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生死長夜寂寞聲
咕嚕。咕嚕。瑤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肚子。
孤狼遞過去一塊烤肉：“少吃點，你現在肚子，心撐破肚子。”
瑤兒白了他一眼，吃了兩口烤肉後忍不住又試探孤狼道：“你不是那種會趁虛而入，背後下手的人。我信你不會殺他。”
孤狼正在烤肉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苦笑道：“你還是不信我？”
瑤兒停了下來，在這兩人身上來回打量道：“生死長夜，我也不過才經曆鄰一關，能不能扛到亮還是未知。倘若我沒撐過去……”
“不可能！”地上的兩個男子異口同聲道。
“我是如果……”
“我不會讓這種如果發生，你別了。”孤狼堅定道，好似得還不夠堅決，又補充道：“我想他更不會！”著目不轉的地看著琉璃，兩人目光對視的那一瞬，仿佛就此達成了一件不可扭轉的決定一般。
瑤兒一時有些看呆了，當下不語。片刻後又道：“你們可以答應我兩個要求嗎？”
“不能！”孤狼好像猜到了什麽，特別堅決地否定道。
瑤兒無奈地繼續啃食著肉絲，還沒吃上兩口。她便感覺周身漲疼，手腳無力，啪嗒一聲肉掉在霖上。第二次骨骼碎裂之痛又開始在周身蔓延，這次不似上次那般長痛，但卻來得更快更急更凶猛。
所有的痛都加劇在一個不過六七歲稚嫩的身體上，讓瑤兒恨不得一刀殞命。可她不能，她趁著頭腦還有那麽一絲的清醒死死地拽著孤狼的手，道：“答應我，別殺他！”
“好！好！我答應你，笨丫頭，你一定要撐住呀！”孤狼滿眼都露出了惶恐，帶著哭腔應道。
兩行清淚從琉璃的眼角滑落，模糊的視線裏是他不忍見的溪兒，他將她圈在懷裏。溫熱的氣息吐在她一陣冷一陣熱的頭上，好聽的聲音從她頭頂傳進了耳朵裏：“你是不信他？還是不信我？”
瑤兒的眉心皺成一團，慘敗的臉上仍掛著一絲淺笑：“自然是不信我自己。”
骨骼碎裂、拉伸的聲音在琉璃耳裏轟鳴炸響，他緊閉雙眼不忍看她的痛楚。他的手被一雙炙熱的手拉住，他睜開潤濕的眼角，聽她在疼痛呻吟裏的囑托：“別救我！好好活著！”
完這句話，她便倒在了琉璃懷裏。
“溪兒！”
“笨丫頭！”
“姐姐，姐姐！”
孤狼緊張地探鼻息、摸脈，確認還有氣息後方才長呼一口氣。人雖昏迷，可戳骨之聲仍蔓延在幻異宮裏，像極了鬼魅。
琉璃擔心碰疼她，輕輕地將她移至草墊上，可還未將她抱起，便見她的手死死地攥著他的衣角。無奈之下，他又重新坐好，一動不動。
估摸又過了一刻鍾，琉璃感覺到懷裏的人正一點點的變大，沒一會兒便聽見了衣服撕裂的聲音，他趕緊拿披風為她蓋好，轉瞬間已是總角之年了。
琉璃心裏百感交集，看著他的溪兒受此大苦，便恨不得將這所有的苦痛以十倍還於己身。可又感謝上蒼對自己不薄，不負自己十餘年的等待。
他錯過的時間，上蒼又以另外一種方式還了回來。隻是這種方法看起來過於殘忍。
兩個大男人在黑夜裏獨自愣神，一個不敢動，一個不想動。
也不知坐了多久，琉璃方起身尋了一個長褂子給他的溪兒裹上。孤狼看他像伺候女兒一般伺候著她，不清是什麽滋味兒。
瑤兒懂他，他就是奉命前來殺琉璃的。義父知道琉璃要用陰陽蠱救瑤兒便命孤狼、魍、魅人趁機殺了他以絕後患。
雖然陰陽蠱一旦種下，他早晚都得死，可早些閉眼總能省去許多麻煩；義父最怕還是萬一，萬一琉璃沒死呢？他連紅眼子的毒他都能解，焉知他解不了陰陽蠱的毒。
但孤狼不想這麽做，他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就決定了：絕不會在此時殺了琉璃。不僅如此，他一路還誘騙走了魍、魎。他不為別的，隻想日後同他，公平地打一場！
“你會死嗎？”漆黑的夜裏，孤狼忍不住問道。
“陰陽蠱，一生一死，而我想她活。”琉璃淡然地回道。
“這十多年來，她雖從未過，但我知道她一直在等你。”孤狼喝下一口烈酒，繼續道：“陰陽蠱可以由我來種。”
“不必。”琉璃斬釘截鐵，片刻又道：“你的命是要護她餘生周全的。”琉璃查過孤狼，但能打探到的消息卻少得可憐。
隻知他同溪兒自幼被一神秘的黑衣人收養在人煙稀少的默村，聽附近村民這一家人很怪，從不與村裏人來往。那家的大人更是很凶殘，經常毆打自己的孩兒，嘴裏還總喊著什麽：“不爭氣！報……仇恨！”
那家的兩個娃娃倒是生的特別好看，男娃好像是哥哥，家裏的頂梁柱嘛，倒不見打過。那個女娃可憐的很，經常被鞭子抽，那個哥哥都就跪在地上為妹妹求饒。
因他們家在山頂，那裏沒什麽人，所以那個變態大人更打得肆無忌憚了。一日，有打獵的村民路過想進去勸阻，但誰知那男的一個手掌就把人打的直吐鮮血。更恐怖的是在自己家裏，他還帶著一副黑麵具，像個鬼似的，嚇得村民屁滾尿流地就跑了。
後來，大家每次路過那裏都會繞著走。晚風為了查那個黑衣人最後險些喪命，除了知道孤狼喚那人叫義父外，竟是半點訊息也未窺探到。
他的溪兒一定是備受煎熬，才會在死亡麵前如此坦然以對吧！而孤狼身後的那個人一定很厲害，他的溪兒才會百般護他。
咕咚、咕咚，孤狼一個人喝著悶酒。好似不夠盡興，他高舉酒壺敬琉璃：“若非立場不同，你我應當是兄弟！”完咕咚又喝了一大口。
“陰陽蠱種下之後，你是想帶走她嗎？”琉璃問道。
孤狼搖了搖頭：“不！她才不想回去呢！”
兩個人男人又陷入了無盡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