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滾，都給我滾出去
其實，這件事，秦老爺子早就已經想要公開了。
之所以一直延遲到今天，多多少少還是因為這些孩子從小就是在他身邊長大的。
沒有父母，他們已經很可憐了。
所以，有些事情，有些真相，他並不希望他們知道。
可是很顯然，他們太自私了！
得到了一點好處，他們就奢望得到更多。
但是，天底下又怎麽會有免費的午餐等著他們去吃呢？
坐在餐桌前麵，看著每個人臉上的怪異的表情，有如羅生門一般。
等了半天，老爺子始終都沒有表態。
事情的答案已經擺在麵前了，如果這些人識相的話，就該在這個時候聰明的選擇離開。
到底，老爺子將他們當成是親生的孩子在身邊撫養了這麽多年，又怎麽可能會完全的對他們不管不顧呢？
可是，腦子是個好東西，但是有些人沒有。
憋了半天，終於是有人沉不住氣了。
餐桌前麵的二叔抬手就指著秦朗，朝著老爺子質問道：“那他呢？爸，為什麽將我們都趕走了，可是你卻把他留在身邊，難道說，他跟我們不一樣？”
有些事情，如果不提起來的話，可能就會一直被塵封於土。
可是，一旦被提起，那簡直就像是一個火上！
聽到這話，老爺子的目光瞬間就定格在老二的身上。
從上桌子到現在，老爺子的臉色都沒有比此刻更加讓人覺得難看。
宋楚然坐在老爺子的身邊，有點奇怪的看了看坐在斜對麵的二伯，然後又看了看盛怒的爺爺，她有點不太明白，為什麽爺爺會突然間這麽的生氣。
可是，這個答案，她並沒有從老爺子的嘴裏得到。
他聽到的，是老爺子無比憤怒的咆哮聲。
“滾！都給我滾出去！滾！”
老爺子突然間的震怒，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包括秦朗跟宋楚然。
桌上，一群人的臉色在聽到老爺子的話之後，瞬間就都白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老爺子為什麽會這麽生氣，更沒有人能夠猜透老爺子的心思。
看著老爺子的臉色，大家仿佛都看出來了，事情不會有轉圜的餘地了，他們繼續在跟老爺子折騰下去的話，恐怕對自己不利。
雖然不甘心，雖然不情願，可是，一群人還是烏泱泱的走了。
但是，呆呆坐在椅子上的秦保國跟薛紅蓮卻並沒有挪動一下屁股，二人依舊硬著頭皮坐在那裏，好像是在等著老爺子的發落。
當著他的麵，秦保國就弄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再加上，一切都是有根據，有證據的，就算他繼續在這裏耗著，也沒有辦法改變什麽。
“你走吧！”
老爺子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靠在沙發上，剛才臉上還爆棚的精氣一下子就變成了滿滿的失望。
秦保國跟薛紅蓮二人一聽到老爺子說這話，一顆心都徹底的涼透了。
老爺子的意思，是徹底的不管他們了嗎？
夫妻二人雖然互相嫌棄，互相看不順眼，可是此刻，隻能麵麵相覷，希望能夠從對方的眼睛裏麵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是，事情都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他們又能夠找到什麽答案呢？
看著老爺子滿臉沉默的樣子，薛紅蓮先一步的起身離開了。
她等了這麽多年，熬了這麽多年的希望，算是一朝之間，全部都已經毀了，再繼續待下去的話，不過是讓人看的不痛快而已，又有什麽意思呢？
本來，薛紅蓮陪在自己的身邊，秦保國感覺自己還能夠繼續撐一會兒，說不定就能夠得到老爺子的鬆口。
可是現在，就連薛紅蓮都走了，他再繼續在這裏耗著，似乎已經完全的失去了意義。
沒辦法，他隻能如同一頭喪家之犬一樣，垂頭離開。
隻要他出了秦家的大門，是死是活，那可就不知道了。
可是，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除了老爺子之外，還有誰能幫他呢？
聽天由命吧！
偌大的飯廳裏麵，剛才還讓人覺得特別的擁擠，可是現在人一走，他們四個人坐在餐桌前麵，倒讓人覺得有點諷刺。
看著老爺子滿臉沉默的褶子跟白發，宋楚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可是，對這個已經上了年紀的老人，她是打心眼裏麵覺得心疼。
這麽多年，含辛茹苦的將這麽多的兒女拉扯大，可是到頭來，眼前的局麵卻變成了這樣，爺爺到底是有多麽的失望，宋楚然簡直無法去體會那種感覺。
不過，二伯剛才問的問題，其實她的心裏麵也是覺得特別的奇怪，為什麽，爺爺將所有的人都趕走了，可是身邊的事情卻依舊還交給大哥打理呢？
宋楚然心裏麵大概能夠想到幾分原因，可是，她卻並不敢在桌上當著老爺子的麵再問什麽。
靜默了半天，桌上其他三個人沒有任何的動作。
老爺子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滿桌子的佳肴，歎了一口氣說：“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可是，這種時候，誰還有胃口吃東西呢？
看著老爺子將筷子舉了起來又放下，宋楚然真的很想說些話，安慰安慰爺爺，可是，話到了嘴邊，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什麽好。
“你們心裏麵是不是都很好奇，為什麽我今天要將所有的人都召集起來，然後說這些事情？”
宋楚然一聽這話，就知道，他們的想法，老爺子心裏麵特別的清楚。
事情反正已經弄成這個樣子了，再繼續隱瞞下去的話，也沒有必要了。
看著眼前剛才還坐滿人的位置上現在空空如也，老爺子呆呆的看了半天，然後才用一種特別低沉的聲音將一些事情娓娓道來。
“我參軍的時候，年紀不大，才十幾歲，跟我一起上戰場的人不少，可是，能夠一起回來，現在還活著的，幾乎已經找不到了。
他們的親生父母，當時都是我的戰友。
雖然戰爭結束了這麽多年，可是每一次閉上眼睛，我卻依舊能夠看到那些在槍林雨彈中衝鋒在前麵的軀體。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我遇到危險的時候，戰友們都救了我。
可是，他們卻倒下了。
看著他們臨死之前渴望的眼神，我就在心裏麵暗暗的發誓，等將來戰爭結束，我一定要照顧好這些兄弟的孩子。
我對自己承諾過的事情，一向是說到做到。
這麽多年，對這些孩子的教育，對他們的照顧，我自認為自己無愧於心，隻是，事情弄到今天這個地步，我也脫不了幹係。
後來解放之後，我回了一趟老家，想要看看老家現在重建的怎麽樣了？
當時啊，我就遇到了了你們的奶奶。
我比她要大十幾歲，我去參軍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小奶娃子。
後來聽那些幸活的人說起來，我才知道，她的丈夫也在戰爭中去世了。
她沒有孩子，一個人，家裏麵的人也都過世了，沒辦法，隻能在當時的大隊上做手工活。
她的手工活做的非常的細致，十裏八村的女人家都來討教。
看她一個人辛苦，當時也許是出於憐憫吧，我就把她帶了回來。
她聰明，好學，人又溫柔，對當時的幾個還年又的孩子真的是特別的好。
就算是放在今天，她依然是一個特別有魅力的女人。
我很喜歡她，所以，我跟她結婚了。
第二年，她就給我生下了一個孩子。
我終於是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老天爺知道，我當時心裏麵到底是有多高興。
不過，這件事情說起來也都怪我。
如果，我當時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的話，或許就不會招來他們的妒恨，然後對你們的父親下毒手了！”
說到這裏，老爺子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看著爺爺這個樣子，宋楚然覺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好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裏麵出來了一樣。
戎馬一生，換來了和平。
重信重諾，將戰友的孩子撫養成人。
可是，他自己又得到了什麽？
唯一的老婆，沒有能夠陪他走到白頭。
唯一的兒子，卻讓自己帶回來的這些白眼狼們給弄死了。
他沒有做錯過什麽，可是為何，卻要麵對眼前的現實，眼前的這種局麵？
對一個耄耋老人來說，他應該享受的是兒孫滿堂，是天倫之樂。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滿心瘡痍的坐在餐桌前麵，一遍遍的品嚐著自己心裏麵的悔恨。
人，誰是真正沒有一點點私心呢？
就算，老爺子再怎麽寬宏大量，在那些白眼狼做出那些事情的時候，其實，他們的心裏麵就應該想得到，將來有一天，自己肯定是要自食其果的。
隻是，但是的他們從來都不以為意罷了。
現在就算想要後悔的話，又哪裏去找後悔的藥吃呢？
一桌子的飯菜，老爺子到底還是什麽都沒有吃。
秦朗將老爺子送回房間之後，老爺子就讓他出去了。
重新回到餐廳，看到秦朗，宋楚然趕緊問：“怎麽樣？”
秦朗搖了搖頭，有點疲倦的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抬手捏了捏眉心。
“爺爺什麽話都沒有說，不過，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的心裏麵肯定會覺得特別的不好受。
人啊，一旦是上了年紀，過去的一些事情就像是放在放大鏡下麵一樣，看的真真切切。
爸媽的死，雖然我早就在心裏麵設想過無數種可能性。
可是，我卻並沒有想到，原來，我想的並沒有錯。
爺爺一個人，在心裏麵背負著這麽多秘密。
他活的有多累，誰能夠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