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見過哪個帝王身心隻付一人,南淵,他口口聲聲說後位給你,可後宮依舊豔麗聘婷,盡管他一個都不愛。”晏承夷緩緩的閉上雙眸。
他的父皇,不愛他的母妃嗎,沒有她的母妃,溯國的皇位當初他的父皇就得不到手了。
可最後呢,隻因他生得滿頭銀發。
他的母妃就被視為妖妃,當眾行腰斬。
他都離開溯國了,他的父皇還縱容他人對他進行秘密追殺。
生怕他要仗著他母妃的母族起兵造反。
拂乙冷冷的轉身走進閣樓,拿腳關上門,不知所想。
晏承夷走了,一路跌跌撞撞,似哭似笑。
清晨。
書院。
學子們圍成兩排站在一側,唉聲歎氣。
就差抱在一塊痛哭。
“完了完了,軍樞密院怕是不招我們了…嗚嗚嗚嗚!”
“宿堯昨日為了出口氣,城門都踏爛,皇上都不管不顧,明顯皇上也是站他的…”
“我們怎麽有那個膽跟院花做同窗,還讓她坐在最末的位置,嗚嗚…怎麽挽回。”
“院花剛來書院的時候我們還嘲諷她粗鄙沒學識…嗚嗚,那可是軍樞院首啊!嗚嗚!”
“別叫院花了,改口啊,叫院首。”
辛時溫摸了摸腮幫,“她都是軍樞院首了,為什麽還來書院聽學…”
慕容川邊走進書院,邊說了一句,“你看她像是來聽學的嗎,夫子不會的她都會。”
他想起自己曾經那些愚蠢的行為都不想待在這,還說她樣樣粗鄙。
而她,來書院那麽久了,甚至連他慕容川的名字都記不住。
想來,他對她來說可能就是個笑話一般的存在。
甚至,她都不屑去記住他說過什麽,都懶得搭理。
慕容川想著,唇角不由掛起冷笑。
學子們點頭如搗蒜,異口同聲,“不像。”
她就不像是來聽學的,她好像是來跟院長做對的。
難不成,院長欠她好多銀子?
還是,她是來觀察他們有沒有能力進軍樞密院?
更不像,她就沒觀察過。
拂乙從馬車上下來。
剛剛還鬧嗡嗡跟哭喪一般的學子們立馬安靜下來。
齊齊開口,“歡迎院首。”
隻有林鳴生呆滯的狀態,不敢出聲,現在還沒回魂,又來一出,可怕。
這心髒真的受不了。
辛時溫用手肘推了一下林鳴生,“你怎麽了,那不是你偶像院首嗎,近在眼前…”
這兩天林鳴生就跟個精神失常的人一樣,話也不愛說,隻會哦啊。
林鳴生低著頭,目光跟隨那雙月白色的雲頭錦鞋移動,“還有你不知道的,她…更恐怖。”
莫輕玄送到他府上的那些書籍,這解釋終於通了。
想來,她對他寄予了厚望,一定要努力考。
林鳴生暗暗下定決心,絕對不能辜負她的信任。
“恐怖什麽,你見鬼了?”辛時溫雙手摸上林鳴生痙攣而變得蒼白的臉,按壓成一個突突的鳥嘴,“咦…你人體溫怎麽這麽冰。”
林鳴生被他壓得臉都變了形,說話語調都不清不楚的,“喔也不癡到…”
辛時溫搖頭,歎了口氣,看來病得不輕,沒得治了。
看看,現在他的臉都任他捏。
往常,早打起來了。
拂乙垂著頭踏上台階,往學室走去,依舊冷冷的態度。
她的學桌上擺著一堆整整齊齊的蘋果。
很多。
拂乙靠到牆上,單手抵到額前,嘶了一聲,“都拿走。”
跟在她身後的學子們一擁而上,屏著聲息,紛紛拿走屬於自己的蘋果。
學桌一瞬就空了。
拂乙挨了身子,坐下椅子,懶懶的拿起抽屜裏的話本,不太耐煩的掃著桌麵。
其實也可以留一個的。
一個都不留。
不懂事。
學子們站在一起。
“院首…以前是我們不好,要知道您是院首,我們也不敢這般對你沒規沒矩的…”
“對…對不起。”
拂乙漫不經心地打開話本,眉眼涼涼的,“不用有心理負擔。”
要打你們早打了。
他們這樣她還真不習慣。
院首很不了起嗎?她不覺得。
突然。
墨清風負手在背走進來,笑眯眯地看向拂乙,“以後讓院首給你們講學,好不好。”
學子們開心的鼓起掌,“墨清風,吾致愛汝。”
穆夫子一腦瓜敲在距離較近的學子頭上,胡子都跳動到一處,“非禮勿言,有辱斯文。”
學子們咧開嘴角笑,“穆夫子,吾也至愛汝。”
穆夫子不屑地‘嘁’了一聲,嘴角都翹上天。
學室走進三名軍樞密院的院兵,抱著幾摞重重的書籍,放在講桌上。
隨後朝拂乙的方向恭敬的作了一個拱禮,便走了。
墨清風拉著穆夫子走了出去,“咱倆去下棋。”
還有二十餘日就招另一批學子了,現在這批是真鬧騰的,最不聽話。
打鬥逃課樣樣占。
也不知下一批學子會不會乖些。
墨清風想著想著眼眶就濕潤了。
拂乙懶散的往椅子上靠了靠,把玩旋轉手中的毛筆,態度有些邪氣,輕微的語調如鴻羽飄落,“你們想學什麽。”
學子們開心的點頭,“都學,隨院首的便。”
他們的院首什麽都會,反正,教什麽學什麽。
拂乙將毛筆輕抵到青絲間,想了想,語氣嚴謹的說道,“追蹤術與反偵查。”
一隊要裁人,還得從這挑。
學子們嘩然起來,“那是進入軍樞一隊必備的技能…”
沒有天分這都學不來,書院從不教,沒人會教,即使教了學子們也不一定有成效。
還得看個人靈敏的嗅覺,反應速度,對任何人和物還要過目不忘。
“院首,我們要學。”
拂乙起身走向講桌,愜意的坐在講桌一角,將毛筆抵到抵到下巴,三分隨性,七分認真,“剛剛送來書籍的三位院兵,穿的靴子,腳底是什麽顏色的泥。”
一名學子回道,“土褐色,晨起霧氣大…往書院的方向都是泥土路,泥濕,呈土褐色。”
慕容川道,“沒有泥土,他們騎馬來的,如何沾泥。”
林鳴生麵目僵硬的開口,“不,是淡黃色,書院門口的第一塊石階都是泥。”
學子們輕問:“林鳴生,你可有看到?”
林鳴生搖頭,“沒看到,直覺,書院大門外下馬的地方雖說都是青石路,但有一處凹槽,之前是幾株雜草,夫子拔掉了,大家定不經意踩到過。”
第一塊石階都沾了泥土,那三位院兵就算沒踩到槽坑,第一塊石階總得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