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時萱篇）終
身後突然有一個人站了起來，他走向葉瑾這桌。
“原來我讓你這樣難堪嗎？”他聲音低沉而冰涼，眼神冷冷的看著溫沅。
溫沅被嚇了一跳，她定了定神:“是的！”然後拿起包就要走。
黎書寒立在原地，葉瑾看向他:“你為什麽會在這?”
他並不說話，隻是看了葉瑾一眼，眼中劃過一絲猶豫:“對不起。”
葉瑾愣在原地，對不起?
這是什麽意思？
“我們回去吧。”黎書寒拉起葉瑾的手，往學校方向去。
就這樣，葉瑾沒有問黎書寒，為什麽要說對不起，而她也看不懂，黎書寒在想什麽。
“009黎書寒黑化值多少了？”
【黎書寒黑化值:80%】
！！！這麽高?
葉瑾皺著眉，看著一言不發的黎書寒，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在想什麽？”葉瑾立在原地問他，不肯再向前一步。
黎書寒不可見的頓了一下，隨即回頭，勾起唇角，神色柔和:“我在想，我們好像要遲到了。”
葉瑾看著他的眼睛，裏麵全是她的倒映。
他沒說實話，葉瑾明白這一點，於是她也不再問了。
當晚，葉瑾就做了一個夢。
隻是這個夢很是奇怪，一片漆黑。
葉瑾走了許久，忽然看見前麵出現一束光，她快步走過去，在那束光裏看見黎書寒。
葉瑾愣住了，她看見……黎書寒身上穿著一套橘色的衣服，頭發很長，胡子拉碴，臉色帶著疲態，他站在那束光裏，像是被束縛了一般。
葉瑾朝他跑過去，直至麵前，她伸手去碰黎書寒，卻怎麽也碰不到他，就像是，中間隔了層透明的玻璃。
葉瑾張了張嘴，卻怎麽也叫不出聲，黎書寒，黎書寒，她越來越著急。
黎書寒忽然流淚，張了張嘴，重複的說著什麽。
葉瑾認真的看著，她好想問他，你在說什麽，你怎麽了？可惜她發不出聲音。
她盯著黎書寒的嘴唇，試圖知道他在說什麽。
終於，再看了許多遍之後，葉瑾終於看懂了，他再說……對不起。
葉瑾皺了皺眉，還來不及去想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卻突然看到黎書寒身後，出現了一把槍！
那把槍像是在黑暗中憑空出現一般，她並沒有看著持槍的人，槍口對著黎書寒，似乎下一秒就要開槍。
葉瑾臉色大變，她用力的拍這看不見的“牆”，後麵，後麵！她嘶聲大叫，可黎書寒卻像是聽不見一般，直直的看著她，嘴裏一直重複那句話……對不起。
嘭！！！
葉瑾忽然聽到槍響，在這一刻四周都有了聲音，緊接著，她眼睜睜的看著，黎書寒倒了下去。
葉瑾看到，那顆子彈穿過黎書寒的腦袋，從他的眉心射了出來……
血…噴濺飛出，葉瑾忽然聞到一股血腥味，這讓她想吐。
黎書寒……葉瑾隻覺得胸口處極疼，眼中不知不覺的流淌下了眼淚。
她跌坐在地上，臉上濕潤潤的，她伸手去摸，有一股子腥味，葉瑾朝手上看去，是血！
“黎書寒！”
葉瑾驚醒，預言來了！這是她第一反應。
她下床，順便看了一眼時間，早上七點，她連忙跑到黎書寒的房間，伸手一推，沒人！
這麽早，他會去哪裏？
葉瑾急忙拿出手機，撥打黎書寒的手機。
未接……
未接……
未接！
葉瑾簡直要將他的手機打爆，卻不見黎書寒接電話。
“009，打開地圖，我要知道黎書寒的位置！”葉瑾著急的在腦海裏說到。
【好的，宿主。】
地圖打開，葉瑾死盯著地圖上麵那個紅點，那是在……東路咖啡館！
葉瑾立馬想到了溫沅。
他想幹什麽？葉瑾皺緊了眉頭，迅速去地下室開車。
東路咖啡館，溫沅……
“黎書寒現在黑化值多少?”
【黎書寒黑化值:90%】
葉瑾心頭一跳，這麽高！
“你為什麽沒有警示我！”葉瑾語氣有些不好。
【我提示了宿主，但是你那個時候再做預言夢，打不斷的…】
009的聲音有些委屈。
葉瑾沉默，所幸咖啡館離他們住的地方並不遠，她油門踩到底，十幾分鍾就到了這個咖啡館。
她下車，朝著紅點走去，一步，兩步，終於看到了黎書寒。
隻是，他麵前，是渾身是血的溫沅……
葉瑾看見黎書寒抬手，用力向下刺去，要直接終結她的生命。
“不要！”
直到這一刻，葉瑾終於明白，為什麽在夢裏，他神色如此悲傷，嘴裏一直和她說對不起，他身後為什麽會有槍，他那衣服，為什麽會是橙色的……
她為什麽……再也觸碰不到他。
葉瑾懂他，從黎書寒的嘴裏，她能聽到他對母親的思念，他幾乎用最好的詞去形容溫沅，在他的記憶裏，黎起平對他們很不好，非打即罵，所以母親為他撐起了那片天……
溫沅對他的好與黎起平形成了極大的對比，所以小時候的黎書寒把母親當成了一切，在後來，即使知道母親離開了那個家，但是他的記憶卻自動的美化了溫沅。
這讓黎書寒更加確信，母親是愛他的，母親也如他這般，想著自己。
他雖對溫沅帶了恨，可愧疚卻比憎恨來的強烈。
那天溫沅的言行，刺激了黎書寒，這讓他覺得，原來自己一直思念的母親，也不過如此……
甚至，溫沅在黎書寒心目中，比黎起平更為可怖。
聽見葉瑾的聲音，黎書寒愣了一下，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看見身邊葉瑾，他才意識到，原來她真的來了。
葉瑾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黎書寒拿著刀子，捅在溫沅身上，還沒拔出，而他的身上，地上，全是血跡，溫沅暈倒在一旁，生死不明，場麵及其血腥。
濃濃的血腥味鑽入葉瑾鼻子裏，這讓她很想吐，當黎書寒轉過頭的那一刻，葉瑾忽然哭了，她捂著嘴在他麵前流淚，這也是黎書寒第一次看她哭。
夢境與現實的刺激，讓葉瑾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她癱坐在地上。
“你為什麽要這樣，我們明明說好了，大學畢業就結婚的呀，我們要成為婚姻合法人的，你為什麽這麽傻！”
黎書寒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發出哐當的一個聲響，他實在看不得她哭。
黎書寒抬了抬手，很想給她擦眼淚，可是他手上全是血，他記得葉瑾說過，她不喜歡血腥味，於是他放下手，笑了笑。
“別哭了……對不起……”
黎書寒僅說了這兩句話，身後就有警鳴聲傳來，葉瑾看向地上的黎書寒的手機，那沒掛斷的報警電話，就知道他自己報了警。
他從沒有想過逃走。
黎書寒站了起來，看著開過來的警車，打算給葉瑾做最後的告別……
而她看著黎書寒站起來的身影，隻覺得那光刺眼，讓他看不清楚黎書寒的身影，眼前忽然模糊起來，她隻覺得胸口處極疼，讓她呼吸不過來，她捂著胸口，臉色蒼白，聲音虛弱的和黎書寒說:“我，不要…對不起。”
說完，她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阿萱！”
黎書寒神色驚慌，他連忙扶起葉瑾，踉踉蹌蹌的去拿掉在地上的手機，而這時，警察卻走了過來。
他們團團圍住黎書寒。
“別動！”
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他，黎書寒卻像是看到了救星，他跪在地上，對著持槍的警察苦苦哀求。
“求求你們……救救她，她不能死……求求你們…救救她…”
黎書寒臉上流淌這淚水，一邊哀求警察一邊看向懷裏的葉瑾……
這時警察看到黎書寒懷裏的葉瑾，似乎已經不行了，於是兩個警察快速按住黎書寒，另外一些警察將葉瑾從他懷裏拉了出去……
“快！叫救護車！”
葉瑾耳邊的聲音很雜亂，吵很，於是她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看看是什麽情況。
然後她就看見，黎書寒被幾個人按在地上，很是狼狽，眼睛卻一直看著她這邊。
“黎書寒……”葉瑾張了張嘴，聲音直接被淹沒在這混亂中。
在這一刻，葉瑾終於明白了，原來黎書寒的死劫……是死刑。
【宿主，任務目標黎書寒的黑化值已經降為0%，恭喜你成功消除……】
這哪裏是她消除的，這…明明…是，他自己消除的……
…………
滴答，滴答，滴答……
“小萱……”
“萱兒……”
“小姐！”
這一聲徹底將葉瑾喚醒，她睜開眼睛，看到床前圍了一大群人，有時父，張叔，何戚，江強，還有一個，葉瑾沒見過的女人…
眾人見葉瑾醒來，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那個女人甚至哭了出來。
“醫生，快叫醫生！”時父滿臉疲態，見到葉瑾醒來，這才恢複了一些精神。
何戚第一時間跑了出去，叫來了醫生。
葉瑾看到，醫生是個身穿白大褂的男子，很高，像極了一個人，黎書寒……
黎書寒怎麽樣了，葉瑾很想說話，嘴裏卻隻傳來嗚嗚的聲音，喉嚨很痛，頭也很暈，像是下一秒，就要昏過去。
張叔看懂了葉瑾的表情，他連忙上前說道:“沒事，黎少爺沒事。”
躺在床上的葉瑾隻覺得頭越來越疼，聽見黎書寒沒事，這才忍不住暈了過去。
“醫生！”時母驚呼，聲音中帶著沙啞，“我女兒怎麽又昏過去了?”
醫生這才上前，替葉瑾檢查了一番，然後才對眾人說到:“她已經沒事了，隻是剛剛醒過來，身體還有些虛弱，等到了明天就好了。”
聽了這話，幾人才放心下來。
“剛剛小萱想說什麽？”時父想起剛剛張叔突然出聲，這才轉頭問他。
張叔看這躺在床上的葉瑾，眼淚忽然流出眼淚，他哽咽道:“小姐……小姐是想問，黎少爺怎麽樣了…”
時紀鷗頓了頓，心裏忽然難受起來，這個傻孩子，自己都這樣了，還要去管黎書寒……
幾人不出聲，病房突然安靜下來。
第二天一早，葉瑾就醒了過來，她徹底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黎書寒。
眾人紛紛攔她，時父開口:“小萱，你已經昏迷了半個月了，身體各項都還沒有恢複，你怎麽去見他！”
葉瑾微微皺眉，半個月，她已經暈了這麽久了嗎？
“黎書寒在哪裏?”
她記得，黎書寒被警察抓了起來……
“在監獄！”時父沒好氣的說道，他把好好的一個女兒交給他，這可倒好，直接整到醫院了。
鬼知道時父接到電話的時候，魂都嚇掉了一半。
見時父沒有說完全，張叔補充道:“溫沅沒死，隻是受了傷……”說到這張叔頓了頓，“黎少爺以殺人未遂罪，被判了有期徒刑。”
葉瑾呆坐在床上，有期徒刑……
“我要去看他。”她神色淡漠，想要起身卻被時父製止。
“從此以後，你不許再見他！”
葉瑾緩緩的看向時父，堅定的說出了三個字:“不可能。”
“你！”時父被氣的心髒疼，“我不會虧待他，他出來之後，我會給他一筆錢，就當做這些年，他給你補課的費用，至於你，別和他再有聯係了！”
葉瑾蒼白的臉上咧出一個苦笑，她看向時父:“你把我當什麽了?”
她嗤笑一聲，眼神平淡:“沒有他，我會死。”
時父愣在原地，他抬手，看著葉瑾蒼白的臉，卻又放下，一臉無奈，似乎是拿她沒有辦法。
這是，時母終於開口了:“萱兒，我們等身體恢複了些之後，再去看他好嗎？你現在，也去不了的，明天，我們明天去……”
葉瑾看了眼身旁的婦人，這大致是時萱的母親，她動了動腳，發現是真的沒有半分力氣，於是她靜靜的看著時母，終於點了頭。
時父見狀，歎了口氣，轉身出去。
等葉瑾睡著之後，他問時母:“你怎麽能答應她呢！”
“不然你想怎樣，你沒聽醫生說，萱兒這是過度悲傷，才導致的昏迷，這悲傷是為了誰？你不清楚嗎……”
伴隨著時母的質問，時紀鷗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樣去反駁:“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我們常年在外，是他一直在陪著萱兒，我們應該心存感激，可是現在，你在做什麽？”時母停了一下，“是我們對不起萱兒。”
時紀鷗終於說不出話來，他立在原地，過來許久才歎了口氣。
這天，時母兌現了承諾，帶著葉瑾去見了黎書寒。
時隔這麽多天兩人顯得有些激動。
兩人看了許久，像是有一個世紀沒有見麵。
“你瘦了。”葉瑾率先開口，“胡子拉碴的，不好看。”
黎書寒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眼中流出幾行眼淚，他皺了皺眉:“怎麽身體還沒好，就過來了。”
葉瑾笑了笑:“太想見你了。”她臉色蒼白，卻帶著病態的美感。
黎書寒也笑，他垂下頭，吸了口氣:“對不起。”
“沒關係。”葉瑾極快的回答他，“我會等你。”
兩人又說了會話，探監時間就到了，葉瑾對他說:“你等我，我下個月再來。”
黎書寒被獄警押著，沒有回頭。
此後的每一個月的探監時間，葉瑾都會準時的來看望黎書寒。
直到……一年之後。
【恭喜宿主，順利完成任務，靈魂開始脫離。】
那一瞬間，疼痛蔓延至葉瑾身上的每一個關節。
“等等！009能在給我一些時間麽?”葉瑾不顧疼痛，極快的和009說。
忽然，疼痛停止，葉瑾知道，009給了她時間。
【宿主，最多五分鍾。】
“謝謝，足夠了。”
說完，葉瑾拿起紙筆，寫了一封信，給黎書寒的信。
葉瑾寫字很快，幾乎是唰唰唰的就寫完了。
她看到桌上的攝像機，於是打開，錄了一段視頻，隻是還沒來得及按結束，009的聲音就在腦海裏響起。
【時間已經到了，靈魂開始脫離。】
疼痛再次席卷了葉瑾，她盯著攝像機，無聲的說，黎書寒，再見了……
【靈魂抽離成功，準備返回，通道正在準備中，3…2…1，傳送完成。】
葉瑾看著不遠處趕來的張叔，終於忍不住緩緩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