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程宜慧篇）
“今個兒這天實在多變，剛剛還涼快著呢，這會子就變了天了。”一個巡邏士兵一邊用手扇風，一邊同旁邊的人說，“哎，徐啟那小子呢？今天不是他當值哩，怎麽不見他人？”
回話的這人是一個年輕一些的後生，他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汗，咧起嘴笑，“他那婆娘今日生孩子，他就急衝衝告了假，回家去了！”
這漢子嘿嘿一笑，黢黑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皺紋，“這老小子，盼了這麽久，可算是生了。”
兩人談笑著，完全沒注意隱匿在暗處的人。
“我娘托人給我尋了門親事，已經說好了，就等著下個月過門了。”這年輕的後生嘿嘿一笑，用手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一抹羞紅，有些不好意思。
黢黑的漢子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嘿，這是好事啊，這傻小子還害羞呢……”
話音剛落，一個黑影突然衝出來，那漢子便被人從後麵抹了脖子，嗞的那年輕後生一臉的血，漢子瞪大了雙眼，緩慢的抬手指向那後生，“後…麵…”
那年輕後生沒遭遇過這樣的情況，一時沒反應過來。
過了一會兒，他察覺到了危險，將手放在刀柄上，還未拔出，便覺得脖子處噴出了鮮血，他捂著脖子，來不及聲張，便緩緩倒了下去……
天空突然一片漆黑，雷聲一陣一陣，幾聲過後，終於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大雨。
雨落在地上，衝刷了兩人的血跡，落入泥土，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一切照舊……
…………
大殿內正輕歌曼舞，君臣把酒言歡，好不熱鬧。
皇帝正看著舞蹈，時不時吃上李貴妃遞來的果子，喝上一口酒，好不快活，誰知變故突生，一個舞女手心一翻，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匕首，那女子麵色凶狠，拿著匕首直直的朝他刺過來。
飛來橫禍，皇帝嚇的手腳一軟，癱坐在龍椅上，李貴妃也被這變故嚇到，卻是立馬反應過來，她起身護住皇帝，“來人，有刺客！”
太子反應過來，眼中閃過一絲慌張，起身朝皇帝飛去，“父皇！”
一瞬間，門外湧入大量士兵，手持長劍，齊刷刷的盯著皇帝，看樣子不像是護駕，倒像是恨不得讓他死，大臣們亂作一團，殿內也是一片混亂。
顧恬早已反應過來，飛身過去，擋在皇帝麵前，踢掉那舞女的刀，將她雙手反剪在身後，動作幹淨利落，“說，什麽人派你行刺陛下……”顧恬話音剛落，那舞女便自裁了。
那舞女自知不是他的對手，便用力咬破了牙槽裏的毒藥，血緩緩從鼻嘴裏流出，顧恬皺眉，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早已沒了氣息，是毒藥……
此時葉瑾喝了醒酒茶，已經清醒了些許，看著殿內已經亂成了一團，葉瑾第一反應是盯著顧恬，她退了兩步，心想009說顧恬有生命危險助手會提醒她，所以在這之前，他應該是沒事的吧？那她現在是不是可以不用管？
葉瑾腦海裏剛剛浮現這樣的念頭，然後腦海裏瘋狂響起009那個助手機械的聲音，“危險！危險！危險！”
葉瑾:???
我懷疑你在和我作對！
什麽情況，她看向顧恬，隻見他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衣人，正緩緩朝顧恬靠近，果然危險！
葉瑾瞬間清醒，她起身就要往那邊跑過去，卻被程宜韻拉住，“四姐，你要去哪？”
“我很快回來，你乖乖的和母親待在一起，不要亂跑。”
“現在很亂，四姐你別去了。”程宜韻拉住葉瑾的手。
葉瑾搖頭，一臉漠然，“沒事，你好好待著。”
程宜韻鬆開手，便看到葉瑾跑了過去，她開口，“小心點……”
程宜韻看著她跑過去的方向，是顧將軍…上次救的人也是他麽？四姐，是心悅他麽？
葉瑾一邊往那邊跑一邊朝顧恬喊到，“顧恬，身後！”
可惜殿內太亂了，人多嘈雜，葉瑾的聲音被完全覆蓋。
葉瑾皺眉，用盡力氣衝過去，她看著那個黑衣人一步一步朝顧恬靠近，心下一急，在桌上隨意抓了一個果子便扔了過去，葉瑾扔的準，那果子竟直直的扔到了那黑衣人的眼睛上，隻是葉瑾力氣並不算大，這一扔並沒有對那黑衣人造成什麽實質性傷害，反而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黑衣人回頭看著葉瑾，麵露凶光，一瞬間，葉瑾真切的感受到了來自黑衣人的殺意。
顧恬突然回頭，看見身後的黑衣人，一劍直接刺穿了他的喉嚨，沒有一絲的猶豫，臉上掛著冰涼，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葉瑾看著那黑衣人瞪大了眼睛，直直的倒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血噴濺出去，甚至有一些紅色飛到了葉瑾臉上，血腥味在大殿內散開，她胃裏在翻滾，臉色有了一絲龜裂，生生的別過臉，不再去看那邊。
她不是沒有見過死亡，隻是沒有見過如此直接，血濺四方的死亡。
殺了黑衣人後，顧恬看著不遠處的女子臉色忽的一白，一臉不舒服的樣子，他心裏忽然生出了一絲煩躁，隻想快點解決了眼前這事。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下手愈發利落，招招斃命。
一個人躲在暗處，嘴角勾起陰冷的笑容，他目光凶狠，“去死吧。”這人露出了手上綁著的弩，對準了皇帝……
葉瑾轉過臉時，敏銳的感受到了一束視線正瞧著這邊，她朝四周看去，發現一個身著太監衣服的人正抬起了手，那手臂上綁了一個弩，對準的是那高位上的男人，皇帝！
在發現那太監的時候，葉瑾大叫提醒道，“陛下，蹲下！”
葉瑾離皇帝很近，皇帝自然聽到了這個聲音，身體下意識蹲下，然後下一秒就聽到咻的一聲，一支弩箭釘在身後的牆上。
皇帝看著不遠處的箭，忽的腿腳發軟，坐在地上動彈不得，太子扶了他許久，才將皇帝從地上扶了起來。
禦林軍很快趕了過來，那群黑衣人很快便處在了下風，不一會兒便被清理幹淨。
那太監見情況不對，趁其他人不注意，拔腿就想跑，被葉瑾發現個正著，“顧恬，抓住那太監！”
這聲顧恬說的過於自然，讓他愣了一下，嘴角揚起一個淺笑，然後看向葉瑾指的位置，那角落果然有一個太監，他用輕功到那太監麵前，三兩下就擒住了他。
顧恬將他提出來，迫使他跪在大殿中央，皇帝定睛一看，“小德子?”他眼裏浮現出不可置信以及憤怒。
這小太監原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後來皇後被禁足之後，他就被分到別處做事了。
李貴妃見此，眼中有絲欣喜，轉瞬即逝，“大膽，你竟敢謀害陛下！”她聲音尖銳，刺的葉瑾耳朵有些痛。
小德子聽了她的話卻並不害怕，反而笑了起來，“哈哈……哈哈……”這笑聲飄蕩在空曠的大殿內，顯的有些詭異，聽著令人膽寒。
忽然他口吐鮮血，顯然早已服毒，他惡狠狠的盯著皇帝，眼眶中也流出鮮血，他開口要和皇帝說些什麽，張嘴卻沒有聲音，不過皇帝卻看明白了，他後退了一步，臉上露出恐懼與憤怒，“來人，把他拖下去！”
於是小德子被兩個侍衛抬了出去，直到死，他的雙眼都沒有閉上，一直盯著皇帝。
這時有個太監進來湊到皇帝耳邊說話，葉瑾看到皇帝眼裏流露出淺淺的悲傷，他和小太監說了句話，小太監便退下了。
皇帝坐下，命人清理了一番，這才看向葉瑾，“你是誰家的女兒？”
程元盛立刻上前，拉著葉瑾跪下，“回陛下，是臣的女兒。”程元盛一臉緊張，生怕葉瑾做了什麽令皇帝不高興的事情。
誰知皇帝卻開心大笑，似乎心情極為愉悅，“能有如此優秀的女兒，是愛卿之幸啊。”
程元盛鬆了一口氣，又聽皇帝問葉瑾，“你剛剛救了朕，可想要什麽賞賜？”
葉瑾仍低著頭，語氣恭謹，“陛下乃天子，是一國之君，救陛下乃臣女之榮幸，不敢向陛下討賞賜。”
葉瑾這番話很直接的拍了皇帝馬屁，討好了皇帝，他大笑，“你救了朕，賞賜是應該的，朕就封你為縣主，封號榮安。”
程元盛嚇了一跳，隻覺得這賞賜太大了，回神之後連忙謝恩，“謝主隆恩。”
葉瑾也磕頭，“謝主隆恩。”臉上並沒有浮現出喜悅的表情，依舊是一臉淡漠。
皇帝笑笑，又賞賜了顧恬等將領，便說自己乏了，讓李貴妃坐著，自己回去了。
眾人好奇，等皇帝走後都悄悄的打量著葉瑾，這一看不知道，一看簡直要被勾了魂去。
原因無他，隻是這程家小姐長的也太過水靈了，那身段那模樣，簡直跟妖精一樣，特別是那雙狐狸眼睛，跟會說話似的，稍稍瞄你一眼，都要被看的心火難耐，簡直想狠狠地占有她，好好的壓在身下蹂躪一番。
葉瑾當然注意到了，她知道這程宜慧的容貌過於出色，所以平時都是不打扮的，實在要裝扮一番也隻是描個眉，抿個口紅，穿的素淨，顯得端莊，盡量掩蓋這過於出聲的容貌。
這會這些人仔細瞧她，眼裏的露骨讓葉瑾很不舒服，她不再言語，臉上浮現絲絲冷意。
顧恬握緊了杯子，眼神有些冰涼，這丫頭眼睛生的過於勾人，讓人想占有……他不喜歡那些落在葉瑾身上的視線，**裸的，總覺得過於礙眼。
這邊葉瑾一直低著頭吃水果，由於宴會沒有結束，她不能擅自離席，隻能好好的坐著。
“多謝榮安縣主救了父皇，本宮尤其感激。”一襲黃衣立在葉瑾麵前，她抬頭，看了那人一眼，發現自己並不認識，不過他自稱本宮，想來是太子了，她起身後退一步，“臣女惶恐。”
張玨直接呆了，他不是沒見過貌美的女子，隻是這般出色的，還真是頭一次見，他端起手中的酒杯，“本宮敬你一杯。”
葉瑾記住了剛剛的教訓，她不能喝酒，她一臉冷漠，“臣女不勝酒力，還望太子恕罪。”她低著頭，不讓自己的不耐煩表現的這麽明顯。
張玨的眼神在她身上肆意遊離，眼中帶著勢在必得，他壓低了聲音，“本宮，可不輕易同人敬酒……”
言下之意，你不要不識好歹。
葉瑾皺眉，眼中不喜之意已是盛了出來，還未說話，就被顧恬打斷。
他一直看著葉瑾這邊，自是敏銳的發現了葉瑾眼底的不耐，他眯了眯眼睛，眼中劃過冰涼，端起酒杯，“今日是貴妃生辰，臣敬娘娘一杯，祝娘娘福壽安康。”
眾大臣見此一同道，“恭祝娘娘福壽安康。”
太子此時也不好說話，看了顧恬一眼，眼中有一絲不解，最終還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葉瑾也看了顧恬一眼，麵無表情的，顧恬完全沒有在裏麵看到感激。
…………
宴會散了之後，太子被李貴妃叫到了殿內，她盯著自己的兒子，語氣嚴肅，“你看上那程家的女兒了？”
太子聽母妃這樣說，臉上浮現出欣喜，隨後眼裏露出一抹熾熱，“兒臣想娶她。”
“荒唐！你想都別想，她一個小小的庶女，如何配得上你?”李貴妃眼神嚴厲，語氣中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見此太子語氣急切，“父皇已經封她為縣主，就算不是正妃，側妃也……”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李貴妃打斷，“不行，你是太子，側妃會有更好的選擇，玨兒，你是太子，不要任性。”
聽著自己母妃的語氣，張玨便知道此事已是沒有商量的餘地，“是…母後……”他低下頭，說了句兒臣退下了，便出去了。
見太子出去，一旁的嬤嬤上前，“見太子模樣，似乎很喜歡這程家小姐，娘娘為何不同意了，母子間何必弄的這般不愉快。”
李貴妃揉了揉太陽穴，神態間有一絲疲憊，“那女子長相太過妖媚，東宮不需要這樣的女子…”她頓了頓，又道，“況且，顧大將軍看起來，似乎鍾情於她……”
那嬤嬤聽懂了李貴妃的意思，不再說話，伸手去替李貴妃按太陽穴。
…………
過了幾天，宮裏傳出皇後染上頑疾，太醫院束手無策，最終不幸逝世，入皇陵，賜諡號為仁昭皇後。
皇帝自此大病一場，一個月後召見了幾位臣子，其中就有顧恬。
這天皇帝又傳喚了顧恬，正說著，李貴妃便進來了，見到顧恬，似無意的笑著說道，“顧將軍平日裏隻顧打戰，身邊可少了位佳人作伴…”
“謝娘娘美意，隻是臣此時還無意娶妻。”顧恬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皇帝此時卻出聲，“才子佳人，愛卿切勿推脫了，朕看榮安縣主秀外慧中，就很不錯。”
皇帝眼光微閃，仔細觀察顧恬的臉色，話語中帶著不容抗拒，功高震主，顧恬權利愈大，皇帝就越是不安。
顧恬是個有野心的人，若日後強強聯合，這江山怕是要改朝換代了，所以顧恬的妻子必定不能是那些世家之女，他必須為太子安排好，他深知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顧恬忽然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會，他沒想到皇帝竟然想給他和那人賜婚，他如何不知道皇帝的想法，隻是如果那個人是她，那他是願意的，顧恬忽然勾唇一笑，沒有絲毫猶豫，“臣，謹遵聖命。”
當天晚上，一道聖旨便進了程府，程元盛聽到聖旨之後很震驚，女兒突然被賜婚，也不知道這是福是禍。
葉瑾更懵，這大晚上被叫起接旨，自己突然就被賜婚了？顧恬難道還沒有妻子的嗎？古人像顧恬這年紀不應該早就成婚了麽？
葉瑾一問才知道，由於顧恬常年在外征戰，所以還未娶妻，皇帝也提了幾次，隻是他一直用各種理由拒絕了，這次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同意了。
葉瑾：……
…………
婚期很趕，定在兩個月之後，所以這兩個月葉瑾不能出門，要安安心心的備嫁。
葉瑾心想，如果她嫁給顧恬，還能寸步不離的跟著他，有危險也能第一時間趕到不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個鬼啊，這是嫁人啊，不會要來真的吧？！
葉瑾表示:活了這麽長時間，終於要結婚了，但是她為什麽這麽慌？！