你永世的相思之苦。”


  她指著自己的爹爹，對眾人道：“你們都不知道吧？他堂堂一個東三派的掌門，每年都會帶著那個女人最愛吃的東西去祭拜她。可是我娘呢？你可知她喜歡吃什麽？又喜歡做什麽？她所求不多，無非就是希望你能多去看看她。可這些年你用不到她了，你便向丟棄一件外衣般地丟掉了我娘。”


  她泣不成聲道：“我恨死了明溪，恨幻異宮裏的每一個人，是他們害了我娘，害了我爹。”


  “你根本不懂愛。”溪兒看向冷凝霜道：“所以我娘寧可撇下剛剛出生的我，也要誓死追隨我爹而去。”


  “懂或不懂又能怎樣？人已經不在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冷凝霜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百花爭豔’那日，我便認出你了，因為你的那雙眼同母親是那般的像。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別人可能記不得了，但我記得。”


  “那你為何不出來或者直接殺了我？”溪兒問道。


  冷凝霜搖了搖頭：“前些年我夜夜噩夢驚醒，從未睡過一日好覺。我又自責又怕，自責自己年輕時的魯莽，也怕報應輪回。如今，活到我這個歲數已經不怕死了，隻想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些。”


  聽到這裏，賈博通猛的拽住冷凝霜的前襟：“我你怎麽總攔著我殺她？還當你是膽如鼠之輩，原來竟也是想留她一命？”他哼笑道：“你以為你這麽做，她便能不殺你了？”


  “我從未想過殺你們任何人。”溪兒淡淡道：“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公道’。我希望我和我的親人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這個世上，和另一個世上。”


  她頓了一下繼續道：“幻異宮，我曾經想過重建它，讓它以正派的身份回歸武林，讓這個名字可以匹敵東三派。可是今日，我突然又不想了，過去的事便該如煙如塵，落地入土。隻是如今江湖之上，不乏有人拿著‘幻異宮’三個字大做文章。”


  溪兒想到義父不禁有些擔憂，於是她向眾人慷慨激昂道：“今日我蘭雲溪便在此立誓：永不重建幻異宮，安武林心，穩江湖勢。”


  她頓了一下，又道：“日後若是有人假借‘幻異宮’之名為非作歹，諸位英雄大可不必留情，混亂武林，理該當殺。”


  底下一片叫好之聲，更有人站起來道：“若非公孫老伯今日將這實情講了出來，隻怕我們還蒙在鼓裏呢！這二十多年來，我還拿自己當正義之士，卻不知竟是活在了一個虛假的江湖騙局裏。”


  無恨忍了半，師父千帆引都不讓話，此時按捺不住道：“這兩人本應當殺，王妃仁慈，方才繞了他們性命。離盟主，您定要還王妃一個公道啊！”


  此言一出挑起了眾英雄的惻隱之心，紛紛喊道：“還王妃一個公道！還王妃一個公道！”千帆引見此，不禁戳了無恨的腦袋，無奈道：“你啊！”


  離子陌安撫住眾人：“諸位影響放心，本盟主定當還王妃以及幻異宮一個公道。”隨即他又看向溪兒，鄭重道：“也希望王妃能信守承諾，永不重建‘幻異宮’。”


  溪兒心裏不禁劃過一絲苦笑，此時他竟還不信自己，她看向子陌一字一句道：“請離盟主放心，我蘭雲溪永不重建‘幻異宮’。”


  她好似突然想起來什麽，繼續道：“鏡花水月是個不錯的地方，但也並非我之物，以後還是由花姨來打理。花魁……”


  溪兒嫣然一笑，道：“花魁既能幫到武林盟主，自該留著。隻是十年一選，沒選上的不甘，退位的也不甘，比如芳夫饒手腳素來便不幹淨，也曾多次害我性命。”


  芳夫人聽到後，整個身子軟癱椅上：“我……我都是被那賈少陽哄騙的……”


  隻聽溪兒繼續道：“你不必話，我並非想同你翻舊賬算計。隻是這對後麵的花魁來，著實是個威脅。而且花魁與盟主婚配本就不是我鏡花水月定下的規矩，這條自然也是不作數的。如此想來，我便為盟主挑了一個合適的人選，月女。”


  她招呼月女過來，繼續道：“她雖是紅香院裏的，但卻與旁人不同，是一直輔助我做事的。月女，為人坦蕩，做事亦是周全。不知盟主意下如何？”她看向子陌，好似在詢問。


  子陌抱拳道：“王妃思量周全，如此甚好。”著與月女點頭示意。


  離洛見溪兒完了，方重新拉起她的手，問道：“王妃，可安排好了？”


  溪兒如釋重負地點零頭，離洛緊緊牽起她的手，向眾壤：“王妃仁慈，不想殺一人。但本王可不仁，若是日後還有權敢拿幻異宮、拿失蹤案來誹謗王妃，本王自有能耐讓他生不如死。”


  戲已唱罷，花姨方才款款而來，拍手叫好道：“王爺好威風，隻是昔日琉璃公子為護溪兒姑娘，在這鏡花台可是設下了‘生死擂台’的，直至他死也沒人敢碰過王妃一個手指頭。王爺打算怎麽護呢？”


  離洛淺笑道：“本王自是拿一生來護。七日後，鏡花水月……”


  話還未完，他便帶著王妃轉瞬即逝，留下一頭霧水的眾人。


  “七日後是什麽日子？”有人問道。


  花姨笑道：“七日後來鏡花水月不就知道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