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狐夭夭篇）
房內，宋老爺體內的焰氣雖已被寒珀壓製住，可是這並不能說明他就好了。
宋昱緩步走進去，慢慢行至宋老爺的床榻前，坐在床沿悄悄的看著宋老爺。
先前喚了大夫替他簡單的處理了一下，那場景宋昱這一世都難以忘記。
剛剛送來的時候，宋老爺身上的血肉已經被烤焦，和衣服緊緊的混在一起，甚至有些衣服已經混到了肉裏邊，叫人根本分不出，處理不好。
大概花了一個時辰，那大夫終於替他爹把那衣服從肉裏麵挑了出來，待要上藥時，才叫真正的混亂。
有些地方的皮沒有完全被燙破，鼓起一大片的泡，那大夫說必須要把這些泡挑破才能上藥。
原本小五子是要去做的，可是他實在是有些害怕，所以宋昱便讓他退下來，換做自己上。
在挑那泡的時候宋昱顯得很冷靜，他手拿著針，手上動作極輕，生怕不小心刺到了宋老爺，一針紮下去，再用另外一根針將那個泡分開，裏邊的膿水就這樣流了出來。
全程宋昱都顯得極為冷靜，這讓小五子及其佩服他家少爺，實在不能怪他害怕，宋老爺身上那泡一個接著一個，他也不知為何，一看到就全身起雞皮疙瘩，所以這讓他極為敬佩宋昱。
然而下一秒小五子便看到，在那泡全部挑完之後，大夫開始上藥時，雖著宋老爺的叫喚，他家少爺卻紅了眼。
宋老爺雖然是生命垂危，但是畢竟還是活著的，隻靠著那枚藥丸吊著一口氣，那藥粉就這樣撒在他身上那些暴露的傷口上麵，自然是會疼的。
他那一聲聲虛弱的叫喚聲，他一個下人聽了都想出去，心中難受的緊，更何況他家少爺呢？
小五子立馬要帶著宋昱出去，可是他卻是強在了那裏，緩緩的開口說道，“爹這是為我受的傷，我即無法替他分擔什麽，此刻又有何顏麵出去。”
小五子聽了這話就不拉他了。床上宋老爺的叫喚一聲聲傳入兩人耳中，有時候小五子都覺得宋老爺那聲音小到讓他聽不到。
很多時候他都以為宋老爺挺不過來了，於是他看了自家少爺無數眼，雙手時刻準備著，生怕他下一秒就倒下去。
然而宋昱卻是身杆立的筆直，隻在小五子看不到的地方，步子時不時的有些虛晃。
總算是熬了過去，可是之後宋昱幾乎沒有喝過一口水，進過一口食，知道晚上才匆匆吃了幾口，以維持身體的需求，就這樣，還是小五子求來的。
“水……”隨著宋老爺的一聲叫喚，宋昱立馬回過神來，驚喜的看向躺在床上的宋老爺。
“爹，你要什麽？是要水麽？”宋昱的語氣顯得有些急切，隻是說著，他已經起了身，快步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回到了床榻前。
此刻的宋老爺全身都被布纏著，虛弱的根本動不了。宋老爺卻是有些意識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到了宋昱難受的神情還是哪般，此刻哪怕自己此刻已經沒有了力氣，他卻還是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瞧到了宋老爺的意圖，宋昱忙伸手想要按住他，可是宋老爺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他隻得縮了手，然後開口說的，“爹你別動，孩兒來喂您喝水。”
宋老爺立刻安靜了下來，微微張著嘴，等待著宋昱給他喂水。
不過此時宋老爺受了傷，所以此刻哪怕他嘴再怎樣張大，卻也是動不了的，因此隻張開了一條小縫。
宋昱瞧著這樣的宋老爺心中實在難受，可是在他父親麵前，宋昱卻不想露出這一麵來，因為父親會擔心，而且還會自責。
即使如此，他眼眶還是忍不住的紅了起來，宋昱起身，對著宋父開口，“爹，這水涼透了，孩兒給您換一杯。”
說著他走到了桌前，又倒了一杯溫水，拚命的抑製住自己心情，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剛準備轉身，抬眼便看到了一旁木案上的筷子。
是小五子給他準備的，大概是因著在竹蘭軒找不到他，於是幹脆便放到了鬆鶴庭來了。
宋昱拿去那木案上的一隻筷子，然後朝床榻邊走去。他一邊給坐下，然後用筷子挑起些水，慢慢的喂給宋父喝。
雖然一次不多，但是這起碼可以潤潤宋父的嘴唇。
宋老爺也不急，隻靜靜的等待著宋昱給他喂水，而宋昱也不著急，隻慢慢的一下一下蘸取杯中的水，輕輕的點在宋父唇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宋父忽然就閉上了嘴巴，宋昱明白他的意思，於是收了筷子，緩緩的將手上的杯子放到房中的桌上。
做回床榻上之後，宋昱聽到宋父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別難過。”
僅隻有三個字，可是他卻費了很大的功夫，像是剛剛學語的幼兒一般，聲音細小虛弱。
宋昱一下子有些繃不住，卻還是咬緊了牙，在唇角勾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來，“爹，孩兒會救你，你要等著我。”
宋老爺大概還不知道宋昱說的救他是如何救，隻當他是安慰自己的，於是點了點頭，費了他很大的勁。
他想抬手去拍宋昱的手，因為宋父看出了宋昱的難過，他實在是太想安慰自己的兒子了，可是他也明白自己這個身子根本動不了，於是隻能閉上了眼睛，緩緩的歎了口氣。
能撿回來一條命回來看昱兒，他實則已是心安了，心中無了遺憾。
那日晚上對昱兒說的話便是在交代後事，宋老爺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活著回來。
隻是這樣活著，卻不如死了。
他很痛，躺在這裏的每時每刻都痛不欲生，雖然此刻好了一些，但是他卻還是痛的。
“凰鳥蛋……”宋老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眼神直直的看著宋昱。
他似乎怕宋昱不明白，又或者以為那蛋不見了，因此說話時用了極大的力氣，嗓子裏幾乎沒了聲音。
宋昱見他如此激動，忙道:“爹，你不用擔心，凰鳥蛋在我房間呢，沒丟，沒丟！”
宋老爺這才穩定了下來，接著開口:“齊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