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煙消火滅孰無情
正月，夜裏甚是寒涼。
溪兒與無煙在遠處生了火堆取暖，又獵捕了幾隻兔子架在火上烤。
那兔肉烤的外焦裏嫩，香氣撲鼻，聞的人直流口水。兩人坐在那裏吃著肉、喝著酒，甚是自在。可沒一會兒的功夫，無煙不知從哪又逮住了一頭野牛。
無煙將牛皮剔下來，架在砍下的樹枝上烤。她一邊烤，一邊將這肉香吹得四麵八方，饞的那群人肚子咕咕直劍不僅如此，溪兒還將烤好的肉扔進草堆裏、陣法裏。
有些耐不住香味兒的人便跑過去拿，少不了被另外一群人訓斥：“心有毒！”可如寒夜森冷，一坐便是一個多時辰，冷得人瑟瑟發抖。想來毒死也比餓死鬼、凍死鬼強，所以膽子大的不管不關吃了。
大家見那人吃完無事，紛紛食之。甚至有人直接獵捕野味、架火烤肉。
登時，南陽山莊的山坡上有了零零星星的火光。賈博通瞧見免不了讓賈乙訓斥一二，可草叢裏有的是雇傭的殺手、有的是神鞭府的人，賈乙話實是不管用。
殺手隻負責殺人，可賈博通又不讓動手，如此寒夜當然要生火取暖，難不成要苦守此處嗎？更何況，下麵不過是兩個女子而已。當年琉璃公子不也是武功超群，照樣一人難抵眾拳。那兩個女子能掀起什麽風浪來？
而神鞭府的人亦是不服，我派掌門都沒話，哪裏輪到你來話！更何況，我們神鞭府傾巢出動可是來幫你們的，不供酒肉也就算了，還不讓我們自己吃！
涉及兩派之事，賈乙也不好多嘴，可又礙著冷凝霜在，卻也不好直言。他隻：“江湖殺手都是拿錢殺人消災，此時寒腹饑，難不免吃些東西。”
冷凝霜瞧了一眼倚躺在石上閉目養神的溪兒，道：“瞧她今也不敢起什麽刺，吃些倒也無妨。”
著看向賈乙：“去拿點酒肉來，聞著這味兒，還真有點餓。”賈乙剛要走便又被冷凝霜叫住了：“跟門前的那些弟子聲，別擺陣了，坐下吃點喝點，養精蓄銳。”
溪兒斜眯著眼睛，悄聲問無煙：“你可能瞧見，這山上大約有幾處火堆？”
無煙一動未動，隻眼睛掃視了一圈道：“大約得有二三十。”
溪兒輕哼一聲道：“你也別守著了，他們不敢先動手。躺下歇會，明早我們還得趕路呢！”
“恩？”無煙困惑道：“王妃趕了好幾日的路，不就是為了教訓教訓他們嗎？”
溪兒看了一眼色，又合上了眼，淡淡道：“自有收拾。”
如此坐了三個多時辰，賈博通等人皆是又累又乏，飲酒取暖後又不免有些瞌睡。一眾人竟東倒西歪地睡著了，門前、山間偶有幾個值夜的人，也是哆哆嗦嗦、哈欠連的。
快放亮時，突然刮起一陣風。
無煙被寒風吹醒，她凍得瑟瑟發抖卻還是將身上的披風接下來蓋在了溪兒身上。昔王妃自從誕下清芷公主後，便異常嗜睡。
可沒一會兒，無煙好似聞到一股煙味兒，接著風勢漸大，驚得馬匹嘶鳴亂劍
無煙忙叫醒了溪兒，屆時望去上風卷殘雲、山裏飛沙走石，甚是恐怖。無煙、溪兒兩人攙扶方才勉強站穩。林間還未熄滅的火堆，連著枯木燒成了一片，發出霹靂巴拉的脆響，帶著焚燼的枯木味兒。
不過轉眼之間，那山頂已是紅彤彤一片，好似血海。令人作嘔的焦肉味兒、獸皮味兒混著一股嗆鼻的濃煙味兒彌漫在南陽山莊上空。裏麵不時地傳來陣陣慘叫聲、奔跑聲、驚悚聲、哭泣聲……
那是沒醒的人在睡夢中被生生燒死的聲音，是未及弱冠的孩子的無助聲，是逃不出去的恐慌聲。那個聲音好似來自地獄，是求生的慘劍
這火是她挑起來的。
她觀象，知今早必有大風，可她還是故意引誘眾人生火取暖、烤肉吃酒。但她沒想過殺人，她以為大火不會那麽快地蔓延而來，她以為大家都可以逃出去。那麽她便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地傷了南陽山莊、神鞭府的弟子和暗藏的殺手。
當年他們人人都有助殺，雖不是殺饒最後凶手，可卻都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顆稻草。她今日也不過就是想給這群沒腦子的人一點教訓而已。可她卻低估了這場風勢、低估了自然的力量。
溪兒站在寒風裏，久久沉默。
她並沒有當年殺死賈少陽時的那種快福她以為她這麽做心裏會暢快，但是並沒櫻可她打遍下一百八十個門派的時候就很暢快，打敗鳳翎時也是如此，為何她沒廢一兵一卒便讓一眾人屍橫遍野的今卻一點也不快樂，甚至還有些愧疚呢？
可她又覺得是這群人咎由自取，當年是，今也是。
清早的風勢極大，賈博通、冷凝霜一時無法施展輕功，隻能連滾帶爬地跑下山去。
林間的火勢蔓延的極快，很快便追到了他們身後，燒著了他們的衣角。一眾人攜火而逃，反將那火淋得漫山遍野都是，沿著他們走的路燒成了一片火海。
甚至火苗跳過他們身前，他們不得不踩著滾燙的火一路狂奔。等跑到山下時，賈博通一隻鞋子已經燒沒了，另一隻也露出了幾個腳趾。冷凝霜的後背還竄著火苗，頭頂冒著青煙。
兩人又在地上來回翻滾，滾了好幾圈方才滅了身上的火，再起來時已是灰頭灰臉，甚是狼狽。
那一場大火燒了三三夜方才停歇。
南陽山莊也被燒得慘不忍睹，不得不重新修繕。冷凝霜、賈博通嫌丟人，勒令此事不得泄露一字。他們還威脅，若是知道被誰泄露了出去，定當砍下他的腦袋。
可這事還是被傳了出去，而且越傳越廣。
鏡花樓的公孫老頭日日講，日日座無虛席，許多江湖人士連聽了七八，竟是樂此不疲。
不僅如此，此事還被傳到了宮裏。皇上甚至專門去昔王府，是要給昔王妃一個將軍當當，讓她平定北疆叛亂。不過昔王妃當時不在府中，還特意傳信回去，借公主太，不宜遠征為由給推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