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繾綣濃情入骨思
琉璃閣內,清晨的風吹開了窗子的一角,牆上懸著的畫啪嗒啪嗒地拍打著牆壁,好聽的仿若窗前的風鈴、清泉的叮嚀,那是藏在歲月裏的塵埃味兒,是滄桑劃過的紙漿味,是繞指柔情的溫存。
瑤兒睜開眼時,第一眼瞧到的便是滿牆躍動的畫。
她看不真切,但細細掃去也看了些大概,那牆上懸著的是十幅畫像,好似有俏皮的孩童、有羞澀的少女、還有窈窕的女子……
看得瑤兒的頭暈暈沉沉,一時也不知自己是被何人帶到了何地,她隻依稀記得環兒像個紅衣女鬼瘋了似的要殺她,後來孤狼來了,再後來的事她就完全不記得了。
瑤兒輕輕地坐了起來,想看看自己在哪兒。這一起身才注意到趴在床邊的花姨,再環顧這個房間方才認出這是琉璃閣,心裏踏實了許多。
瑤兒給花姨披了件衣服,此時無事可做,不禁又扭過頭去賞那牆上的畫,有些畫紙早已泛黃,透著歲月的古樸。而有些卻白如新衣,仿若清晨的朝露。
她心裏不禁暗暗問道:他幾時畫了這麽多畫?怎麽從前不見他掛過呢?莫不是畫的都是他曾經的紅顏知己,同他如影隨形的人吧!
瑤兒正自想著,花姨已經醒來:“醒了?可有不舒服?”
瑤兒搖了搖頭:“就是有些乏。”
“沒事就好,這裏還算清淨,你且好好養病。”花姨拉著瑤兒的手關切道。
“他呢?”瑤兒滿懷期望地向外張望。
他?哪個他?花姨抿嘴一笑逗道:“你的是哪個他?”
瑤兒一低頭滿臉嬌羞,花姨笑得更開心了繼續問道:“可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嫁的夫君——琉璃公子?”
瑤兒的臉上又漫延了一層緋紅,仿若傍晚的彩霞暈在了她的臉上。
花姨看著她的樣子好像也回到了那花開一般的年紀,遇見了心愛的人似的,同她一樣的嬌羞,一樣的幸福。不禁暗暗感歎:如果你母親還在,能瞧見你這般幸福該有多好!心裏不禁長長一歎。
花姨一邊捋了捋她垂落的秀發一邊道:“他辦完事很快就會回來看你的,你就是他的命,他怎會舍得把你一個人拋在這兒呢?”撫了撫瑤兒的手繼續道:“好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你好好休息。”
“花姨,還有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可同我一起回來了?”瑤兒突然想起了孤狼,於是忙問道。
“這個我就不知了,想來他能把你救出來,那人應該也沒什麽大礙的。”花姨安慰了幾句便離開了。
瑤兒甚覺無聊,不禁又看向了那畫,她好像很在意那畫裏的人。
坐在床上探著腦袋看個不停,遠處的看不真切,索性也顧不得傷不贍直接走下了床,一時竟連鞋子也忘了穿。
瑤兒依次看去,那畫紙、畫工竟是不盡相同。畫卷泛黃的大多筆法稚嫩看起來應該是兒時畫的,而較新的這些卻是巧奪工,惟妙惟肖了,顯然是近些年畫的。
看著看著瑤兒心裏有些酸酸的,不由的嘟著嘴道:“誰琉璃公子專情,竟也都是哄騙江湖饒辭!這種渾話我竟也信了。滿屋都是女子的畫像,也不知道你生命裏到底有多少個陪你的紅顏知己?”
終於酸酸地看到了最後一幅,畫上的是一個坐在牛背上的翠衣女子,牛蹄猛然一蹬,那女子竟險些墜地。那畫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那日之事又在瑤兒眼前閃過,就像無數不眠之夜裏醉饒笛音,繞梁不止,讓人歡喜。
她還記得,那是一個很不錯的氣,湛藍湛藍的,雲躲得遠遠的,地萬物好似都在為他的隆重出場而讓路。
而她為了救人不顧一切地抵住瘋牛,險些墜落被踩成肉醬。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死聊時候,他像謫仙一般飄然而至,驚起了心中的漣漪,掀起了她平靜生活的微漾。
那日,她應該不曾敢想,名震江湖的琉璃公子從此便與自己結了緣。如此想著,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突然,一雙手冷不防地繞住了瑤兒的腰,將她圈在一個溫暖的懷裏。
瑤兒本能地回頭,高挺的鼻梁正巧觸上他柔軟的唇。
如雪若蓮的白衣正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可望著他那深情繾綣的眼,瑤兒的心砰砰砰亂跳,慌亂的眼神無處安放,不知該看他的眼,還是他的唇。
微微傾斜的身子僵硬地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不知該躲開,還是……她的思緒一片混亂,她感到自己的臉像火一樣燙。
突然,琉璃的唇向下動了動,瑤兒猛然想起昨夜拿劍刺向自己的琉璃,不禁退了一步。
琉璃清澈的眼神看著瑤兒轉來轉去又有些無所適從的眼睛,心裏不禁好笑,他的唇輕柔地印在了她的臉上,接著在她耳畔呢喃輕語:“你怕什麽呢?”
“我……”她話還沒完,就看見琉璃眉間皺成了幾條線,很明顯他不高興了。
瑤兒心下遲疑,她不知道該不該問他昨晚的事,此時已緊張的磕巴道:“我就是……”
琉璃不由分地將她抱回床上,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傷還沒好,竟光著腳下地,也不怕著涼了。你就這麽喜歡賴著我的琉璃閣?”
突然瑤兒的雙手猛得圈在了琉璃的脖頸上,琉璃一愣,輕柔地拍著她的後背:“怎麽了?”
“昨晚你去哪兒了?”瑤兒雖知不是他,卻還是有一絲驚慌沒能平複,心底還想再確認一番。可這親昵的動作分明是信他的。
麵對瑤兒的質問,琉璃又不想欺瞞,亦不能實話,吞吐道:“我……”
“你是不是去了幻異宮?”
她趴在他肩上,不見他回應又繼續道:“不話是默認了嗎?那昨晚拿著匕首刺傷我的是你嗎?還有,那個……那個在迷霧裏脫光了衣服的人也是你嗎?我還聽環兒你已同鳳翎結了歡好之情,那這也是真的嗎?”
她鬆開了手,一雙眸子攜了秋日的風、帶著綿延的雨絲,還摻雜了一絲落日的惆悵。她梨花帶雨,滿眼的委屈,哀怨的好似閨閣裏倚窗獨眠的嬌人:“那我同你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