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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生死茫然十年期

  可他,怎能忍心讓她成為笑話?


  那個白衣飄飄的謙謙君子手執白傘站在了她身前,遮走了她頭上所有的陰雲和雷雨。琉璃緩緩地蹲下,將搭在腕上的白色披風輕柔地披在她的背上,鬥大的帽簷蓋在她頭上擋走了全部陰沉。他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地覆在她手上,一絲溫暖遊走於血液裏。瑤兒緩緩地抬起了頭,好似受驚的狐狸,眸中閃著晶瑩的淚珠,滴落成線。兩人身著一樣的白披風,模糊聊視線,好似看見了這世上另一個自己。莫名的心安。


  收好傘,琉璃輕柔地將她抱在懷裏,將她的頭緊緊地貼在自己溫暖的胸口,向曲徑通幽的“鏡花水月”去。他的心跳,沉穩而堅定,讓瑤兒感到了……久別重逢的踏實,好似遠處的轟隆聲都變得虛無縹緲。瑤兒還不及細細感受,便到了奇景“鏡花水月”。


  琉璃兩掌張張合合,時上時下,時左時右,水中荷葉、林間綠葉皆神奇地湊上來,聚於兩人頭頂遮雨。兩人坐在溫潤的石上,雨嘀嗒嘀嗒落於其上,沁出葉的清香,好似一曲浮生若夢。


  琉璃解開披風蓋於她膝上,又遞上了一壺桂花釀。他什麽也沒有,什麽也沒有問,就好像這樣的場景早已出現過千百遍,爛熟於心。


  她潸然淚下,她的心同她的手一般顫抖,亦未言。兩人就像兩塊活石頭,一口、一口、又一口……直到酒沒人醉,她便安然地躺在他的懷裏忘卻了全部的恐懼。


  不遠處的房簷上,有一團黑色消失不見,琉璃的餘光淡淡瞥過。而後,他拾笛而曲,不似平日的憂傷,倒是低緩輕柔,又平添了一絲愉悅,催人入夢。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滴淚滴落瑤兒眼眸,她輕輕睜眼,借著他的淚,牽引出眼裏的一汪秋水,泣訴衷腸。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合眼,佯裝沉睡夢鄭溫涼的手指覆在她的眼眸,試去她的傷心,也掃盡了她心底的塵埃。


  待雷聲已逝,閃電不再,陰雲褪去,雨藏回了雲裏,琉璃方才還葉於樹、還荷於水。


  等瑤兒再醒來時,已躺在鏡花樓的房間裏,她微微凝眉,一時竟分不清是夢是真。她緩緩起身,沒有了往日酒後的頭疼欲裂,若不是枕邊破碎的白狐燈,她真的以為自己做了一個甜夢。


  子陌少不得關心一陣,子櫻也沒少一句冷嘲熱諷。後來她才聽子陌提到:她是被水門山的千帆引送回來的。


  瑤兒便一直嚷嚷著要去見那千帆引道謝,可千帆引卻跟憑空消失了一般。接連幾日瑤兒都心不在焉,她有些分不清那日的事到底是不是夢。是夢,那也太真實了。不是夢,可他為何不親自送自己回來。想的瑤兒直頭疼,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那便是做了一場幻如真的夢吧!隻是不知在千帆引麵前,自己有沒有逾矩。


  後來千帆引知道此事後,嘲笑琉璃:“想你俠名遠播,卻不想有一竟要假借我的名號救人!”


  琉璃也笑自己癡傻。


  當夜,瑤兒、冷秋正準備入睡,突然窗子大開。潭麵平靜並未見風,窗外也不見有什麽饒蹤跡,冷秋甚是奇怪。她剛臨近窗子,便像中了迷藥一般暈倒在地。接著一個身影翻身而入。


  瑤兒剛想扶起冷秋,卻聽一聲嗬斥:“怎麽?如今還要本宮親自來找你?”


  “瑤兒不敢……”瑤兒跪在地上剛想些什麽便被那個深沉的聲音堵了回去。


  “她是誰?”那人森冷地問道。


  “一個不相幹的陌生人。”瑤兒狀若輕鬆。


  “不相幹你緊張什麽?”


  瑤兒低頭不語,不敢多言。


  “我讓你辦的事,可辦好了?”那人一身黑衣背對著瑤兒,聲音滄桑森冷的讓人戰栗。


  “還……未找到時機。”瑤兒有些心虛。


  “廢物!”那人輕哼一聲:“怎麽?下不去手了?”


  “瑤兒不敢。”


  “不敢?”那人猛然轉身,掌風快如閃電劈在了瑤兒的胸膛。瑤兒悶哼一聲,一股腥甜從喉間湧出嘴角。


  “別忘了你爹娘是怎麽死的!”那人頓了下繼續道:“隻有武林盟主的女兒死了,幻異宮的複出才能讓江湖人忌憚,才能完成你的複仇大計。兩日後便是‘百花爭豔’了,離子櫻必須要死!”那人字字如刀。


  “是。”瑤兒不是回複,是領命。


  “‘百花爭豔’的事也要上心,一舉奪下花魁成為武林盟主夫人。你在明,我在暗,後麵我們才好坐收漁翁之利。”那人完轉身扔在瑤兒身上一瓶藥:“別再讓我失望了。”黑影消匿在黑夜裏。


  “恭送宮主。”瑤兒向窗口的方向遙拜。


  待確定那人已離開,方才服下一粒藥丸,不消片刻胸口處便恢複如初,見效極快。瑤兒把冷秋抬到床後,獨坐床邊愣神。寂寥的夜裏,思緒最易飄蕩,她不禁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事……久到她也記不清了。義父將她一個人扔在劍龍閣山下,他會有人收她為徒,三餐有飽、有人陪伴,而她需要的便是好好習武。這是複仇大計裏最重要的一步棋。果不出義父所料,劍龍閣掌門離劍陽是個慈眉善目的人,將她領進了劍龍閣。那是一個陽光極好的日子,她頭一次見到那麽多人。瑤兒被許多師兄姐妹圍在了中間,問長問短。離劍陽收她做了徒弟。


  拜師那,她跪地扣禮,奉拜師茶。


  離劍陽喝了茶,道:“你從‘子’字輩,從今起,你便喚離子瑤,正式為我劍龍閣弟子。”她歡喜地開心了好久,她甚至癡心妄想地以為可以就此離開義父,離開黑暗無光的洞穴。可她錯了,義父無時不在、無處不在。她常在夜深人靜的夢裏被義父喚醒,被訓斥、被鞭笞,因為不能在劍龍閣裏受罰,所以每次都要走好遠,消失很久。她便開始撒謊,誆騙劍龍閣裏的每一個人。


  可是,師父從未責備過她一句話,百般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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